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看張愛玲的散文《到底是上海人》。掩卷之後,不由得觸動了自己的思緒,想寫一下大慶人。
說大慶人,不能不說說大慶的歷史和大慶的由來。
大慶地區清初為蒙旗杜爾伯特的遊獵地,一直設有定居村落。沙俄修建中東鐵路時,在此建立了薩爾圖站。解放後政府在這裡建立了幾個牧場,統稱紅色草原。後來大慶大同北面高檯子附近的「松基三井」噴出了工業油流,當時正逢建國十週年,遂把這個油田定名為大慶油田。後來在大慶油田上崛起的新興石油城亦被命名為大慶市。
無論是在「大慶油田陳列館」還是在「鐵人王進喜紀念館」,開場白一般都是這樣的:大慶,是中國重要的石油石化生產基地,猶如一顆璀璨的明珠鑲嵌在松嫩平原。在近半個世紀的開發建設中,英雄的大慶人,一次創業,在一片荒原上開發建成了世界級的特大油田,為民族爭了光,為國家作出了重要貢獻;二次創業,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又崛起了一座繁榮美麗、文明和諧的現代化城市,續寫著一個又一個新的輝煌……
最早的大慶人應該說是紅色草原那些人,他們是這塊土地的原住民。開發油田以後,「天南海北來會戰,誓奪頭號大油田,干!干!干!」一下子把原來的「土著」幹得邊緣化了。當年集全國之人力、物力和十萬官兵開發油田,開發北大荒,所以說大慶是個移民城市名副其實。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進東北的時間長了,這些四面八方天南海北的會戰人慢慢地也變成了東北人。特別是那些老石油人的後代,儘管他們的父輩有的還保持著以往家鄉風俗習慣,但在他們的子女身上,經過四十多年的滄桑歲月,那種關內的基因慢慢地退化了,搖身一變,他們的衣食住行完全融入了東北的風土人情,喜歡上了東北的大蔥蘸大醬,豬肉、酸菜燉粉條子。半個世紀的與時俱進,使黑土文化中傳統的「傻大黑粗」形象,自覺不自覺地潛移默化在當今大慶人的身上,這就是東北風同化的力量。
說大慶人「傻」,主要傻在缺乏創業和冒險精神。背靠黑金,企事業單位一般都財源滾滾,吃喝不愁。大慶人安於現狀,不思進取。這幾年,大慶一下子擁進來那麼多的外地民工,搞建築的、開飯店的、經商辦廠的,溫州人在此還成立了商會。連小一點兒的修鞋、撿破爛、抱著孩子站在十字路口要飯的,都瞄準了大慶人靠工資吃飯,大錢掙不來、小錢不願賺的這一特性大賺其錢。大慶人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把錢裝進口袋,卻懶得動彈。修鞋嫌丟人,撿破爛嫌埋汰,擺小攤嫌賺錢少。大慶的市建公司沒有幾家是效益好的,因為我們的職工缺少江蘇民工那種起早貪黑、吃苦耐勞的精神。儘管大慶也有很多人下崗,也有很多子女未就業,但這些人寧可接受政府的低保也不願意去創業冒險。南方銀行的錢不夠貸,大慶銀行的款貸不出,以至大慶商業銀行的廣告打出「決策鏈短,你貸不待」仍無人問津,弄得銀行倒灰頭土臉的。據說某南方來大慶的打工妹,為其夥伴發電報,為了省錢,只寫了六個字:「錢多、人傻、速來。」
說大慶的「大」,一是地域大,城市鬆散,區與區間隔較遠,組團分佈。中國有自行車的王國之稱,但在大慶的街道,你絕對很少能看到自行車,私家小汽車倒比比皆是。不是大慶人都有錢,而是走不起。所以再窮的大慶人也要想法弄台車,以解決代步問題。二是大道有形。無論是鐵人大道,還是世紀大道,無論市內還是市外,大慶的道路建設得都非常大氣,路寬質高,外地司機來了可以盡情撒歡兒地跑。有一年,我陪哈爾濱《生活報》的記者去大同採訪。
開212北京吉普車跑了近兩個小時,一路上記者連聲感歎:「大慶太大了,大慶太大了,在哈爾濱兩個小時都跑到長春了。」三是大慶人居家的住房大,十多年前我在哈爾濱工作的時候,年輕人結婚有一居室都樂得屁顛屁顛的。大慶的職工分房一出手就是兩代戶,一問,這裡壓根兒就不建一屋一廚的樓房。還有一個是飯店大。只說東風新村的海鮮碼頭、金帆國宴樓、麗江美食,動則數千上萬平方米,這氣勢就是省城中也不多見。據說大慶讓胡路區某家飯店有個天下第一桌,可以容60人在一桌同時進餐,外地人一聽就嚇得半死。最後一大,就是大慶人待客大氣、講究、酒量大。有朋自遠方來,雞鴨魚肉一上一大桌,啤酒白酒可勁喝,並大語有聲:「哥們兒,別客氣,使勁造啊!」
說大慶的「黑」,絕對不是貶義詞。大慶出石油,俗稱「黑金」,是不可再生資源,也是現代工業的命脈。說大慶的「黑」,不能不說說我們的鑽井工人,他們常年在野外工作,風吹日曬,臉色都是黑黢黢的,何況工作時又一身泥、一臉油,就更成為名副其實的「油黑子」了。但他們的心靈可是美的,曾讀過一首詩,名叫《井場上的白鴿》,寫鑽井工人用善良的心保護受傷小白鴿的故事,非常感人,那麼好的詩可惜沒記住。現在世界上各個產油的角落都有大慶的石油工人在戰鬥,特別是黑非洲,我們大慶的石油兄弟更多,他們為國家創匯的同時,也譜寫了一曲黑色友誼的讚歌。
說起大慶的「粗」,那都是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事了。那個時候的油田工人,不分男女,不管老少,冬天上班穿的棉襖、棉褲都是藍色粗布的槓槓服,戴狗皮帽子,遠遠一看,個個傻大黑粗的。過去的年代講政治,老粗也吃香。中國工人的先鋒旗幟王進喜也是個大老粗,他以「寧可少活二十年,拚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頑強意志和沖天幹勁,被譽為油田鐵人。毛主席曾經說過,不要小看老粗,老粗能幹大事。主席還在一次談話中說過,「老粗出人物!自古以來,能幹的皇帝大都是老粗出身。漢朝的劉邦是封建皇帝裡邊最厲害的一個。劉敬勸他不要建都洛陽,要建都長安,他立刻就去長安。
鴻溝劃界,項羽引兵東退,他也想到長安休息。張良說,什麼條約不條約,要進攻,他立刻聽了張良的話,向東進。韓信要求封假齊王,劉邦說不行。張良踢了他一腳,他立刻改口說,他媽的,要封就封真齊王,何必要假的。南北朝,宋、齊、梁、陳,五代、梁,唐、晉、漢、周,很有幾個老粗。」當年的大慶老粗們,不想當皇帝,馳騁疆場,只想做國家的主人。於是在石油大會戰中,頭頂青天,腳踏荒原,喊出的口號是「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那種創業精神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大慶石油會戰時期的五面紅旗可以說個個都是老粗,對這些人直到今天,我都一直懷著崇敬,沒有他們帶頭去艱苦奮鬥,哪有大慶的輝煌今天?
過去我喜歡大慶人,現在我成了大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