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陽接到劉總的電話。
「方律師，很抱歉，我們的中國法顧問定下來了，是海天高所。」
這個消息不出方曉陽之所料，因為，他知道，海天高所的公關能力是很強的。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他心裡依然不太舒服，即使是不高興，也不能流露出來。於是他以平靜的語調說：「好啊，他們所的業績不錯。」
劉總不好意思地說：「其實幾個所的業績都不錯，所以真的很難選。我們公司都傾向於方盛博所，因為對你們的法律顧問工作大家都非常滿意。但是，其他所都做了大量的工作，特別是那個海天高所的梅律師找了公司上級關鍵人物打招呼，我們老總就不好辦了。」
方曉陽反過來安慰劉總說：「謝謝您的電話。我理解你們的處境。沒關係，海天高所做得確實不錯，能找他們所給你們做也很好。」
王凱歌聽到M公司法律顧問的結果下來了，就過來和方曉陽議論。王凱歌習慣地翹起二郎腿說：「曉陽，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輸了嗎？」
「不會是報價比海天高所高吧。」方曉陽找了一個比較關鍵但是並非決定的因素。
「當然不是，據我所知，海天高所的報價比我們所高60%。」
「這麼高啊？」這個倒是方曉陽沒有想到的，「那就說明他們的公關做得好！」
「是不是因為上次他們到我們所視察我沒有參加？」
「是，關鍵時刻你不出席，說明我們所對他們不夠重視。不僅如此，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們給了他們機會。」王凱歌不滿地說。
「什麼意思？M公司對我們有什麼不滿意的？」方曉陽敏感地問。
「他們認為我們所太正經。」
「確切地說就是認為我太正經了吧。是不是那次在KTV他們不太滿意？」
「他們還不至於水平那麼低。但是，那天我們的態度，讓他們產生了警惕。第一，我們過於嚴謹。第二，也就是最關鍵的，是認為我們自以為是！你不想讓他們玩女人，卻不直接說，以為他們都是傻子，耍了那樣一個花招。」
方曉陽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凱歌，是我連累了你。我實在覺得跟那些女人搞，對他們沒有好處。」
「但是他們認為我們不太好控制。你是大腕律師，知道企業上市請律師，也是法律要求的，否則，他們也不一定非找律師不可。所以，他們希望律師給他們多多開綠燈，而不是多找一個把關的。」
方曉陽十分抱歉地說：「實在對不起凱歌，我連累了你。」
王凱歌非常瀟灑地揮了揮手，說：「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們這些海歸，與國外的客戶打交道有經驗，跟國內客戶打交道與跟國外客戶打交道不同，要多長幾個心眼。」
同一天，彥冰也得到白玫的電話，說M公司決定委託海天高所做上市項目的法律顧問。其實，白玫家的沈司長還真是個堅持原則的人，那天他就是隨便問問劉總而已。但是，劉總是個機靈人，知道沈司長關心中介機構的事情，一旦定下了海天高所，他立即專門去了一趟主管部門。
劉總畢恭畢敬地說：「沈司長，關於中介機構，您這裡還有沒有可以推薦給我們的嗎？」
沈司長慢條斯理地說：「目前還沒有。你們有什麼進展？」
「我正要向您匯報，有人向我們推薦了海天高所，不知道您有什麼意見？」
沈司長不動聲色地說：「選中介機構是企業的自由，我們不好過問。不過，聽說這個海天高所的業績不錯。」
劉總知道沈司長起碼不反對，心裡就踏實了。
於是，白玫在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彥冰。
彥冰興奮地衝出自己的辦公室來到何大壯的辦公室。只見梅胖子也在，正在興奮地談著什麼。
她衝進何大壯的辦公室，「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M公司請我們了。」
何大壯、梅中正異口同聲地說：「我們早就知道了。」
彥冰立即就明白過來了，何大壯他們早就開始公關了。上次他們向公司報材料的時候就是背著彥冰做的，後來，在與公司交談前，她是臨時擠進去的，可是具體合作的問題，三個人並沒有明確說開。
三個人陷入了尷尬。因為客戶只說這個項目是委託海天高所的，並沒有說是委託該所的哪位律師。對客戶來說，只要律師的水平差不多，他們找那個律師無所謂，但是，對於律師來說就有區別了，委託哪個律師，業績就屬於哪個律師，這和他們的經濟利益是掛鉤的。
如何處理內部律師的關係就看他們自己的胸懷和智慧了。
這時，何大壯的秘書進來小心翼翼地問：「何律師，您的電話，接嗎？」
何大壯罵道：「不接，沒看到這兒正忙著談事情嗎？」
秘書委屈地退了出去。
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關於M公司海外上市項目究竟屬於誰，何大壯、梁彥冰和梅中正還在進行艱難的討論。
三個人還是沒有得出結論。每個人都有公關的行動。
三個人都是煙鬼，彥冰雖然是女士，有時候每天也能抽兩包煙。何大壯早就改抽雪茄了。梅中正每天抽煙斗，裡面裝上帶有巧克力味道的煙絲，吸得很慢，很有英國紳士的風度。因為不想讓別人聽見他們爭論的內容，所以辦公室關著門。房間裡煙霧繚繞，煙灰缸塞滿了煙頭。
彥冰有些累了，何大壯早就餓了，梅中正也直打哈欠。
三個人都不想妥協，心裡都為自己喊冤。
何大壯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我看今天也談不出什麼結果，就算了吧，下次再討論吧。」
三個人都散去了，彥冰明顯感到這是何大壯的緩兵之計，不知道何大壯又會搞什麼名堂。
幾天以後，莊文新意外地接到了在主管部門工作的老同學的電話，他幾天前從國外出差回來了。
老同學說：「不好意思，這次M公司上市的項目哥們沒有幫上忙。我以為他們不會那麼快，正好又趕上到國外出差。」
「沒關係，只要你惦記著哥們就行！」
老同學神秘地說：「不過，最近有個動向。」
「什麼動向，不是已經定下來是我們所了嗎？」
「雖然定下來是你們所，可是，具體是哪個律師卻沒有明確。你們所又起了內訌，據說，有幾個人來主管部門互相拆台，造成很壞的印象。」
「啊，還有這種事情？我還有機會嗎？我能做什麼？」莊文新很吃驚，又有些莫名的興奮，他此時下定決心一定不能輕易放棄這次機會。
「你傾向於誰，就和誰合作唄。你現在是旁觀者，我爭取建議領導聽聽旁觀者的意見。當然，這些都是試試而已，你也不必太認真。再說，請律師本來是企業自己的事情，我們主管部門不應該插手，但是他們企業卻很在乎我們主管部門的意見，我們也只能是勉為其難了。」
莊文新心領神會：「謝謝你，老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