絞肉機的真相 第4章 絕望的灰姑娘——崔真實 (1)
    如果說張紫妍是因為自殺事件而知名度大增,那麼,崔真實則是因為知名度而使韓國明星自殺事件走向風口浪尖。

    人們難以相信。配在各種文章中間的,永遠都是崔真實真實的笑容。自然、毫不做作的笑容背後,究竟會有多少不為人知的人後落淚事——人們猜測著崔真實的死因,這個樂觀、人緣奇好的女演員,何以終於走上一條不歸之路。比起韓國娛樂圈的其他女演員,她已經算是足夠幸運的了。她有那麼多的朋友,她對事業有話語權,她至少轟轟烈烈地紅過了不是?

    生的希望有那麼多,最後卻仍然選擇了死。那是怎樣的一種窮途末路的境況?

    1、星夢奇緣

    1988年,崔真實由MBC一部《朝鮮王朝500年》順利踏入演藝圈。之後,電視、電影、廣告作品不斷。在韓國五十部收視率最高的電視劇中,有六部由崔真實擔綱主演。曾經有八年,她拿過青龍電影人氣獎,榮登女藝人榜首。她一直是韓國演藝圈中天後級的人物。2000年,她結婚後息影。2004年,她離婚後復出。在電視領域再創輝煌。依然是韓國的頂級明星、國民演員。

    崔真實的死,讓中國影迷、劇迷們真的很傷心。

    崔真實是最早讓中國觀眾熟悉的韓國明星之一。1993年,第一部韓劇《嫉妒》進入中國。這部曾經在韓國創最高收視率的電視劇是崔真實和劇中男主角崔秀鐘的代表作品。崔真實在片中伶俐可愛的形象讓人過目難忘。

    1997年,崔真實和安在旭共同出演《星夢奇緣》,在中國各電視台熱播,男女主角成為韓流來襲第一波。崔真實在片中飾演的李漣漪為中國觀眾熟知,自自然然的一個小家碧玉,對小明哥既溫柔又體貼細心,而且事業有成,被喻為「永遠的灰姑娘」。

    2008年百度搜索風雲榜出爐。榜單顯示,在對已故明星的搜索中,韓國明星崔真實的自殺最讓無數網民牽腸掛肚。她的名字,被中國最大的搜索引擎排在了首位,成為最讓網民懷念的文娛人物。緊隨其後的是沈殿霞和安在煥。

    在中國這樣,在韓國,只有過之而無不及。韓聯社報道說,谷歌人氣搜索詞是針對全年搜索次數最多的搜索詞進行的統計結果。這一年,最熱的搜索詞包括:「2008北京」、「瘋牛病」、「谷歌CHROME」、「李明博」、「奧巴馬」以及「崔真實」。這集中反映了韓國社會普遍關注的問題。崔真實的死,在本不平靜的社會裡,投下了重磅炸彈。

    對比張紫妍和崔真實的自殺事件,很多人恐怕會留下這樣的印象:張紫妍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演員,她很無力地生存在這個殘酷的娛樂圈中,最後成為被食人機器吞噬的萬千蝦米中的一粒微小的生命;可崔真實死於大牌之位,她的自殺原因有阮玲玉式的「人言可畏」,也有家庭以及債務方面的流言,總之都是主觀性的原因。張紫妍之死不可避免,是社會原因;崔真實之死是個體因素,她該有的,都曾經有過了,金字塔尖的事業、扭成團體的朋友、美好的感情、圓滿的婚姻、可愛的子女……只是命運總是在她身上扭轉,由極好變成極壞。很多人以為,崔真實之死不具備社會討論意義,只有流言的熱鬧價值。

    天後也許不世出。天後自殺的原因,一樣的。表面自殺,其實,是被演藝圈的無形黑爪,死命地勒死的。

    1988年,崔真實二十歲出道的時候,和今天的張紫妍一樣。沒有機會,看不到前途。

    不要以為早二十年,演藝圈的生態會健康到哪裡去。也許,那時的機制沒有現在這樣成熟,狼的確沒有現在這樣凶殘,但羊兒更身不由己。

    那時候,韓國演藝圈的機會很少。真的很少。韓國明星還沒有出口日本,韓國的娛樂文化也遠遠沒有形成意識流的韓流洶湧沖襲廣大的中國市場。一句話,韓國人還不知道怎樣經營娛樂產業。所以,置身其中的,無論是經紀人還是明星本身,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員,全都一頭霧水沒有方向——怎麼突破怎樣發展呢?

