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望都市:金領們的夜店生活 五十三
    2月14日,是全世界每個有情人的節日。

    2008年2月14日這天,金天非常忙。從13號開始金天就手腳並用還忙個不停。

    他可沒忙《網絡時代》雜誌社的事兒,也沒忙家裡的事兒,更不是他個人的事兒。他是在幫朋友的忙,幫中糧廣場花店王姐的忙。

    每年一到情人節,全世界最忙的零售行業就是花店,王姐的花店也不例外。從花店的經營收入來講,全年裡就指著情人節的鮮花預訂呢。大有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的架勢。做切花生意就是這樣,平日的銷售流水也就算是個維持成本,交交房租而已。一年裡盈利的「寶」全押在節假日上面,什麼婦女節、清明節、父親節、母親節,可最首當其衝的就莫過於情人節了。

    2月10號清晨6點,天還沒亮,金天就開著車,跟在王姐愛人的車後面來到位於南四環花鄉的北京最大的鮮花切花批發市場。全北京市的鮮花零售企業都集中來此進貨。早一點趕到還能趕上從昆明空運過來的切花。昆明的切花就算是品種再一般也比北京周邊花圃種植的本地切花好——花期長,花苞飽滿且色澤鮮艷。尤其正值臨近情人節,要是不趕早集,到了上午9點空運切花基本上就全讓先一步的零售商戶搶光了。並且越是靠近2月14號,拿貨的價格就越貴。

    王姐的花店有個得天獨厚的條件,她的花店坐落在中糧地下一層的超市裡,還相鄰著超市的冰庫。上了新貨,直接存放在冰庫中,這樣可以延長花期,到了情人節取出來一看依舊是新鮮無比。所以,王姐特意叫上金天,兩輛車一起來,能拉多少就拉多少,且還是一大早剛下昆明飛機的。

    6點半,進了花鄉花卉市場的大門,七繞八繞來到王姐經常上貨的一家昆明老闆的門臉兒前。人還真不少,就這麼一家不起眼兒的批發商門口就停著十幾輛等著上貨的車。王姐跟昆明老闆寒暄著。沒十分鐘停過來一輛江陵五十鈴的封閉貨車,零售商們開始七手八腳地卸貨。王姐挑了一下,揀了幾箱她認為不錯的,招呼著自己的局長愛人和金天過來裝車。

    金天給307的後備廂裡鋪上整張的塑料布,這才放心地一箱一箱往後備廂裡填,等都填滿了一看,地上還有兩箱沒放進去呢。再看看王姐愛人的奧迪A6,後備廂都快蓋不上了,後排座全部塞滿。金天只好找了些報紙墊在後座上,端起那兩箱塞進車裡。

    「王姐可真沒少上貨!」金天打著哈欠心想。

    王姐之所以上這麼多的貨,也是因為接的訂單多。自打2月初在花店門口一貼出歡迎情人節鮮花預訂的廣告,天天的,訂單就跟雪片一樣刮進店裡。

    王姐做生意實誠待人,所有的切花都是保質保量,從來不用質低價廉的本地貨糊弄顧客。

    2月13號,金天就在中糧花店裡戳了一天,壓根兒就沒在《網絡時代》雜誌社露面。按照顧客訂單上的要求,提前打出一束束玫瑰,為明天提前做著準備。

    2月14號,金天是必須出現的,來訂花的顧客實在是太多了,幹活的人手再多也不嫌多。王姐把自己的外甥女叫了來臨時幫忙,局長愛人也藉故請了一天假。四個人在花店裡一通兒忙活,早上7點就開門營業,一直忙到中午,中午飯都是湊合在樓上買的麥當勞。忙到不可開交之時,王姐只負責收錢,金天、王姐外甥女、局長愛人三個人負責打花。和王姐合作的快遞公司,也是跑前跑後送進送出地應接不暇。外送實在是缺人手時,金天還得抱著一大捧玫瑰跑出去親自送。

    捧著玫瑰剛要往外走,手機響了。金天掏出來一看,是思容網絡公司的總機,還能有誰?一準兒是孟菲。

    手忙腳亂中金天接了,還弄濕了手機。一上來孟菲就嘻嘻哈哈沒個正經。

    「喲!大帥哥,一大早就忙哪?摟小美眉呢吧?還氣喘吁吁的。別著急啊,好戲還在晚上呢。哈哈!哈哈!」

    「呸,我哪像你那麼清閒,我忙著呢,幫朋友打理花店呢,今天買花的顧客實在是太多了。」金天喘著氣說。

    「哦?估計你今天也沒少給漂亮姑娘送花,二三十束到不了,八束十束怎麼也得有了。咦,不夠意思,也不說送你姐姐我一束,你這個沒心肝兒的。」

    「你還缺我送的花啊,你這一大早兒辦公室就指不定收到多少把呢。」金天捧著玫瑰的胳膊多少有點發酸,沒好氣兒地說道。

    「呸,咱從不亂收不認識的男生送的花,咱純著呢。」

    「對,對,您純情派的。純得不能再純了,一掐一咕嘟水兒。」

    「呸,你才出水呢。」孟菲電話那頭兒又瞪眼了。

    「呵呵。你和托尼怎麼樣啦?」金天問。

    最近一段兒時間,孟菲和金天只要是一見面,張嘴閉嘴就是托尼。金天為她能找到真愛由衷地高興。

    「托尼啊,在北京呢,昨天晚上趕過來的。這日子口還能錯得過去?那小子趕著來北京跟老娘報到了,他要是敢不來,老娘我一準兒今天飛到洛杉磯去!我弄死他!」別看孟菲嘴上這麼說,一見托尼的面就跟小波斯貓似的。

