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律師 31.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2)
    「好吧。其實,這是一個簡單的心理學問題。不貪的官,喜歡清靜,怕別人托他們辦事,你只要不想托他們辦事,他們就願意和你交往了。」

    「哼,不托他們辦事,我還懶得和他們交往呢。」彥冰好像有點喝多了,其實她不勝酒力。

    「你看,你總想給別人添麻煩,人家能不躲著你嗎?」

    「其實,我一點也不願給他們添麻煩,可是有些事情,不找他們,還真辦不了。那怎麼辦?」

    「辦不了就不辦唄。」

    彥冰睜大了眼睛。聽了方曉陽輕描淡寫的話,彥冰以為他是在糊弄自己,可是,看看方曉陽的表情,似乎覺得這樣的想法是天經地義的,知道曉陽並沒有騙自己的意思,又說:「我還是不明白,做事情、做工作,我們不該努力嗎?」

    「當然應該努力。可是做不了的事情卻不能勉強。」

    「說到這個問題,我有時候自己真是把握不好。雖然在別人看來我也算是一個成功人士了,可是我自己知道我心裡有多痛苦。從小到大,都是在不停地競爭。現在做了律師了,還在不停地競爭。好像不競爭業務就跑掉了似的。所以每天神經都繃得緊緊的。我不知道怎樣放鬆自己。上次在大覺寺我們和高飛喝茶的時候我就說過,中國很需要心理醫生。我看你不像別的律師那麼緊張,你是怎麼想的?」

    方曉陽放下手中的筷子,端起茶杯,邊思考邊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就是根據身體的精神的感受。有時後退一步渾身舒坦,要是勉強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就頭痛。這也許就是個人的宿命吧。」

    彥冰心有所動:「沒想到你還是個十分敏感的人呢。我還以為你真像高飛說的那樣平靜如水呢。」

    方曉陽笑笑說:「那只是表面現象而已。也可以說是自我偽裝,或者說是自我保護。」

    「但是如果總是一味地退讓,豈不是太過消極了嗎?你似乎也不是一個太過消極的人。」彥冰窮追不捨。

    方曉陽做冥思苦想狀,他笑了笑說:「你真是個愛刨根問底的人。如果硬要我找出個理論根據,我想可能是我比較相信命運。每個人能不能成功有命運的問題。當然,命運不是絕對不可以改變的。比如你以高分上了北方大學,又出國留學,從小到大,你的同學中比你努力的人有沒有?」

    彥冰想了想肯定地說:「當然有。」

    「可是他們為什麼沒有你這樣的成績呢?」方曉陽給彥冰和自己的茶杯裡都續上茶水,喝了一口茶,繼續說:「舉一個喝茶的例子。幾個人在一起喝茶,服務員挨個給大家倒水。先給張三倒,李四著急了,搶過來先喝了。張三並不著急,反正,給李四、王五倒完就會輪到張三。而李四雖然搶著喝完了,就算他肚子大,也有喝飽的時候,不可能把所有的水都喝完。張三無非是比李四晚喝幾秒鐘而已。」

    彥冰點了一下頭,又搖了一下頭:「你這個例子似乎有點道理,可是,如果只有一杯水怎麼辦?」

    「市場那麼大,不可能只有一杯水。那麼,再舉一個出租車的例子。兩輛空駛的出租車在馬路上找活。路邊有一個人招手。前面那輛出租車正要開過去,後面那輛車的司機猛地一踩油門,搶著拉了這個乘客。乘客上了車。他拉到一個4公里的小活。司機們稱為『屁活』。第一輛車的司機被別人搶了活,有點兒生氣,還沒有來得及罵人,路邊又有人打車,他拉了這個乘客,是一個去機場的活。所以說,不用著急,該是你的,跑不掉,不該是你的,求不到。」

