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艷如玫瑰 第8章 我愛你就是害你 (1)
    《1》

    砰地一聲,我把自己扔進真皮大沙發,瞅著埋頭在筆記本電腦裡的秦小多,肚子氣得像發情的蛤蟆,鼓鼓的。

    這位女財主幹得越來越來勁,把公司管得像法西斯集中營。我們沒黑沒白沒個像樣的休息日,個個累得屁滾尿流,小臉慘白,就差吐血了。司機關宏志壯得像頭公牛,居然也累倒了。今天上午我開著白色寶馬,拉上李巧白冒雪跑出去簽了一筆高空廣告合同,回來剛跨出車門,細高跟在結冰的地面上一滑,砰地摔了一個大馬趴。向秦小多匯報完,半躺半靠在沙發上揉著青紫的膝蓋,痛得嘴裡絲絲哈哈直抽涼氣。一想明天就是週六,小多還沒發令讓大家休息——麗多公司已經形成這樣的工作規矩,只要秦總不特別通知,週六週日就不休息。終於,我忍不住大聲向秦小多抗議,明天休不休,你倒吱個聲啊!

    她沒反應。

    你是周扒皮還是黃世仁,再這樣下去我們就鬧革命了!

    我的叫喊她根本沒聽著。她身穿高領套頭白絨衣,把兩隻精緻的高跟白皮靴高架在寫字檯上,正摟著IBM筆記本電腦看公司的出入帳,顯然,那越滾越大的盈利數目讓她心醉神迷,心花怒放。哎,曉嬋,她翻著屏幕頁面,招招手叫我過去,大賊眼根本沒離開屏幕。看看看,贏利多少了?三百四十六萬元啦!

    我火冒三丈,順手抄起茶几上的細頸瓷瓶,氣洶洶走近她吼道,地主婆,你要錢還是要命?

    秦小多這才抬起頭瞅瞅我,眨眨大杏眼說,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2》

    小Q插入:

    以往,常常一個人在黑色的路上走,聽被愛傷痛的心輕輕哭泣。風吹過我的黑髮穿透我的眼睛,感覺眼裡很濕身子很冷。生活瓦解了我的意志,每個平淡的日子如同冰箱裡拿出的過期三明治,不得不吞嚥下去卻又沒滋沒味。很想背上行囊流浪四方,尋找一種叫做「忘卻」的東西卻又沒有勇氣。斜靠在沙發裡,捏著遙控到最後不得不疲憊地閉上眼睛,頭開始隱隱作痛,一直痛進深深的夢鄉……

    從阿蘭宣佈她獲得吳飛發給的愛情金牌,窗前燈下,孤獨的我撫摸著那塊銀牌悄悄掉了三回眼淚。我下決心痛改前非,今後絕不在男孩面前隨便昏倒。

    我的實際行動是從周小鐵開始的。上個月他來H市看我,我冷著聲音、冷著杏眼、冷著小白臉陪了他兩天,整個兒一個掛歷上的冷艷美人。瞅著他痛楚而空洞的眼神,其實我心裡也好痛。

    我相信上帝毫無正義感。人世間的好事壞事善事惡事,他都不管,只管給人配對兒。他造了一個美人兒,就肯定給她配了個對兒。問題在於你能不能找到他。果然,一個半月前,莫華副總裁讓我去麗多公司給媚眼狐送集團黨委的文件,不想走錯了門——歷史和命運常常讓人走錯房間。推開門,一眼看到的是一個白白淨淨、讓我心跳得不行的小帥哥——麗多公司副總經理李巧白!濃濃的黑髮,白白的皮膚,高高的鼻樑,深陷的嘴角,一雙清清爽爽的俊眼上上下下網住我問,趙秘書,找誰呀?

    找胡總,胡曉嬋。我呆立在門口那兒,忽然覺得臉蛋兒有些發燒,渾身特不自在,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好色有些不懷好意。

    他親切地說,胡總出去辦事了,進來坐吧,有什麼事兒,我能轉達嗎?

    我聽他的聲音特酷特英俊。按道理我應該走開,腿卻任性地朝沙發那兒移過去。羞澀地一抬眼,不想砰地一聲,我的胸部撞上他的目光,很響很重,我搖晃一下,有點兒要昏倒的意思。

    聽口音,咱們好像是老鄉。李巧白沏了一杯茶端過來。

    我兩頰飛紅,胸峰高挺,像準備做什麼壞事一樣,心不聽話地砰砰跳。兩隻小手忸怩著放在膝上,一股曖昧的熱流從小腹一直往上衝。我一反自己做小女人的端莊作風,說你是不是見了所有女孩子都這樣套瓷啊?

