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真不是一個好地方,人浸泡其中,注定沾惹一身虛偽的俗氣。我敢肯定,他根本不記得我是誰,只是習慣於官腔應對。
既然他一無所知,我就乾脆裝著盛氣凌人:「我有急事要找麥警司,我知道你跟他在一起。」
他遲疑了兩秒,道:「實不相瞞,麥警司現在不方便與您通話。他……得了怪病!」
我急道:「什麼怪病?」
他又猶豫兩秒:「麥警司現在的樣子……有點嚇人。」
有點嚇人?這句話我不止一次聽到過!對上一次,是在昨天晚上,那個躲在洗手間的神秘人親口說出!難道他就是麥警司?
我大聲道:「是什麼時候得病?他昨晚身在何地?」
他似乎被我的喝聲嚇呆了,怯怯地道:「是昨天早上得病,昨晚開始惡化,他一直在研究所裡接受觀察治療,一步都沒離開過!」
我道:「研究所?胡說八道!我昨天親眼看見他從研究所離開!」
我並沒有真的見證他離開,一切事情只是從研究所警衛的口中得知。但是,我確信那個警衛沒有欺騙我的理由。
他急道:「我沒有說謊!麥警司一步也沒離開過研究所!他的警車也是我代勞駛回警察局的!」
的確,我所確知的只是警車不見了,但對麥警司的去向一無所知。如今看來,他確實沒有離開過研究所。警衛看見的假象,僅僅是一團煙幕。是什麼原因令麥警司如此神秘兮兮?連普通的警衛都要蒙在鼓裡?當中又發生了什麼意外,令他身染怪病?
陳少雲的知無不言,很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沒想到閒來無事的無心插柳,竟也會得到綠柳成蔭。我想問的事情還有好多,但一來沒有充分準備,滿腦子的疑問說不出來;二來因為當下的思緒太多太亂,需要一段時間思考歸納。頭腦已經滿載負荷,實在無法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我想盡快結束這次會話,讓腦袋在冷靜中細細思索,於是暗暗揣摩著一個既讓談話愉快結束,又能保持繼續聯繫的得體理由。
恰巧此時,門鈴響了,我知道是裝修工人的大駕光臨。
鈴聲的躁動令我靈光一閃。我急忙道:「聽著!鏡子的事情已經牽涉到幾件重大的命案,昨天晚上血案又起!國際刑警已經將這個事件列為一級機密,我們今天談話的內容萬萬不能外洩!我馬上要參加一個重大會議,稍後保持聯繫!」
電話的另一端,不斷傳來小陳唯唯諾諾的應答聲:「是是是,絕對保密,保持聯繫!」
絕對保密+保持聯繫,正是我苦心追求的效果。我感覺自己很有充當「電話詐騙」專業騙徒的天份,內疚的情緒油然而生。然而我的謊言,僅僅出於對揭露真相的執著,不知道這種執著究竟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