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三個人也是被逼的,也不想幹,可是沒辦法,很多銀行都倒閉了,想要找一份股票經紀人的工作,太難了。
他們也想轉行做其他行業,不過經濟大蕭條,所有行業都不景氣,也找不到工作。再說,做別的也不專業,只好還做老本行。沒有地方就業,只好自己創業。幹成了大賺一筆,賺了都是自己的;幹不成,和待在銀行裡做股票經紀人一樣,反正都沒有業務、沒有收入。
很多富翁都不是主動致富,而是被逼無奈,不得不自己創業,沒有想到卻創出一番大事業。
要知道,1929年10月28日~1931年8月28日(29日和30日休市),從巴菲特生命孕育直至降臨人世的第一年,美國股市道瓊斯指數從295點跌到140點,跌幅達52.5%,巴菲特的老爸霍華德在經濟最蕭條的時候、股市跌得最慘的時候創業辦了一家股票經紀公司,他能夠成功嗎?
生存危機中的早熟孩子
霍華德的股票經紀公司開業後,美國陷入金融危機。
三個星期,英國就宣佈脫離金本位制。
所謂金本位制,就是國家有多少黃金,就對應印多少鈔票。
脫離金本位制,就是說不管國家有多少黃金,想印多少鈔票就印多少鈔票。
國家這樣做是故意的,和2008年爆發的金融危機一樣,為了挽救銀行,政府只能為銀行注資。要給銀行錢,自己得先有錢。可是收稅太慢了,根本來不及。於是,採用最快速的辦法,直接開動印鈔機。
一個國家每年生產出來的東西有限,但印出來的鈔票數量可以是無限的。鈔票印得越多,越不值錢。錢越不值錢,大家越想趕緊花,買東西來保值。於是人們紛紛取出存款。取錢的人越多,銀行日子越難過,一批批銀行遭受擠兌後不得不宣佈破產。
1931年的金融危機,遠比2008年的金融危機嚴重。就在這場金融危機中,霍華德的股票經紀公司開張了。
新公司沒有老客戶,只好去找新客戶。第一批目標,是從熟人開始,從親戚朋友開始。
所有人都能騙,親戚朋友不能騙,金融危機,能賣給他們什麼?
最安全的證券比存款更加安全,比存款更加賺錢,那是什麼?
水、電、氣等公用事業公司的股票,利潤非常穩定,股息率很高;還有利率很高、有政府抵押,不會破產賴賬的市政債券。
存款不安全,也不賺錢,跟著我買股票、買債券,更安全、更賺錢。
金融危機,我給你最安全、最賺錢、最保值的證券投資。
誰都沒有想到,在金融危機中,銀行倒閉得越多,存款消失得越快,股市下跌得越多,人們越恐慌,霍華德推薦的最保守、最安全的股票和債券越受歡迎,新股票經紀公司開張第一個月,他就賺到400美元。
當時,一般工資水平每個月只有70美元,他一個月賺的錢抵得上以前工作半年的工資。
金融危機中,霍華德只推銷給客戶最安全的證券投資,越做越成功,越做越紅火,越做越賺錢。
霍華德的收入越來越高,攢的錢越來越多,真沒想到,因為失業了,只好創業,卻開始發財了。
賺錢了,賺錢了,霍華德到父親的雜貨店買東西,再也不用非常丟臉地賒賬了。
賺錢了,賺錢了,利拉可以給老公、給孩子做好吃的和好喝的,再也不用自己餓肚子給老公省出一些飯吃了。
賺錢了,賺錢了,利拉現在付得起咖啡錢了,又開始每個週末去教堂參加聚會了,偶爾還能買得起一件新衣服讓姐妹們羨慕。
好日子過了半年多,1932年3月早春,一天半夜,霍華德大叫一聲,捂著心臟,在床上打起滾來,利拉忙活了半天,也不見老公有所好轉,趕緊打電話叫來救護車。
最後在著名的梅約醫學中心確診,霍華德的心臟出了問題。
