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物室厚重的鋼門忽然隆隆推開,一個矮胖半禿、衣著名貴的男人邁著闊步闖進證物室。趾高氣揚的不止他一個,還有一大堆剛才被麥警司轟走的隨從。
麥警司迅速把鏡子蓋上,裝著若無其事。
胖子首先看到了我,大叫道:「你是哪個系統的,穿著睡衣拖鞋上班並不能突出你的個性!」他說的是國語,滿口濃重的北方口音。
我站直身子,剛想回擊兩句,手腕已經被麥警司扣住。他向前踏進半步,同時將我往他身後一拉,用生硬的國語道:「張書記您好!他是一位身份特殊的國際刑警,因為長年在國外生活,不懂得本土禮數,還請包涵。」
麥警司的袒護並不高明,因為沒有一個國家的刑警是流行穿睡衣上班的。但當那位「書記」聽到「國際刑警」四字,竟然馬上換了一張面目,剛才的盛氣凌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的槍頭轉而指向麥警司:「我說小麥啊,你手下的壯丁把鏡子搬得怎樣了?我們廳長今天就要看到鏡子,你也不願看見他老人家生氣啊!」
麥警司垂著手道:「報告書記,那座鏡子實在搬不動!」
張書記:「哎呦呦,我說小麥怎麼突然變得謙虛了,剛剛的意氣風發都到哪去了?」
麥警司憋著一肚子悶氣,卻無法說出一言。張書記已經翹著首轉過身子,完全無視麥警司的存在,頤指氣使地安排隨從道:「五個小時之內,我要看到鏡子完整無缺到達首都機場!」胖子一臉大官的氣派,背著手,頭也不回地邁出證物室。
隨從大聲答了一句「是!」便忙碌地活動起來。20分鐘前,他們還對麥警司畢恭畢敬,沒想到張書記的聖旨一出,瞬間壯大了他們的膽量,現在竟完全不將麥警司放進眼裡。他們捲起衣袖,十幾個人合力,粗暴地將阻礙搬運的資料架推倒;三個人七手八腳地將繩索套在鏡子上,使勁向外拉;四個人扶著鏡子,防止它突然倒下受損;還有三個人站在鏡子旁邊,準備隨時接應。
胖子的官職自然比麥警司大得多,對於他們的蠻橫,麥只好啞忍。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蒼白,眉頭緊皺,十指緊緊扣在一起。當下,他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擔憂。他所擔憂的事情和我心中所想的一樣——如果鏡子真是一座深入地域的電梯,而他們將電梯拆除,那是否意味著祝雨生將會被永遠埋葬在地底?
那三個壯漢顯然無法將鏡子移動分毫,但馬上又有幾個人一起簇擁上來用力拉扯。將近十個大漢一起用力,鏡子突然「嘶啦」一聲向前傾倒。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只能用「做夢般詭異」來形容!
鏡座底部忽然出現了一個血紅色的大洞,粘稠腥臭的血液激噴而出!鏡子發出一陣快速的「刷刷」聲,就像捲尺快速彈回捲筒的聲音一樣!血漿、怪聲,一切意想不到的變故,令在場所有人都嚇傻了眼。幾個抬著鏡子的大漢,雙膝一軟跌坐在地,緊閉雙眼,嘴裡唸唸有詞:「南無阿彌陀佛!」
溫熱的血漿四濺,灑滿一地,然而當觸及地面的時候,立即默契地向著那個大洞的方向高速流淌,激起一個蔚為壯觀的漩渦。轉眼間,遍地的紅液已經盡數集結到洞口,沿途過處沒有留下半點痕跡。而那個高速的漩渦,也在慢慢減速、靜止,顏色由紅轉灰,由灰轉黑,然後慢慢變成地板的顏色,最後化於無形,還原成地板原來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