    「哦,夠熱乎的啊。」金天說。

    「當然啦,熱得不能再熱了。老娘我都快把他給化了。」

    「晚上你們怎麼過?」金天問。

    「還能怎麼過啊?訂了燭光晚宴,晚上二人世界。」

    「呵呵,不錯。」金天說。

    「喂!我說,你小子還一個人哪?這兒大情人節的,你還不趕緊找個妞兒去,還真有閒情逸致幫人賣花?」孟菲叫道。

    「呵呵,沒什麼。我老姐姐這兒人手不夠,幫幫忙唄。我啊,算了吧,先湊合一個人吧。」金天回答。

    「哦,對了,金天,我打電話找你是有個事。晚上FASCO(外企人員服務公司)在萬達廣場的蘇菲特酒店有個外企高管的單身酒會,去的可都是我們外企的單身金領,小範圍的。其中有不少美女哦!有的都是經常上時尚類雜誌的,肯定有你喜歡的類型的哦!FASCO通知我,讓我去參加。你瞧我現在這情況還有什麼去的必要啊。我琢磨你還沒主兒呢,就把你的名字和聯繫方式報上去了。你小子晚上要是沒什麼事情,自己直接去就行。我都給你安排好了。」

    金天心中一熱,心說,孟菲還真是熱心腸。於是稱謝:「好吧,多謝你還想著我。晚上要是忙完了,我就過去看看。」

    孟菲說:「行,這就對了。別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啊。」

    金天追了一句:「等你不忙的時候,我請你和托尼吃飯。」

    孟菲說:「好啊!好好吃你小子一頓!」

    「我忙著呢啊,我要給顧客送花去。」

    「好吧,你去吧。不耽誤你了,晚上別忘了啊。拜拜!」

    「拜拜!」

    當一束束嬌艷的玫瑰遞到女孩子們的手中時,金天打心眼兒裡說不出的高興。他為她們高興,也為自己高興。為自己能為一個個有情人去傳遞愛意而由衷地高興。

    王姐最高興,賺錢了!

    王姐攥著大把大把的鈔票,忽然想起什麼。

    問金天:「我說天天,上次你送花的那位女士呢?怎麼後來就再也沒有聽你提起過?」

    (註釋:天天是金天的小名,王姐是金天兒時劈柴胡同的鄰居,看著金天長大的。)

    聽王姐這麼一問,金天也是一愣。忙前忙後的什麼都顧不上了,什麼也想不起來。

    其實金天是不願意想,也不願意提。金天沉了沉才回答:「哦,最近她挺忙的,一直沒顧得上聯繫。」

    每每王姐問起,金天嘴裡只是輕描淡寫地稱溫紅是不錯的朋友。王姐問及溫紅的具體情況,金天也就不怎麼作答了,只說是位女士,年紀比自己大幾歲。2007年3月8號金天給溫紅送那束匿名玫瑰的時候,還是王姐親自替他送到國貿「天涯情」總公司的。王姐隱隱約約能覺出點什麼來,她翻過一些時尚類的雜誌,看到過關於溫紅的專訪,尤其是去年夏天「天涯魚」事件炒得沸沸揚揚的。

    平日裡王姐聽金天說得遮遮掩掩,也就沒再多問。王姐是過來人,她從金天的眼神中就能讀得出來。只要一提到那位女士,金天總是會下意識地流露出濃濃的愛意。雖然戴著眼鏡,但那雙鏡片後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王姐下的定義:那位女士對於金天來講,很重要。

    王姐繞過正在忙活著的局長愛人和外甥女,走到金天身旁,對手裡正在扎花的金天悄聲說:「今天可是情人節啊,要不你扎一束吧,你不好送,我替你送過去。冰庫裡還有兩把特新鮮的,我給你留著呢。」