    李巧白說不,只有見了喜歡的女孩兒我才套瓷。

    《3》

    與吳飛相比,李巧白是別一種風格的帥哥。個子高高的吳飛,魅力來自都市化的瀟灑大氣,來自衣食無憂、營養過剩後對任何人任何事情的忽視和毫不在意,來自揮金如土的習性養成的豪爽、單純和好玩好動。而俊氣的李巧白,魅力則來自從農村殺進城市的勤奮、小心和周旋能力,來自農民式的幽默、聰明和狡黠,來自為了生存而錘煉出來的慇勤和小心翼翼的親和力。

    那天我們聊得很投機,可恨的是半小時後胡曉嬋就回來了,氣得我直拿衛生球眼睛翻她。後來我果真管不住自己的兩條腿了,沒事兒就往麗多公司跑。特奇怪,我和巧白第一次接觸,就有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感,好像三生前就有緣似的。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熟悉和接近了。三天後,我們前後腳從媚眼狐的辦公室出來,在靜靜的鋪著紅地毯的走廊,李巧白開口逗我,說趙桂芳同志,別看你打扮得山青水秀,我第一眼見你,就聞到一股子特熟悉的青苞米味兒。

    我說,李巧白你別臭美,別看你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我第一次見你就聞到你身上的高粱花子味道。

    巧白說,你的眼睛咋那麼會勾人兒?肯定跟村裡風流寡婦學的!

    我說,你的賊膽咋那麼大?敢在胡總的寫字檯下摸我的手,肯定跟農村老爺們兒沒學好!

    他像村裡的馬車老闆兒那樣哈哈大笑,我像村裡風流小媳婦那樣咯咯俏笑。說實話,農村人進了城就得裝。在H市的日子裡,人前人後,北方農村人慣會打情罵俏的風騷本性,我和李巧白一直小心翼翼地隱藏著掩飾著,這會兒在鄉親式的談笑中暴露無遺,讓我們一下親近起來,好像色迷迷的乾哥哥終於在村口遇見俏生生的乾妹妹。他說下班後我請你,咱們喝咖啡去。

    我說少跟我裝,還咖啡呢。我知道海濱公路東頭有一家漁村小飯店,專賣大煎餅、烤玉米麵餅、玉米面粥,咱們去那兒吃點家鄉飯吧。

    李巧白高興得兩手一拍,俊眼灼灼發亮像發情的公狗,說行行行,太好了!吃完了咱們上海邊,我給你唱二人轉!進城這麼多年我就沒唱過,憋死了!

    《4》

    不過,癡情的我依然無法忘記吳飛。只要那高高的個子瀟瀟灑灑晃進來,親切隨和地朝我笑笑,我就小臉飛紅,眼風慌亂,毫無道理地心跳,一雙白嫩小手像初諳風情的城市嫩丫,見了帥哥就不安地擰在一起。

    吳飛說,桂芳,忙嗎?呵,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啦!

    我嬌紅著臉半低下頭,眼風朝他瞟瞟又趕緊收回,顫悠著細嗓子不無幽怨地說,我早過了十八啦,漂亮有啥用。有事嗎?

    吳飛說,沒啥事兒,就找我老爹。

    出去開會了,一會兒就回來,坐下喝杯茶吧。

    我明知道他愛的是小妖精阿蘭,可我實在管不住自己的小女人本性,還是攏攏垂肩秀髮,然後擰著小蠻腰給他沏了茶端過來,紙杯下面還墊了塊方紙巾,怕他燙著。

    吳飛客氣地說謝謝,不喝了,我上財務室那邊去坐坐,老爹回來麻煩打電話叫我一聲。

    望著他那高高的背影晃出去,我眼裡一片悵惘。我真恨不得死阿蘭一出門就讓汽車給撞嘍,不過別撞死,撞折一條腿就行,好歹我們都是四人幫的成員啊。

    《5》

    阿蘭插入:

    這些天生活亂成一團麻,我也心亂如麻,可是對誰都不能說,只能和著眼淚吞進肚裡埋在心裡。媚眼狐這鬼精的傢伙狐疑地瞅著我看上看下,幾次追問我怎麼啦,我佯裝笑臉,做出一臉的天真可愛,說沒怎麼呀,挺好的呀。

    吳飛天天熱火朝天、心醉神迷地圍著我轉,上個週末帶我去看了桂林山水,下個週末要帶我去看樂山大佛,煩死了!

