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工作,無數次地開車從中三路走過。
目睹道路兩側的蘆葦,從春天的翠綠到秋天的金黃,再到冬天的一片白茫茫,幾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生命的週期過程。此情此景,讓我看到了自然之手的魔力。
鳴了一夏一秋的水鳥飛走了,從此漫長的一冬將毫無它們的聲息,不知道明年春天再歸時,那些水鳥還是不是原來的水鳥。從這些隨季節遷徙的水鳥,我又想到那些南方北方來回遷徙居住的朋友。
有人羨慕他們,說,多好啊,夏季住在百湖之城的大慶,冬天去溫暖濕潤的沿海過冬,像候鳥一樣的生活。
也有經歷過的朋友不以為然,他們對我說,什麼事情做久了,都會有審美疲勞的問題。
說這話的人,曾在大連的星海廣場附近買過一戶百十平方米的樓房,當年,他曾自豪地說他那處房子,一邊傍著濱海浪漫之都的繁華,一邊枕著海岸幽靜的波濤。那天堂般的描繪,著實叫我們羨慕一陣子。妻子曾問我,什麼時候,我們也能在那裡擁有一處自己的樓房,那眼神兒,是希望與失望並存的探尋,對於我一個工薪族來說,也是理想與現實尷尬的交匯。
誰知不久,我的朋友把大連那處房子賣了。
我迷惑不解。問他,大連濱海風光、氣候環境那麼好,別人想去都沒條件,你怎麼倒把房子賣了呀?他說,年年來回折騰,夠了;再一個,那邊沒有朋友。
如此看來,一個人生活的幸福指數,固然和豪宅、名車、可支付生活費用的財力有關,但也和精神快不快樂、生活周圍有沒有朋友有關。天堂再好,沒有朋友和親人分享你的快樂,你也會感到孤獨,而作為高級動物的人,最不能享受的可能就是寂寞。
物慾橫流的社會,常常讓我們站在這山望著那山高。不知足、不滿足經常讓我們那顆躁動的心無所適從。我也曾經有過那樣的念頭,準備貸款20年,換一個大一點的房子,或在海南、山東買處房產,待退休了,去那裡住一住。但斟酌了再三,覺得與其當20年房奴,還不如就住現在這個稍微小一點的房子,沒有經濟壓力,好好享受人生。社會上,有多少人當完房奴當車奴,當完車奴當孩奴。我想,人生,不應該為了不切實際的虛榮去奴役自己。其實,真正夜宿三尺的時候,與環境並無太大的關係,不冷不熱就很好了。
曾看到一個故事,說有一天,一個俗人走在路上,看見一頭吃草的驢拴在樹上,它想走得遠一點吃更茂盛的草,卻走不出繩子限定的範圍,只能圍著樹打轉。俗人走得累了,在經過一座寺廟的時候,就去寺內坐了坐,然後突然想起路上的所遇,於是就問住持和尚:為何團團轉?住持和尚不問什麼團團轉,而是馬上說出答案:只緣繩未斷。俗人疑惑:你怎麼知道?住持說:你問的是事,我答的是理,萬事皆通啊。
紅塵中,我們何嘗不是一直在「團團轉」著,不管居住在哪裡,不管他鄉有什麼好風景,心理上、情感上或者慾望上的牽絆,會讓我們失去很多原本在生命過程中不應該失去的東西。
天堂在哪裡?其實天堂就在我們腳下。
這裡有熱愛我們的黑土地,這裡是生我養我的家鄉,這裡有我們的至愛親朋,真有一天離別的時候,這裡的藍天、井架、湖泊、蘆葦都會讓我們戀戀不捨。如果真想體驗南方的生活,退休後,不妨把我們手頭的房子暫時租出去,在南方臨時租個小屋,想住幾年住幾年,想到什麼地方到什麼地方。享受一下南國的海水、沙灘、椰林、陽光。想家、想親人、想朋友了,把房子一退,就可以毫無負擔地隨時回來。
不要像遷徙的鳥兒一樣生活,雖然它擁有廣闊的天空,但人的生命畢竟短暫,能進入我們眼中的風景畢竟是有限的。生命經不起這樣疲憊的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