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陽出差剛回來，王凱歌就進了他的辦公室：「曉陽，你前幾天出差時，M公司來電話說，想到咱們所還有其他幾個候選所考察考察。」
方曉陽高興地說：「好啊，什麼時候？」方曉陽對方盛博所的辦公條件比較有自信。當初，他們所在一座20多年前建成的大廈裡辦公，大廈有些老舊，但是從節省成本的角度出發，他們一直沒有搬家。後來北京出現了許多新的寫字樓，許多大所紛紛遷入。方盛博所的一些客戶也提出要求，說他們的辦公條件太樸素，如果讓國外總部的人看到了認為他們在國內的公司聘請的法律顧問不是最好的，他們面子上過不去。無奈，他們只好搬進了頂級寫字樓，可是，這些客戶並沒有因為他們的新遷多給他們業務，反之，由於經濟的不景氣他們還削減了律師費。方盛博所的合夥人經常在一起議論「不知道是在為誰打工，實際上是在為寫字樓打工。」而且，國內的客戶基本上很少訪問律師事務所，他們往往讓律師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難得有一個公司要來考察他們所，看來是個進步。
王凱歌說：「明天下午兩點。」
方曉陽翻了翻自己的記事本，「啊呀，明天下午不行，我事先有了安排，能不能換個時間？」
王凱歌歎了口氣：「他們根本沒有跟我們商量哪個時間合適，就自作主張地定了明天下午兩點。為了M公司的項目，我就把我的日程改變了。你明天是什麼要緊事？可以調整嗎？」
方曉陽搖搖頭：「不行，明天是100多名拆遷戶和房地產開發公司的談判。」
「你代表房地產公司？」
「不是，我代表拆遷戶。」
王凱歌皺皺眉頭：「是不是又是義務勞動？」
「差不多吧。」
「不能調整嗎？」
「不太好調整，因為拆遷戶人比較多，領頭的提前一個多月就和我定時間。所以，現在改變，太沒有道理。」
「可是，你不參加，份量會減輕，他們會認為我們所不夠重視，上次在卡拉OK，他們似乎就不太高興。」
方曉陽抱歉地說：「要不然你就和文傑參加吧。他們無非是參觀一下，不會談實質性內容。」
王凱歌語重心長地說：「曉陽，我怎麼覺得你現在的熱情還像法學院三年級的學生，放著大公司的業務不做，卻和那些拆遷戶扯不清。」
「大公司的業務我還是很喜歡的。但是，這些拆遷戶的需求更加迫切。再說，這件事情，我也沒有考慮區分大客戶和小客戶，主要是時間安排上總得有個先來後到。」
王凱歌無奈地搖搖頭：「你就不知道通權達變？」
方曉陽也很無奈地搖搖頭。但是考慮到上次卡拉OK的事情，讓王凱歌很不高興，現在項目公關進行到這個程度，王凱歌花費了大量的精力，方曉陽就讓步道：「我給M公司他們打電話，看看他們能不能換個時間，或者晚兩個小時。」
王凱歌瞪大眼睛：「開玩笑！你真是個書獃子，你要讓公司改時間？」
方曉陽說：「不是我讓他們改時間，是他們沒有事先跟我們商量。」
王凱歌說：「你真是一個青澀的海歸，完全不瞭解國內的行情。你不瞭解他們的傲慢與霸道。」
王凱歌的話讓方曉陽感到痛苦，心想如果律師被企業看作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搖首擺尾的哈巴狗，我情願放棄律師這個職業。因為已經被王凱歌說成青澀了，他控制自己沒有將這些更加青澀的話說出來。只是平靜地說：「我試試吧。」
接到方曉陽要求改變時間的電話，劉總很吃驚。他跟方曉陽打過交道，知道這個海歸書生氣十足，或者說是書獃子氣十足。沒有想到還是這麼青澀。但是他還是客氣地說：「你們是第一家提出改變時間要求的律師事務所。其他幾位老總的日程都安排好了，臨時改變很難。」隨後又軟中帶硬地說：「如果貴所不方便，我們也可以不去考察了。」
方曉陽立即說：「沒有不方便，王凱歌律師都安排好一切了，到時候，我恐怕得失陪了。」
劉總也不願意節外生枝，就說，好，還是定在原來的時間，主要由王凱歌律師接待。