從此,霍華德受到老婆很多特別照顧,專門做好吃的,專門陪他散步,但也受到很多特別限制,不能幹任何體力活,更不能舉重物,不能跑步,不能游泳。
在金融危機中、在一家的生存危機中長大的小兒子巴菲特非常早熟,從小就非常謹慎。一歲左右,他開始學走路,小傢伙總是深深地彎著膝蓋,幾乎是蹲在地面上,往前邁開一條腿,慢慢放下,站穩了,過一會兒,再邁開另一條腿,好像總是害怕摔倒。
諸葛一生唯謹慎,巴菲特從小很小心。
巴菲特被鄰居們評選為最乖的小寶寶,比綿羊還溫順。
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場合,一歲左右的巴菲特總是乖乖地、安安靜靜地待在媽媽身邊,比他大兩歲的姐姐卻總是跑來跑去,一刻也不安靜。
即使是媽媽每個週末去教堂和姐妹們聚會,3歲的姐姐多麗絲到處亂跑亂叫,一歲多的巴菲特也是一聲不吭,一動不動,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
媽媽沒有給巴菲特買過什麼玩具,家裡窮,有時急著去教堂,就隨手拿一把牙刷給他。巴菲特會非常高興,一隻手拿著牙刷,兩眼一直盯著,過兩三個小時,還是一直盯著。
盯著牙刷,小巴菲特在想什麼呢?
難道在數一排排、一簇簇的牙刷毛有多少根嗎?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看到股市行情暴漲暴跌,巴菲特能夠如此平靜?
原來,一部分原因是天性,他從小就非常安靜,任何時候都能非常平靜。
你想,一個能夠盯著牙刷看上兩個小時的人,會有多大的耐心。
在罵聲中長大
1932年3月,霍華德患上心臟病後,照樣還要出去挨家挨戶拜訪客戶。好在老客戶多了,很多新客戶也慕名而來,所以生意越來越好。
利拉細心地照顧老公,溫柔得不得了,一家人誰也不惹爸爸生氣。
病養了大半年,霍華德的身體也好了許多。
家裡人不惹他生氣,但是外面的一位大人物卻惹他生了大氣。
1932年11月,羅斯福當選美國總統。
民主黨人羅斯福上台後,要以強有力的政府財政政策—大量修建高速公路,大興基礎設施,來刺激經濟發展,爭取早日走出蕭條。
霍華德是共和黨人,堅決反對民主黨和羅斯福的所有政策。他認為,羅斯福上台後,肯定會亂印鈔票,會引發嚴重的通貨膨脹。於是,他開始囤積大量的日常生活必需品。他把一大麻袋白砂糖放在閣樓上,以防物價飛漲後搶購
不到。
讓小巴菲特非常困惑的是,老爸好像有兩張臉。
一張臉是平時用的,西裝穿得整整齊齊,金絲邊眼睛戴得端端正正,言談舉止非常和善,見人就笑,尤其是見了客戶,滿面春風,那態度簡直比見了親人還要親。
另一張臉是特殊時候用的,只要一談起政治,他就會大聲怒吼,狂批民主黨,狂貶羅斯福,簡直像對待仇人。
每天晚上,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共進晚餐,爸爸就會和媽媽大談政治,大罵民主黨和羅斯福。
晚餐之後,爸爸會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打開收音機聽新聞,開始看報紙和雜誌,仔細閱讀所有和政治有關的文章,這些資料會為他批判民主黨提供新的罪證和新的「彈藥」。
巴菲特和姐姐多麗絲非常疑惑,平時待人非常親切和善的爸爸,怎麼一提起總統、一提起民主黨,就如此憤怒呢?