    《6》

    昨天夜裡,我和紅塔山終於把齊晴從群魔亂舞、烏煙瘴氣的媚娘夜總會里拉了出來。當時她正在陪一個花白頭髮的老港客,兩人都半醉了,那傢伙的手在齊晴身上亂摸一氣,摸得齊晴扭著身子一個勁兒咯咯傻笑,特天真可愛的樣子。臨走時,她卻毫不客氣地宰了那港客五百元大鈔。

    找了一家僻靜雅致的小飯店,為了取暖,我們決定吃肥牛火鍋。

    齊晴硬著舌頭說,拿、拿酒來。

    今年的雪特別大,從十一月起,一場接一場雪飄下來,鋪天蓋地,滿城皆白。齊晴畫著重重的藍眼圈,紅嘴唇,短髮用摩絲固定成亂糟糟的樣子,身上裹著厚厚的黑色貂皮大衣。火鍋燒起來以後,房間熱了。齊晴脫下貂皮大衣,露出低胸紅色連衣裙和紅色長統皮靴,加上那一頭染成紅黃色的亂髮,整個兒一個熊熊燃燒的性感火炬!

    曉、曉嬋姐,找我啥事?說呀,耽誤我的生意你賠呀?她抱一聽可樂,醉眼惺忪問我。

    我想問問葉怡的事情,我正色說。我總覺得她死得有點怪,到現在沒找到撞死她的司機。而且死前的那半年,我感覺她心裡有什麼事壓著,活得特緊張特神秘特低潮。在凱達時裝模特隊,你是她最關心最愛護的小妹妹。葉怡告訴我,有時進了緊俏貨,她總分你一半。出去上哪兒玩也總帶著你。葉怡曾經對我說,除了老爹老媽,我最關心的就是你胡曉嬋和齊晴了,齊晴那孩子命挺苦的,三歲時媽病死了,後媽不管她也不關心她。葉怡還說,齊晴那孩子單純,人也仗義……

    齊晴的嘴角往下一撇,眼淚斷線珠子似地滾落下來。

    曉、曉嬋姐,你別說了!今天我喝高了,跟你實、實說了吧!我為什麼退租不幹了,和葉怡姐的死也有、有關係,我、我怕了!齊晴哭著說。

    她接著說,我……猜,葉怡姐肯定讓、讓吳凱那王八蛋糟蹋過。我,還有關雪、陳麗娟,還有好些女孩,都讓吳凱那王八蛋糟蹋過。提起他,我恨不能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肉!那是、是個大色狼,比黑社會還黑!

    齊晴說,吳凱經常把我們單獨叫到他辦公室,扯些沒用的話,然後就說頭暈了,腰疼了,躺進裡間,讓女孩進去說話,進去他就露出惡人本相,把門一關。他給女孩預備的飲料很可能放了藥……他跟我的那次,連裡屋都沒進,是把我捺在那張大寫字檯上干的!那會兒正臨近年底,我爸住院花了不少錢,我交不上第二年的租金,求他能不能緩緩,他就把我捺在寫字檯上了。

    我們都是沒結婚的女孩子,又在他的地盤上做生意,誰敢說什麼呀!等他再找我們,我們誰都不敢去,他就在罰款、收費上報復,今天收這個費,明天罰那個款,顧客吐口痰掉個煙頭,也罰我們二百元。有幾個女業主硬是讓他提前退租攆走了……我們白天晚上緊著忙,南方北方飛來飛去跑進貨,也沒個休息日,掙點錢容易嗎……吳凱那個王八蛋,把我們害苦了!

    齊晴嗚嗚哭。我和紅塔山咬牙切齒,靜靜地聽著。

    吳凱看我歲數小,最能欺負我,總打發人來叫我。葉怡姐就護著我,想方設法編瞎話擋著,讓我趕緊溜。葉怡姐是有心人,把吳凱那王八蛋的亂收費一筆筆都記下了。她跟我說過,這筆帳早晚得算!我說怎麼算啊?他早拿錢把當官的買下了,從省到市,都有人護著他。聽說中紀委下令讓省市紀委查他,什麼狗屁沒查出來,回頭他又弄了個什麼五一勞動獎章。

    我驀地想到葉怡留下的那個記滿數字的黑皮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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