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艷如玫瑰 第7章 我被愛的利劍劈成兩半 (4)
    四目相對,兩顆心熱跳著悸動著,瞬間,歷史退潮似地嘩嘩倒回我的少女時代。啊,我的的純真男孩,我的陽光男孩!依舊是我當年熟悉的樣子,微帶捲曲的黑髮,像女孩一樣秀氣的眼睛,白裡透紅、沒有經歷的單純面孔,只是臉蛋圓了,肩膀寬了,下頦的豎紋更深了。啊,少年的他曾送我那樣多的快樂與夢想,伴我走過那樣多的細雨和小路。還記得,我十七歲生日的時候,他迎在我放學歸家的路口,怯怯送了我一瓶香水,那是我的第一瓶珍藏。還記得,在公園的月夜裡我們第一次接吻,嘴唇碰在一起的輕響讓我膽戰心驚。還記得,他的手指第一次觸到我的****時有些發抖,他說那兒柔嫩得像花蕾。還記得,那個星期天爸媽不在家,他怯怯向我走來,羞紅著臉緩緩解開我的湖藍色鈕扣,從第一顆到第七顆,但孩童時代那個可怖的黑影嚇退了我,我突然冷卻下來,淚流滿面地說,你走吧……

    《14》

    我意識到我的生活猶如發生了泥石流,腳下的地面突然塌落,轟的一聲我就沒影了。同米羅聊了不到十分鐘,我回到浴場,殘酷地打發阿蘭她們和司機關宏志先回H市。我說剛才解手遇上一件倒霉事,一腳從沙堆裡踩出個家鄉老同學,多年沒見,他家就在梅島,要跟我聊聊,晚上可能不回去了。

    微醉的阿蘭面若桃花,拿蘭花指捏著一截火腿腸,壞模壞樣瞅我說,什麼人啊?讓你這麼快就垮掉了,比我這個腐敗分子垮得還快還徹底!

    我說你管那麼多幹嘛!

    小Q嘟起小嘴好不高興,哼哼哼,正玩得高興呢,又把我們拋棄了,剩我們三個光棍有啥意思啊。我看你算完了,什麼時候也改不掉重色輕友的優秀品質。瞧你胸前還掛著北極狼的牙呢,這麼快就有了第三者!

    我說,他不是第三者,他是第一者。

    紅塔山一向特善解人意,她說,人家曉嬋天生長了一雙狐媚眼,不迷死幾個能叫媚眼狐嗎?咱不行。咱跟人家飛媚眼,人家會說,你要出怪相就好好出,幹嘛跟我翻白眼?行行,你走吧,我們絕不跟北極狼說,不過別讓他拐跑了。

    我說,我要是人間蒸發,肯定讓他大卸八塊了。

    《15》

    並排坐在礁石上,大海凝望著我們,晚霞懷抱著我們。

    米羅說,他高中畢業後考入哈爾濱建築大學,畢業後又留校讀研,後來到國家建設部所屬的北京建築設計院就職,搞設計。哥哥米琦也是學建築出身,現在是梅島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的老闆,他不滿意我現在的狀況,說我高不成低不就,要不就去美國讀博士,繼續深造;要不就把公職辭掉,到他這兒做主管業務的副總,我還在猶豫呢。米羅指指遠處立在石崖上的一幢幢粉紅色花崗岩別墅,那就是我哥哥公司建的,這幾天我就住那兒。

    我說,我知道米琦,知道這家公司,在H市很有名氣。世界真小,沒想到米琦竟是你哥哥。這家公司很早就把目光和資金投向沿海幾個島嶼,短短幾年,把漁村一掃而空,建起好些頗具歐陸風情的別墅和民居小區。東三省及京津一帶的款爺、富姐聞風而來,往往房子還在圖紙上就被定購了。我笑著說,你跟你哥說說,給我們麗多公司拉點兒廣告唄,不白干,給你提成。

    米羅突然拐了題,他說你沒發現嗎,你的腳白白嫩嫩的,浸在海水裡像兩朵玉蘭花。我說你還挺有美感呢,你的腳倒像兩隻大熊掌。

    米羅突然直盯著我問,你結婚了嗎?

    我嘻嘻一笑說,著什麼急,我還沒瘋夠呢!

    有男朋友了吧?

    就算有吧,你呢?

    一無所有。

    我說這樣好,無牽無掛,無拘無束,無憂無慮,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看米羅那沉鬱的樣子似乎並不快樂。他抱起衝浪板說,走,到我那兒坐坐。

    穿上鞋子,沿著山坡上的層層石階上行,走進垂柳婆娑、綠草如茵的院落,走進清涼而寂靜的粉紅色花崗岩別墅——我由此走進別一種人生……

    《16》

    在別墅區的艾米麗酒吧,我們先喝冰水,再喝人頭馬,之後喝咖啡,最後喝鮮搾果汁,一直聊到晚八時。山下的港口響起客輪的汽笛聲,這是最後一個回城區的航班了,我說我該走了。米羅那張孩子氣的臉一下漲紅起來,他急切地按住我的手說,別,別走,曉嬋,有一個問題我不知該不該問,但今生今世我總要問問清楚的。這麼多年我一直想不通,高中咱們相愛時,那天你爸媽不在家,你要我去,我去了,我們那樣深情,那樣熱烈……可後來你為什麼突然哭,為什麼突然趕我走,為什麼從那以後不理我了?