    不像現在這樣,機製成熟,心領神會,造星機器流水線生產。

    不要看韓國娛樂圈現在這樣有聲有色很發達的樣子。人家起步其實很晚。九十年代末期,韓國電影學習香港電影方才風生水起。

    崔真實進入的娛樂圈,是蠻荒時代的韓國娛樂圈。崔真實經歷過的一家公司,STARS娛樂,是THECONTENTS娛樂的前身。張紫妍生前就是THECONTENTS的旗下藝人。

    有人稱這家公司是「魔窟」。真的很形象。可問題是,哪家不是魔窟啊?天下的烏鴉,從來都是一般黑的。

    女藝人們用肉體換出位,用生命換成名。怎麼傷得起啊。

    1988年出道的二十歲女藝人崔真實家境貧寒,這也為她坎坷的演藝人生做下了最灰暗的註腳。世道笑貧不笑娼,名利場裡窮女孩只能出賣尊嚴換一雙紅舞鞋。所以陳慧琳可以做女超人,油鹽全不進,何超儀可以將電影視為理想生命,陳冠希想退隱就退隱想復出就復出——家裡有底,心裡就有底。兩手空空闖天下,誰,都會想來照顧你一下。

    可又沒有梁洛施那樣好命。窮人家的女孩子入道娛樂圈,只能如狼入虎口。

    張紫妍葬身的娛樂圈,很黃很暴力。崔真實出道時的娛樂圈,也好不到哪去。

    2002年網上曾經盛傳崔真實與首任經紀人被殺事件有關的謠言。後來證實,1994年,裴炳洙是被崔真實的司機殺死的。從1988年出道到1994年,裴炳洙是崔真實出道後合作的第一個經紀人。運氣好的是,裴炳洙的能力的確不錯。崔真實躍居廣告明星後,從此躥紅。並且開始在螢幕嶄露頭角。裴炳洙為崔真實接到了不少工作機會。當然,硬幣的另一面卻是,裴炳洙可以算是韓國第一批經紀人,在無序混亂的娛樂圈中,他也耍盡手腕。

    明星出道,展示自我的媒體平台十分有限,千軍萬馬如過獨木橋。所以,在藝人競爭日漸白熱化的娛樂圈,經紀人的作用變得十分重要。

    在成為經紀人之前,裴炳洙是珠算老師。別人對他的評價是,裴炳洙的性格獨斷。

    那個時候,經紀人沒有經過專業培訓,素質不高,但他們又和電視台有著特殊利益關係。裴炳洙就是其中一個。

    有時候,裴炳洙會當眾狠狠掌摑崔真實。當時,裴炳洙手下有另一名女星,也常常當眾遭受責打,她就是後來影視歌壇雙棲明星嚴貞花。

    如果說張紫妍是韓國娛樂業產業化造星大機器的犧牲品。那麼崔真實星途的陰霾,則是在韓國娛樂圈漸漸產業化的時候,產生的。

    1994年,裴炳洙被殺,網上盛傳兩名案犯是崔真實與嚴貞花的司機。為此,兩名女星都受到了警方的訊問,後在公審中出庭作證。一時坊間傳聞,崔真實因為不滿裴炳洙對其片酬的盤剝,唆使司機行兇。

    雖然事實沒有得到最後的確認,這個事件卻使得崔真實陷入巨大的壓力之中。

    裴炳洙暴力且盤剝片酬沒錯,但沒有裴炳洙,崔真實也沒有當時當日的工作機會和聲名。經紀人和藝人,如同水和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在裴炳洙培養崔真實之前,她只是一名小演員。

    MBC電視劇導演崔允碩回憶說,80年代末,《大長今》的導演李炳勳想要籌拍一部電視劇,他做副手幫忙挑選演員,就這樣認識了崔真實。

    當時的崔真實寂寂無名,只拍過一部無人記住的廣告。某個演員培訓班送了一堆照片作為推薦。在韓國,這種公司專門負責培訓兒童演員,為學員在娛樂圈尋找出路。崔真實在一大堆相片中脫穎而出。為什麼?說不好。論長相,她很可愛,但不算長得最漂亮。也許是她有一種生活活潑的氣質吸引了導演。

