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曉月要到西部支教了,大家給她送行。方曉陽、方曉月、高飛、彥冰、莊文新和文傑到方盛博所附近的小餐廳為曉月送行。
席間,彥冰問莊文新:「現在還想出家嗎?」
莊文新笑著搖搖頭,看得出來,他已經從上次的事件中解脫出來了。
方曉陽說:「我們現在是上有老,下有小,國家培養我們多年,正是為國效力的年齡,不能當逃兵。雖然有挫折,有困難,但總是能克服的。」
這時,餐廳的背景音響傳來了鋼琴演奏的《愛的喜悅》。
彥冰說:「我特喜歡這支曲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喜悅不起來?」
曉月說:「你的感覺太準確了。我原來彈這支曲子時也有這種感覺,就問過我的鋼琴老師。老師說,你的感覺是對的。這支曲子原來是一首歌曲,歌詞的大意是『愛是喜悅的,但是,第二天,相愛的戀人要分手……』所以,這其實是一首憂傷的曲子。」
這時,一曲終了,傳來男播音員的聲音:「聽眾朋友們,聽到這優美的旋律,你難道沒有感到愛的喜悅嗎?」
聽到這裡,幾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彥冰說:「你們看,就連音樂節目的主持人也搞錯了。何況我們這些外行呢。」
曉陽說:「個人的小愛是無常的,可變化的。如果拘泥於個人的小愛,就很可憐。如果超越了個人的小愛,發展到對生命的愛,對眾生的愛,就是永恆的愛。就能帶來永久的喜悅和歡樂。」
曉月開玩笑地問:「彥冰姐什麼時候再找到自己的愛呢?」
曉陽笑著說:「她早就找到了,像彥冰這樣的人才,追求她的人排著隊。」
文傑插嘴說:「是,當時做M公司上市項目時,有一次我們聊天,莊律師說,二等男人是自己會掙錢,一等男人是找一個能掙錢的老婆,誰要是娶了粱大律做太太就幸福了。」
彥冰說:「他盡胡說八道!」
莊文新也紅了臉。
文傑說:「說明粱律師的人氣很旺啊。」
彥冰也笑著說:「可惜,這個隊伍裡永遠沒有方曉陽。」
曉陽說:「一切都是緣分。」他又轉向莊文新:「莊律師最近有什麼打算嗎?」
莊文新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我也希望像梁大律一樣轉到你們所。」
曉陽有些吃驚,不知道說什麼好。
文傑忍不住嘻嘻地笑。莊文新說:「你笑什麼?」
文傑說:「我說的果然沒有錯吧,追梁律師追到我們所來了。」
彥冰舉起酒杯,「這話沒有證據。下面我們的任務就是把文傑包裝上市,隆重推出。我提議,為了大家的幸福,乾杯!」
幾個人同時舉起了酒杯。
曉陽說,「不光是為了我們在坐的各位的幸福。彥冰,咱們所的鄭律師最近剛剛發起獻愛心活動的倡議,她說不僅要自己做好事,還要帶領大家都參與進來。最近,她聯繫了附近貧困農村的團組織,並發動了她的大學同學,她老公的同事,還有咱們所的律師集資向當地貧困孩子們資助。你出差剛回來,還沒有聽說吧?」
彥冰說,「太好了,我一定參加。」
高飛說:「我們這些人捐款是外財佈施,曉月親身去支教才是內財佈施呢。」
文傑說:「曉月,到了西部,你可沒有鋼琴可彈了。」
高飛豪氣地說;「沒關係,曉月到哪個學校,我就給哪個學校捐一台鋼琴。」
曉月高興地說:「謝謝高飛哥。」
彥冰說:「恐怕他們有比鋼琴更需要的東西。」
高飛拍拍胸脯說:「沒有問題,只要哥們我能做到。」
曉陽說,「好啊,那麼為了更多的人的幸福,乾杯!」
幾個人再次舉起了酒杯。
大家走出餐廳的時候,發現下雪了。
「好啊,瑞雪兆豐年!」大家歡呼起來。
高飛的車子送曉月先回家。莊文新要到方盛博所參觀一下,彥冰就讓文傑先帶莊文新到方盛博所。彥冰和方曉陽走在了後面。
彥冰說:「今天我接了一個案子,你猜是什麼?」
曉陽聽出彥冰話裡有話,猶疑地說:「不會與M公司上市項目有關吧?」
彥冰笑笑說:「就是與M公司上市項目有關。不過,這次不是公司找我們,而是股票投資者、大多是些小股民,他們在這個項目上血本無歸,一直想起訴,可是法律上存在許多障礙,現在最高法院出了司法解釋,法院可以受理這樣的案子了,他們就找上門來了。」