    彥冰點點頭,說:「這個例子似乎還有點道理,但是,律師畢竟和出租車司機不同。」

    「雖然不同,但是,你必須承認有些事情確實是人力不可為的。」

    彥冰沒有吭聲,她似乎是想接受曉陽的理論,但是,幾十年來養成的思維習慣和做事的習慣讓她不敢接受曉陽的理論。

    曉陽明白彥冰的矛盾心理,一個人的觀點是很難一下子改變的。特別是彥冰這樣自信的女人。曉陽並不著急推銷自己的理論,只是彥冰用她現有的理論無法讓自己快樂,她沉湎於無休無止的競爭—痛苦—痛苦—競爭的怪圈之中不能自拔。

    曉陽又說:「再給你舉個例子吧。咱們系裡的邸老師和高老師一樣瀟灑、一樣有才、一樣努力,甚至邸老師比高老師更加努力。可是,高老師調離學校後,升到那麼高的位置,而邸老師就是一個博士生導師,前兩年退了休。高老師一直心情舒暢,現在每天忙碌,身體依然很好,邸老師現在應該休閒了,可是身體卻不好。你說,這個現象說明了什麼?」

    彥冰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她無法回答。

    曉陽接著說:「我也找不到答案,只能以命運來解釋了。一個人一旦明白命運之手對自己的影響,他就會變得平心靜氣。」他看了一眼彥冰,想聽聽她的反應,可是,彥冰仍然沒有說話。

    曉陽挾了一筷子烤蘑菇,說:「不過,孔老夫子說『五十而知天命』,咱們還不到五十,甚至還不到四十,『四十而不惑』,你還沒有到不惑的年齡,有這麼多的疑惑也是可以理解的。」

    彥冰情不自禁地望著方曉陽的臉,濃密的頭髮下清澈的眼睛透著深邃寧靜的光芒,彥冰似乎讓那深幽的透澈給鎮住了,只能盯著方曉陽的臉看。她努力掩飾著內心的慌亂,喝了一大口青稞酒,目光迷離地說:「曉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方曉陽笑著說:「你今天的問題真多,而且很難,我也許回答不了。」

    彥冰又喝了一大口青稞酒,似乎醉意朦朧地說:「實話告訴我,大學的時候,你真的沒有關注過我嗎?」

    方曉陽沒有想到畢業多年了,彥冰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他試探地問:「你說的關注是一般意義上的關注嗎?」

    彥冰有些生氣地說:「不要裝糊塗,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關注,是……怎麼說呢?是不是動過心?」

    方曉陽認真地想了想:「不知道。」

    彥冰更加生氣了:「什麼叫不知道?」

    方曉陽說:「我是真的不知道。當年,圍繞在你身邊的男生太多了,你可能從馮力或高飛那裡知道了吧,當時咱們班男生為你還成立了一個『愛冰會』。」

    彥冰得意地笑了。

    方曉陽繼續說:「當時我似乎動過心,但是,看到那麼多的男生在競爭,我就退避三舍了。」

    彥冰質問說:「你是一個害怕競爭的人?」

    「是的。我兩歲的時候我媽媽就給我講孔融讓梨的故事。現在想起來很過分,孔融是四歲讓梨,我兩歲的時候就開始讓梨了。」方曉陽自嘲地笑了笑,「以後凡是遇到需要爭搶,需要競爭才能得到的事情,我基本上不靈。」

    彥冰若有所悟:「難怪呢。」

    「好東西誰不動心呢。」

    彥冰鳳目圓睜:「什麼?你把女人看作東西?」

    方曉陽連忙改口:「不是不是,我是泛指。其實,作為男人,對金錢美女不動心是很難的。區別在於有的人只有心動沒有行動,而有的人既有心動也有行動。」

    彥冰接著說:「還有的人有了心動裝作沒有心動。」

    方曉陽不否認地說:「是的,因為沒有後續的行動,光有心動豈不痛苦,所以必須自欺,然後欺人。」

    彥冰說:「謝謝你,說了真心話。雖然你講的道理我還要消化消化,但是,聽了你的話,我還是開心不少。乾杯!」

    兩個人喝光了一瓶青稞酒。

    在現代社會,如果沒有一個好的科學的思維方式,想有一個良好的心情、想保持一個良好的心境是很難的。

    難得聽方曉陽講了那麼多關於命運的大道理,雖然彥冰沒有全盤接受曉陽的觀點,但是,她還是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態,盡量對身外之物看得淡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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