出席接待M公司考察團的事情總算糊弄過去了，接下來是新的矛盾。一般大的律師所也就設置一間大的會議室，另外設置若干中小會議室。雖然律師事務所人比較多，但是同時接待幾撥人數眾多的客人的時候比較少。可是這次卻碰巧了。方曉陽即將接待的拆遷問題的客人是一個多月前就定下來的，雖然來開會的也是些代表，但是總共有20多人，為此，方曉陽一個多月前就定下了大會議室。而M公司的考察團不到十個人再加上方盛博所接待的律師，總數也在十名以內，雖然中會議室也勉強可以利用，但是這麼多人利用豪華寬敞的大會議室效果會更好。
王凱歌跟負責會議室的辦公室提出預訂第二天下午兩點的大會議室，被告知已經被方曉陽預訂了，剛才因為是否出席接待的事情王凱歌就憋了一肚子氣，他氣哼哼地闖進方曉陽的辦公室：「曉陽，明天下午兩點大會議室被你佔了，就是那些搬遷戶吧？」
方曉陽正在電腦上修改文件，他將目光撤離電腦，看著王凱歌十分生氣的樣子。方曉陽知道他是為了M公司考察團的事情。王凱歌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曉陽，你看能不能調換一下？」
方曉陽誠懇地說：「凱歌，我們這個會議有二十多人，而明天的接待會議只有不到十個人，二十多人擠在中會議室太擁擠了。」
王凱歌說：「雖然你們會議人多，可大多數是老百姓，對於排場面子都不在乎，可是考察接待會議人數雖然比你們少，但是來的都是頭頭腦腦，講究排場和面子。」
方曉陽很理解地說：「凱歌，你說的我完全理解。本來不能出席明天的考察會就很抱歉，現在又要佔用大會議室，就更抱歉了。」這真是一個兩難的矛盾。方曉陽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林立的高樓，突然靈機一動，眼睛一亮，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要不然我到對面的會所租一間大會議室好了。」
王凱歌遲疑地說：「這倒是個好主意，可是，費用誰付啊？」
方曉陽無所謂地說：「反正不能讓來開會的人付唄。」
王凱歌既有些感動，也有些不以為然：「曉陽，本來做拆遷戶的事情差不多就等於義務勞動，再為他們租會議室，太不划算了。要不然就讓他們在中會議室擠擠算了。」
方曉陽說：「中會議室我看過，二十多人坐不下，擠也擠不下的。」
王凱歌猶豫地用試探的口吻說：「要不然就讓考察的人用中會議室？」
方曉陽故意說：「我看也沒有什麼不好的。」他回到電腦旁，繼續修改文件，讓王凱歌自己考慮。方曉陽早已經料到了王凱歌的選擇。
王凱歌左思右想，抓耳撓腮。他內心也很矛盾。曉陽他們拆遷戶的會議是早定下來的，從先來後到的道理來講，也不應該讓曉陽他們讓出會議室，可是考察團是來考察律師所的，讓考察團用外面的會議室更是說不通。
王凱歌終於拿定了主意：「都怪你這個一根筋，總幹一些拎不清的事情。那麼你就租房子好了！」
方曉陽眼睛離開電腦，笑看著王凱歌：「我還得讓人先去租會議室，再通知那些拆遷戶。你可是欠我一個人情啊。」
王凱歌笑著說：「得了，你欠我的多了，咱倆扯平扯不平還得另說呢。」
前幾天，莊文新律師真的有些鬱悶。關於M公司上市的事情，主管部門的老同學一直沒有消息，後來打電話到他的辦公室，同事說他到國外出差了。真是不巧，正在這個時候，聽說所裡的何大壯、梅中正和梁彥冰去公司面談了。他有些絕望，所以就以繁忙的工作沖淡內心的苦悶。
最近，莊律師工作更加繁忙起來，長期以來，他都是早來晚走，忙碌得很。很忙的時候他會緊皺眉頭說：「成功的律師都不太忙，太忙的律師不是成功的律師。」
可是這幾天，他雖然很忙，但是眉頭是舒展的，看得出來，心情也變得愉快起來。彥冰估計他是得了新的客戶了。
莊律師還是因為彥冰的原因進的海天高所，彥冰的碩士導師是莊文新的博士導師，所以，他們之間存在著說不明輩份的同門師兄妹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