曉陽笑道:「這幾年,我們盡忙這個M公司的上市項目了。不過,這次是維護投資者的利益,你就好好幹吧!」
彥冰點點頭,「以前都是為大公司、大企業做,現在才發現真正需要幫助的還是這些普通人。做了這麼多年的律師,最近終於找到了一點兒做律師的感覺。」
「什麼感覺?」方曉陽饒有興致地問。
「就是為了一種社會責任去做,而不是為了個人的經濟利益去做。為了社會責任去做,就有一種使命感和神聖感,為了個人的利益去做,就總是患得患失,斤斤計較,感到自己真的很庸俗。」
「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
「逐漸的吧,從M公司上市項目的公關開始,到負責莊文新案,再到轉到方盛博所。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琢磨為什麼方曉陽做律師心態那麼平和?」
方曉陽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是俗人一個。咱們所的鄭劍梅律師已經決定今後把她一半的時間用於做公益事業和法律援助工作。」
彥冰吃驚地睜大眼睛:「是嗎?那麼所裡的費用如果承擔不了怎麼辦?」
「她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實在負擔不了費用,就換到一個成本小的小所。』」
彥冰若有所思。
方曉陽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自己以為自己進步了,其實才剛剛開始,別人就已經飛躍了。」她停了一下,像是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終於她說:「曉陽,告訴你一個消息,威爾斯向我求婚了。」
「是嗎?祝賀你。什麼時候結婚?」
「新年的時候吧。」
「太好了,結婚以後,你打算怎麼辦?是繼續做律師,還是到美國定居?」
「現在還說不好,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威爾斯他們公司這幾年讓他長駐中國,所以,我還可以繼續做律師,以後,如果威爾斯回了美國,我們還在一起的話,我也可以考慮到美國定居,幫助中國到美國投資的企業。做了這麼多年律師,拚搏了這麼多年,現在才認識到,對於女性來說家庭的重要性,可是剛剛認識到家庭的重要性,又想到了律師的社會責任……真是舊的矛盾解決了,新的矛盾又來了。」
方曉陽安慰道:「不過,你還有充分的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和解決這些矛盾。」
彥冰問:「你和一泓的冷戰結束了嗎?」
「基本結束了。」
「上次在醫院,都怪我。」彥冰有些忐忑不安。
「不怪你。怪我。」
「怪你什麼?」
「怪你什麼呢?」方曉陽強調了那個「你」字。
彥冰一時無語,終於她對曉陽說:「曉陽,可不可以提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要求?你說!」
「我想握握你的手。」
「可以。」方曉陽大方地抓住了彥冰的手。
彥冰說:「你的手真大,真厚,真暖和。『我喜歡把我的小手/放在你的大手心裡取暖。』」她聲音有些顫抖,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
方曉陽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鎮定了一下自己。
「第一次讀到這首詩的時候,我就希望自己也能找到這樣一雙大手。」淚珠終於從睫毛上掉了下來,掛在美麗的臉上。
方曉陽安慰道:「你現在已經有了威爾斯。祝你們幸福!」
「謝謝!」
大雪紛飛地下著,大地一片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