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301 第十九章 他沒來由的死 (2)
    張白淨說:「那個死者姓孫,年齡五十五歲,有心臟病史。她的丈夫叫朱乾坤,不過據說他們已經很早不在一起住了。呵呵,又是一個負心的男人……他倆好像有子女,因為子女沒有和老太太住在一起,現在還沒有更多的線索。但是根據那幢樓裡的老居民說,那老婦人身邊的確有一個五六歲的男孩,不知道是她的孫子,還是什麼人,她和那孩子確實生活在一起,我們已經在屋子裡發現了孩子的床和衣服……」

    「那你們發現那孩子了嗎?」馬若水急切地問道。

    張白淨搖搖頭說:「現在還沒有,聽鄰居說那孩子有一段時間消失了,不知是去什麼地方了,可能是去外地上學了,這些我們還沒有查清楚……」

    馬若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了一會兒接著問道:「那個老太太真是心臟病猝死的嗎?那她為什麼要鑽到那間小屋子裡去呢?我聽蘇檀說那間小屋子看起來就是那孩子住的,可為什麼要在外面反鎖上呢?太多疑問了,其實還有很多,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是的,是有很多疑點,但這不是謀殺案,只是猝死,所以公安局不會下太多力量去偵破,你明白嗎?畢竟我們人力有限,況且比這嚴重的大案子也時常發生,所以這個案子可能不會調查多久的……」

    張白淨很優雅地把煙掐滅,接著說:「至於那女人為什麼爬到那間屋子裡,現在還沒有任何結論,只能推測,可能她爬進那屋子時,是由於激動還是空氣不流通,突然心臟病發作,而且手上也沒有急救的藥,然後就這麼死了。」

    「很複雜啊!不過還是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對了……」馬若水這時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剛才說那個老太太的丈夫叫什麼乾坤?」

    「朱乾坤!」

    「這個名字很古怪,他是個什麼情況?你能說說嗎?」

    「他雖說沒有和這女人離婚,但很久不住在一起了。」

    「那這個朱乾坤到底是個什麼人?是做什麼的?」

    「我們查過檔案,朱乾坤不是本地人,在很多年前曾經是個外來打工的,年輕時在很多工廠幹過活,但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檔案上記錄的工廠基本上早就倒閉或者改組,再加上他是外地人,也不是正式職工,所以根本沒有查出什麼來。」

    張白淨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她沒有點,只是用手指輕輕地捏著,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好一會兒才說:「那幢樓自從煤氣中毒死過兩口人之後,樓上樓下的居民都很恐慌,有很多人說半夜聽到了令人恐怖的聲音,於是鄰居們紛紛搬走了。他們把房子不是低價賣了,就是租給了外地打工仔,只有那個姓孫的老太太沒有搬家,不知是因為沒有錢,還是膽子大,她就住在301的隔壁。不久她就用極其低廉的價格,從那對死者家屬手裡低價買下了301那間屋子,又把屋子租出去,用來維持生計。」

    說著說著,張白淨似乎有些激動,說:「男人啊,就是靠不住,那個叫朱乾坤的把自己的女人拋下,也不管她的死活,以至於她死得那麼慘!」

    這時,臥室的門吱呀一聲緩緩地敞開,馬若水聞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那味道他似乎在小時候聞到過,那是一種燃燒紙錢和香燭的味道。

    張白淨轉頭看了看臥室的門,突然,又把目光移到了馬若水的臉上。她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臉變得更加白了,緩緩地說:「你說人死了後會真的變成鬼嗎?」

    馬若水被看得有些發毛,不自覺地向沙發後面靠了靠,說:「什麼意思啊!怎麼會有鬼呢?開什麼玩笑!呵呵,你可是警察啊!」

    張白淨覺得有些失態,她把頭上的發籤拔下來,一團漆黑的頭髮散落下來。她整理了一下頭發放鬆了些,微笑了一下,下意識地朝臥室那邊看了看。臥室裡面黑洞洞的不知有什麼,然後她站起來把臥室的門關上,說:「沒什麼,就是隨便說說,對了,你怎麼不喝茶呢?」

    馬若水端起茶杯象徵性地呷了一口。那茶除了涼沒什麼特殊的味道。張白淨重新坐回了沙發裡,拿起剛才沒有點燃的香煙,說:「你還是沒學會吸煙,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啊!結婚了?」