    金天沒抬頭,繼續紮著手裡的花。他在想,想了好長一段兒時間,手裡的花扎得慢了下來。

    「不用了,謝謝您還替我惦記著。」扎完手裡那束花,金天才回答王姐。

    晚上7點,來買花的顧客見少了。

    王姐結著賬,局長愛人給快遞公司打著電話詢問訂單送達的情況,金天和王姐的外甥女在一旁收拾著地上的落葉殘枝。

    到了8點,已經見不到來買花的顧客了。

    收拾利落,花店打烊。笑得花枝亂顫的王姐帶著他們去了對面長安大戲院裡的渝信川菜。水煮魚、毛血旺、樟茶鴨等等一大桌子菜,四個人吃了個溝滿壕平。

    吃飽喝足,王姐和局長愛人還有王姐外甥女的臉上都露出絲絲倦意,畢竟忙碌一整天了。只有金天還仍自興奮,那些接到他親手遞過去玫瑰的女孩臉上歡喜的表情著實令他興奮不已。

    中糧廣場露天停車場。

    王姐對金天甚是感激,怎麼說也是金天為自己忙碌了整整兩天,王姐提出給金天一千元勞務費,金天笑了笑推回去了。

    他說:「那些收到玫瑰的女孩子臉上燦爛的笑容就是我這兩天最大的收穫。」

    王姐見金天執意不收,也就沒再堅持。心想今後找機會再報答金天也不遲,一個電話就讓金天跑過來幫忙,還一句怨言都沒有,心中著實不落忍。

    王姐和外甥女上了局長愛人的車,帶著喜悅與倦意回家了。偌大的停車場裡只剩下金天一個人和一輛車。

    身旁一對情侶嬉笑著走過去,女孩手中握著一枝玫瑰花。

    金天點上一支煙,心中百感交集。掏出手機,翻到紅姐的手機號碼,看了兩眼。

    耳邊不時傳來陣陣的焰火轟鳴之聲,正是農曆正月初八,還在春節裡面。

    今年春節金天可沒怎麼買花炮,沒有去年那新鮮勁兒了。不過還是跟去年一樣,被魏然死拽活拽地跟在魏然的車後面又去了趟燕郊。去年去的時候是金天一輛車一個人,魏然一輛車一個人。今年春節可不同了,魏然車裡多了一個人。

    到了燕郊,金天只搬了一箱掛鞭,兩箱高空禮花。心想,過年給父親母親放著看看,熱鬧熱鬧意思意思得了。

    旁邊魏然一瞪眼:「瞧你那個摳門兒樣!」

    魏然可是真招呼,自己的寶來車裝得滿滿的不說,出城的時候是兩輛車,等回來進城就變成三輛了,魏然的車後面還跟來輛金盃,整整一金盃的高空禮花。

    天鵝灣魏然家樓下。

    金天跳著腳跟魏然叫喚:「靠,你他媽的弄一車炸藥放你家裡,這他媽的甭多嘍就是響一個,你家整個樓就全端了。」

    魏然卻不以為然:「怕什麼,我高興。再說了,我家房子大,有間臥室還空著呢。」

    春節長假七天,魏然足足放了七天的禮花,高興得劉曼手舞足蹈。在花團錦簇的煙花照耀下,二人在花園裡翩翩起舞。

    劉曼就喜歡看煙花,整個兒天鵝灣就屬魏然一家能造兒。對面樓有家人開始還不甘示弱地跟魏然比著放高空禮花,你那邊放一個我這邊放一個,誰也不示弱,誰也不敗陣。魏然心說,嘿,跟我較上勁兒了嘿,有本事就來著。結果三十晚上一直放到夜裡兩三點,魏然劉曼這兒還無比歡騰呢,對面樓那家早偃旗息鼓,沒聲兒了。

    魏然也是為了劉曼高興,燒個幾萬塊看美人一樂,一個字「值!」

    其實金天身邊要有個心愛的人,他會更「燒」,他會覺得更「值」。

    想到魏然,金天撥了他的手機。

    接了,卻傳出個女孩銀鈴般的笑聲:「喂?哈哈哈哈,大帥哥。」劉曼就是劉曼,到什麼時候笑得都是十分開心。

    金天對劉曼的印象非常好,很陽光很燦爛的一個女孩子。「喲,劉總。您老在呢!」金天喜歡稱呼劉曼為劉總,也是為了逗逗她。劉曼在一家美國醫藥公司做HR,那家醫藥公司生產的抗感冒藥是人們平時生活中必備的,只要遇到傷風感冒第一時間就會想起來吃它。

    「呵呵,又叫我劉總,老叫總都把我叫老了,呵呵。」劉曼說。

    「呵呵,魏然幹什麼呢?」金天問。

    「魏然啊,你等等啊,我讓他聽。」只聽到電話那頭兒劉曼叫道,「魏然,魏然,金天的電話。」

    好一會兒才聽到拖鞋趿拉鐵皮地板的聲音,「喂?」魏然嚼著東西說道。

    金天說:「晚上你們幹什麼啊?要不出來坐坐,蘇絲黃喝酒去,我請你們小兩口。」

    魏然回答:「沒空兒,沒空兒。」

    另一個聲音也跟著來了句:「磨空兒,磨空兒。呵呵。」劉曼湊在魏然腦袋旁一起聽著呢。

    掛了電話,金天又點了支煙。尋思,要不去孟菲說的那個單身金領聚會看看?可到了萬達蘇菲特酒店小宴會廳裡一看,服務生都在收拾桌子了。一問才知道,FASCO舉辦的小型酒會剛剛結束,一看表,還不到晚上9點啊。

    「哎,得勒,一個人蘇絲黃去吧。」金天自己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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