    崔真實試鏡的時候,由母親陪同。試鏡的這天,崔真實穿著樸素大方,朝氣蓬勃。但是,崔允碩一直記得,她母親很寒酸,臉很憔悴,一副生活很吃力的樣子。

    那不是我們今時今日在少年宮門口看見的為了培養孩子藝術細胞和興趣陪孩子來學藝的家長。那時崔真實的母親,是想崔真實賣藝養家。童工賺最多,恐怕也只有做童星。最好吃的飯,對窮人來說,恐怕也只有青春飯了吧。

    那一次,崔允碩沒有起用她。

    崔允碩事後才得知,崔真實父母離異,家境悲慘。

    崔允碩總結,崔真實各方面條件不算突出,但綜合素質很好。懂得體貼人,人際關係好,工作努力,要強,表面願意妥協,內心卻毫不示弱。

    因為勤奮,日後,崔真實獲得了李炳勳等大導演的信任,出任多部影視作品的女主角。

    裴炳洙一路將崔真實培養出來,卻在她漸漸小有名氣之後招惹殺身之禍。崔真實面對的不僅僅是流言蜚語的壓力,老闆死了,前路何在,也陷入迷茫。

    你不要以為大多數藝人出道,都跟我們的選秀節目淘汰賽裡一樣,小屁孩站在台上為理想為音樂哭得鼻涕眼淚的。那些只是表象。你問,這些孩子演藝圈裡有沒有?當然有。只是,沒有一個強大的理由支撐,沒有誰會堅持到後來。

    夢想不足以讓人衝破荊棘跨越重生。單純靠夢想欲求在娛樂圈打拼,夢想像易碎的玻璃,碎了,就離開。

    很多人都像崔真實這樣,養家餬口。

    不離開不是不想離開,只是沒有退路。找不到一個更好的謀生方式了不是?

    國內演藝圈就有長年半紅的藝人說,總好過去飯館端盤子,又髒又累被食客佔小便宜,最後還賺不到。比起干其他工作,賣藝的收入還算可觀。但也僅僅只是相對的可觀。

    舊時社會的藝伎說要賺到贖身金,那是不可能的。

    人人都這樣想,你讓經紀人怎麼混?說得冠冕堂皇點,人人都這樣,演藝圈如何良性發展、留住人才?

    所以,女藝人想要逃離苦海,無非兩條路,要麼有個好爸爸,要麼找個好老公。

    網上流傳一個段子,富二代求職找爹,窮二代求職叫人爹。

    網上還有一個段子,富人家的兒子早當爹,窮人家的女兒早當媽。

    你們瞭解的。投錯胎,這一趟人生路,走得都大打折扣。

    你不能說崔真實不堅強。你看她笑容恬淡,面容清新,你也只是相片裡看看。崔真實的朋友說她開朗樂觀。什麼叫開朗樂觀?打破牙齒和血吞。眼波流轉,可是,淚腺死亡了。

    需要再三說明的是,崔真實被謠傳因為不滿裴炳洙對其片酬的盤剝,唆使司機行兇。這個事實並沒有得到證實。倘若得到證實,崔真實1994年已經入獄。也不會有接下來多苦多難的漫長人生路。

    流言實在可惡。只是我們通常以為流傳謠言的人是無知的大眾,是無心之舉。

    倒也未必。

    韓國的民族性是不是有一點點的偏激性?動輒走了絕路,向政府示威的時候動不動就剃光頭大哭大喊。韓國的追星族很有熱情。可是在我們中國,不喜歡某個明星,往往就口頭說說或者不理不睬。但在韓國,不喜歡一個明星,竟然也能組成一個ANTI團體,以傷害明星為宗旨。真是讓人感歎,在韓國當藝人的艱險啊。

    1994年,崔真實拍完戲深夜回家。地方大學生金某準備了面具和刀拍攝了崔真實的裸照作為要挾,幸得警察深入追蹤倖免於難。

    1998年,崔真實又一次遭到襲擊。在電梯裡,險些被一名40多歲的歹徒綁架,幸虧經紀人聽到呼救前來救助。經紀人為了保護崔真實,腹部挨了一刀。

    混跡韓國娛樂圈,就是會遭遇這樣的凶險。

    在韓國從藝,真是高危工種。不但要受到經紀人的毒打,還會遭到反明星團體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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