    馬若水尷尬地搖搖頭說:「還沒有。呵呵,聽說你早就……」

    張白淨點燃手裡的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像是自言自語說:「我是早就結了……難道你,難道真的你一點兒也不知道嗎?」張白淨的眼睛有些迷離,像是回憶起遙遠的往事。

    屋子裡靜得出奇,甚至能聽到鐘錶的嘀嗒聲。馬若水在這寂靜裡有些坐立不安。

    張白淨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接著站起身,朝臥室走去。

    她輕輕地推開門,臥室裡面的景物漸漸清晰起來。馬若水先是看到了一張白色的雙人床,接著看到了一個灰色的矮櫃子,視線隨著櫃子抽屜向上移,他看見了一張男人的黑白色的照片端端正正地擺在櫃子上面。

    在黑色框子的映襯下,那男人的臉顯得清瘦,只是眼睛深邃無比。他在看著沙發這邊的馬若水,嘴角微微翹起,一種說不出的表情。

    頓時覺得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氣襲來,馬若水本能地避開照片上的目光,把視線移到了玻璃窗上。他迫切地需要光明,雖然那光明有些遙不可及。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馬若水看著面前的張白淨,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麼好。

    張白淨吐出一口煙,做出很輕鬆的樣子說:「沒關係,這就是命,沒什麼了不起,人總會有這一天……」

    一支煙在張白淨修長的手指間靜靜地冒著縷縷白煙。那煙很細很長,像是一種儀式。

    張白淨的眼睛看著窗外,似乎在回憶著遙遠的往事。她的嘴唇有些顫抖,眼圈也有些發紅,很快,一顆晶瑩的淚珠滑過她冰雪般的臉龐,滴落到了地板上。馬若水甚至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嘀嗒聲,頓時一股別樣的憂傷湧上心頭。他緩緩地低下頭,沉浸在那獨有的傷感中……

    「你大概正在猜測他為什麼會死吧!我也不知道,他的確沒有理由去死。他是一個好人,對家人對朋友都很和善。他對我很好,真的很愛我……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該死的人,在警察局裡,幾乎每天都能抓到這種該死的人,可他們卻活得安然無恙,為什麼死神會把他帶走……」張白淨哭了,哭得很傷心。

    馬若水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她接過紙巾握在手裡,無視淚水在她潔白的臉上任意地流淌……

    「第一次見到他時我就喜歡上他了,那是在一個朋友的婚禮上。雖然他個子不高,外表也不是十分出眾,但他的眼睛裡面有一種莫名的憂傷,那種沒來由的憂傷深深地吸引住了我,令我無法自拔地深深愛上了他。」

    張白淨吸了一口煙,她接著說:「很快我們就戀愛了。我的朋友們知道這個消息後都很好奇,那時的我似乎鬼迷心竅,愛他愛得有些癡迷,一分一秒也不願意和他分開。

    「婚後真的很幸福,他對我關懷備至。就在我們搬進新居時……」

    張白淨突然停住了,淚水汩汩地流下來,她有些哽咽:「這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他就不會死的,是我害死了他!」

    馬若水又撕下一塊紙巾遞給了她。張白淨擦了擦眼淚,緩緩地說:「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那天晚上我們都很興奮,或許是因為白天搬家時太累了,我突然覺得肚子很餓很想吃東西。我們剛搬過來,冰箱裡面什麼都沒有。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說他也想慶祝一下,於是問我想吃點兒什麼。我說很想吃老四川的水煮肉片。他馬上穿上衣服下樓去了,我當時躺在床上幸福地望著他,沒想到這就是我們的訣別!」

    她停下來,靜靜地望著窗外,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詭秘地問馬若水說:「你喝酒嗎?」

    馬若水正沉浸在張白淨的悲傷中,沒有聽清她的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張白淨。只聽她又說:「再見到他的時候,他靜靜地躺在了太平間裡。我看著他的臉,他的眉毛上面還有一層白白的霜……

    「正因為無緣無故、沒有理由地死,所以才可怕,才讓我心疼得無法忍受。那段日子我幾乎崩潰了,甚至不知道下一秒該做什麼……」

    張白淨的手有些顫抖,她把煙放到了嘴邊,才發現那支香煙已經燃到了盡頭。她歎了一口氣,把煙蒂輕輕地按到了煙灰缸裡,接著說:「人總以為自己不夠堅強,其實他沒有遇到令他堅強的事情。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我以為我會死的,那時萬念俱灰,我真沒想到自己居然熬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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