    我黯然良久,說初戀時我不懂愛情。

    米羅說,那時你不懂我也不懂,可現在懂了,所以我想知道為什麼。

    我說現在我歷盡滄桑了,什麼都不在乎了,可以跟你說個明白了。我說我心理有毛病,小時候受過傷害,七、八歲時,不知是一場惡夢留下的記憶,還是確有其事——家鄉裡一個男人的黑影覆蓋過我,當時我不懂,我只知道這是一件很可怕、很醜、很髒的事情——現在說起來我還想嘔吐,所以長大後我特別怕戀愛,怕結婚,怕別人知道我不是處女瞧不起我,我想愛不敢愛,甚至一直憎惡結婚……

    淚水靜靜滑過我的臉頰。

    米羅站起來衝動地抱緊我,用熱燙的身體裹住我,我雙臂垂落,軟軟靠在他懷裡,彷彿被他逼進不能呼吸的死角。他那樣深那樣傷地凝視我,大聲說為什麼為什麼?你為什麼不早跟我說?無論什麼無論怎樣,我都愛你到死!

    《17》

    米羅的房間又大又靜,空空蕩蕩,充滿海的氣息。我們的眼淚交融在一起,我們摟抱著坐在淺灰色地毯上。

    真的是你嗎曉嬋,在許多年之後,在今天,在我懷裡。怎麼像做夢一樣,像來世一樣,像重生一樣?他說。

    求求你曉嬋,相信你不會忘記我們的初戀,不會不會的。無論你現在的男友是誰,求求你告訴他,你是我的,你本來就是我的,你早就是我的。他說。

    我已經很多年不哭了,請理解我的軟弱,請理解我的癡情。他說。

    在大學我曾處過一個女孩,是照你的樣子找的,可後來還是離開了她。你知道嗎?不像你的女孩我不愛,可像你的女孩又讓我痛苦,讓我時時地想你,想你在操場做課間操的樣子,想你站在大禮堂朗誦《荷塘月色》的樣子,想你瞅我時那麼嬌羞的樣子。他說。

    記得嗎?那個滴水成冰的冬季,我們相擁坐在雪花飄飄的鏡泊湖邊,用彼此的體溫和熱吻取暖。我用毛線手套摀住你凍紅的鼻子,你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裡取暖,現在我還記著,你的手那麼涼。他說。

    我們分手七年了,七年來我一直深深地、深深地愛著你,我無法忘卻也無法轉移。走在街上只要望到一個拎書包的女孩,望到一個長髮如瀑的姑娘,望到像你的背影,我就會怦然心動,久久地陷入回憶和苦痛。他說。

    呵,淚水淹沒我,傷情剌痛我,記憶包圍我,初戀顫慄我。

    第一次,我哽咽著說,米羅我一直沒忘記你,我好悔。是的,我本來是你的,我應該是你的,我早就是你的。現在,把我還給你吧。

    第一次,我的手顫慄著伸向自己的湖藍色襯衫,伸向湖藍色鈕扣,一顆顆解開,從第一顆到第七顆,像出浴的湖仙山妖,我從水面裸身而出,腳下是一堆藍色的浪花。

    第一次,我用含淚的吻那樣瘋狂地覆蓋了男孩的全部,我像六月的蝴蝶在青草地上翩翩起舞,又像深情的犁鏵穿透時間的板結層,讓傷痛的心去親近少女時代最可寶貴的初戀,讓生命去尋找早春的氣息,讓愛噴發出濃烈而原始的氣味。

    第一次,記憶飄忽著回到以往。一對茉莉花似的少男少女歷盡千難萬險,終於相擁在一起,走入激情,走入混沌,走入本原,走入毀滅。我痛楚地尋找他,激動他,搖撼他,碰撞他,吸納他。我們波濤起伏,我們汗水淋淋,我們扭作一團,我們合成一體,我們相互進入。我們在愛慾的烈焰中彷彿羽化成仙,裊裊升空。我們快意的呻吟和無恥的叫喊響徹梅島上空。米羅癡癡地吻著我說,和你做愛有一種衝浪的感覺。

    以後我和他想上床,就說我們去衝浪吧。

    我們撕碎對方毀滅對方。我們把生命的碎片和碎屑混合在一起,用眼淚和汗水攪合在一起。當我們疲憊不堪地癱軟在床上時,好像他的軀體中有了我,我的軀體中也有了他。啊,我久違的陽光男孩純情男孩傷感男孩!

    米羅拿起我的拴著紅絲繩的黃白色掛件細細端詳,詫異地問,這是什麼?

    我悚然一驚,整整一個下午,我沒想北極狼。

    我說,狼牙,掛著玩唄。

    我想,也許,該與北極狼分手了。請理解吧請理解吧,不是我殘酷無情,不是我見異思遷,是上帝一定要我用自己的靈魂和肉體清償債務。

    《18》

    因為我,米羅決定辭去北京的公職,放棄去美國讀博士的打算,留在他哥哥的梅島公司做副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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