不過,爸爸再憤怒也沒關係,反正不是衝他們倆。
可是,媽媽的憤怒就完全不同了。
媽媽也有兩張臉。
一張是給外人看的。外人看起來,利拉絕對是完美的妻子加完美的母親。這一方面是她自己做出來的,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說出來的。
每次霍華德和朋友在家裡聚會打橋牌時,她都會準備熱騰騰的茶水和香噴噴的點心。老公和孩子的生日、結婚週年紀念日,她都會精心準備一桌大餐和精心挑選的禮物。隔一段時間,她會帶自己做的餅乾和點心拜訪鄰居們,加深感情。
她週日準時去教堂,參加教友聚會,輪到她做東時,她會非常精心地準備晚餐。即使是在懷孕初期容易嘔吐,她也不會休息,聞聞香皂味,壓制一下嘔吐的反應,繼續幹活。
所有這一切,只有一個目的—為了她的老公,犧牲自己的一切,犧牲,犧牲,再犧牲;奉獻,奉獻,再奉獻。
她的妯娌、密友、鄰居,看到她非常認真、非常賣力地做這一切,個個感歎:在家裡,你是賢妻;在外面,你太有犧牲精神了。
人家誇還不夠,她還會自誇,把自己作出的重大犧牲,從頭到尾,重複地講上一遍又一遍:
為了賺到大學學費,給家裡省錢,我休學了3年。
為了支持老公創業,我陪他挨家挨戶跑了4個月,才做成第一單生意。
為了省錢,我連公交車也捨不得坐,一毛錢也要省,走路走上十幾里,去食品店買食品。
家裡的大事小事,都是我操心,孩子他爸什麼都不管。我操心操得累啊,經常會頭痛。
犧牲,是有目的的,是為了讓老公出人頭地,為了讓老公事業有成,為了讓老公賺錢養家,也為了自己能夠妻憑夫貴,有名譽、有地位。
犧牲,是有代價的,犧牲得越多,代價越大,越需要從其他方面得到補償。
最大的代價就是壓抑自己,壓抑自己內心的慾望。壓抑,壓抑,再壓抑,才會犧牲,犧牲,再犧牲。
哪裡有壓抑,哪裡就有反抗,甚至會可能會爆炸。
在老公前面不能釋放內心壓抑的憤怒,有傷感情。
在外人面前也不能表現內心壓抑的憤怒,有損形象。
只能在老公不知道,外人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向她可以盡情發洩而且沒有任何反抗的人來發洩內心的憤怒。
每當霍華德出門上班之後,姐姐多麗絲和弟弟巴菲特兩人開始在家裡玩耍。玩著,玩著,媽媽突然發怒,開始大聲訓斥兩個孩子。
巴菲特才兩三歲,很乖,又是唯一的兒子,幾乎沒怎麼被罵過。所以幾乎所有的訓斥都指向5歲的多麗絲,有時一訓就是一個小時。
你看看你命多好,吃得這麼好,穿得這麼好,住得這麼好,可是你怎麼能這麼懶,這麼自私自利,媽媽這麼辛辛苦苦地操持這個家,你一點兒也不知道孝順,一點兒也不聽話,你就不知道羞愧?
她訓完第一遍,再從頭到尾重複,訓第二遍,看見孩子不哭,再重複第三遍、第四遍,直到孩子嚇得哆哆嗦嗦,縮成一團,躲到牆角,低著頭,無助地哭泣,叫道:媽媽,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了,她這才停止暴風雨般的訓斥。
其實媽媽這樣做還有一個小小的原因,就是姐姐多麗絲長得非常漂亮,有時候,長得太漂亮,也是一種罪過。美女容易受到其他女人的嫉妒,甚至是來自親生媽媽的嫉妒。
儘管大多數時候被罵的是姐姐,但小巴菲特在旁邊也嚇得發抖。只有兩三歲的他,根本沒有任何能力保護姐姐,只是想著千萬別罵到我頭上。本來已經非常謹慎小心的他,更加謹慎小心,生怕一不小心點燃媽媽胸中那團隨時可能噴發的怒火。
利拉總是說,自己發脾氣是因為頭痛病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