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走上前去,捉住了她那雙冰涼的手,故做輕鬆地說道:「海妮,恭喜你!跟我一樣,你也成了一個又髒又爛、不折不扣的稻草人。現在,你是想趁熱吃掉早餐呢?還是先換下身上這些破爛,痛痛快快洗個澡,等飯涼了再吃?不管怎樣,我們住進了這麼舒適而漂亮的房間,而且早餐又這麼豐盛,多少都值得慶賀一下!」
海妮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藍色的雙眸裡充滿了深藍的憂慮:「眼前發生的一切,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擔心嗎?」她看了看四周,又補充道,「你難道一點兒都不產生懷疑嗎?你不覺得根本這就是一個隨隊嗎?」
「就算是一個陷阱,那又怎樣,我們毫無辦法。現在除了吃早餐,你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們唯一能選擇的是,吃熱的還是吃涼的。」他使勁握了握她的手,「海妮,別再為這些而煩惱了,好嗎?把這些都甩給我吧,一切都由我來承擔,你只要你想開一點兒,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看,你現在不就比剛才要好得多嗎?好了,你先說,是想先洗澡還是先吃飯?」
海妮的回答顯得很勉強:「既然你這麼說,我想……我想,我還是先洗一下吧。」她想了想,繼續說道,「不過你得幫我一下。」這時,只見她轉過頭去朝著浴室的方向看去,「長這麼大,我可從來沒有在這種地方洗過澡,那些都是些什麼洋玩意兒?我可不知道該怎麼用。你幫我把它們調好,行嗎?」
邦德笑了笑:「這個沒問題,小菜一碟,我替你把它們都弄好。然後,你去洗澡時,我就吃早餐。現在,我先替你把水溫調好。」說著,他走到衣櫥旁,伸手打開櫥門,隨手從裡面取出一件亞麻布長裙,「把你身上的衣服脫掉,換上這件。我馬上去給你準備洗澡水。洗完後你自己再挑一件睡袍。」
「一切就聽你安排好了,詹姆斯。如果要是你還想看我……」看不出,海妮是在出於感激還是存心想誘惑邦德。
邦德真想跑過去一下子把她抱住,使勁狂吻一氣……可他還是克制住了,反而用一種略顯生硬的語氣說:「換衣服吧,海妮。」
遞完衣服,邦德轉身走進了浴室。浴室裡的各種用品都很齊全,男人和女人用的都有,並且全是新的,就連牙膏也都是新開封的。邦德擰開浴盆上的水龍頭,然後走到鏡子前照了照。鏡子裡的人目光呆滯,臉色發黃,鬍子拉碴,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他無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他知道,眼下的這一切看似美好的東西,只不過是一個騙局,背後一定藏著十分險惡的目的。
感覺差不多了,他走回浴盆前,伸手試了一下水溫。太熱了!於是他又放了些冷水。當他再一次俯身試水溫時,感覺有人從後面伸出兩條胳膊,摟住了他的脖子。肯定是海妮,他的猜測沒錯。他直起身子,扭頭看見海妮正穿著一件金色的旗袍,在白色瓷磚的輝映下,顯得格外耀眼。她一個勁地在邦德身上狂吻。邦德趁勢把她擁在懷裡,心急劇地跳動著。她的呼吸也急促了很多,附在他的耳邊喃喃低語:「我穿上這件衣服,就感覺自己成了新娘,就成了你的人了。我什麼都不管,反正你已經和那個女人說好了,我是你的妻子。」
邦德愛撫地摸著她的臉,她的身子,一雙大手一點兒一點兒的從她體表劃過……他緊緊地摟著她,一種本能的衝動就要從他心中一湧而出。他很想讓自己隨激情而去,但是理智告訴他,現在正是性命攸關的時刻,必須時刻保持高度的冷靜,方能尋找機會,逃脫眼下的困境。現在,絕對不能太感情用事。
想到這兒,他把手從她身上拿開,轉而摟住她的脖子,並用自己鬍子把碴的臉摩擦著她細白的面頰。接著,捧起她的臉,在她的嘴唇上深深地吻了很久。
邦德兩手扶著她的身體,輕輕地向後退了一步。剛好四目相對,眼睛裡充滿了渴望與激情。海妮喘著粗氣,嘴唇微微張開,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邦德語氣彷彿也不再那麼堅定了:「海妮,聽話,快到浴盆裡去,水馬上就涼了。否則我要打你的屁股了。」
海妮一笑,脫掉衣服,走進浴盆,躺了下來,並仰頭看著邦德,一頭淡黃色的頭髮浮在水面上,隨著水波一閃一閃地發著亮光。她故意撒嬌:「我要你來幫我洗,你得教教我應該怎樣洗。」
邦德裝作很嚴肅的表情:「別再胡鬧了,海妮,也不許再賣弄風情。聽話點兒,香皂在這兒,趕快洗吧。你這瘋丫頭,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好好享受吧,我先去吃飯了。」邦德走到門口,打開門。
「詹姆斯!」海妮輕輕喊道。邦德忍不住回過頭去。她衝他扮了一個鬼臉。邦德狠狠瞪了她一眼,走了出去,隨手把浴室的門也帶上了。
邦德走進臥室,揉了揉眼睛,又使勁用手搓了搓臉,來回晃了晃腦袋,以盡量讓起伏的心跳平靜下來。同時提醒自己,無論如何,現在都不能過多地想她。
就在邦德感到頭腦完全清醒時,便開始仔仔細細地搜查了所有的房間,看是不是被人安裝了竊聽器或攝像頭之類的小東西,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可以出去的地方或是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結果使他很失望。在臥室裡,他看見牆上有個掛鐘,上面的指針正指著八點半,床頭上的按鈕上標著服務員、理髮師等字樣。屋子裡沒裝電話機。另外,每個房間的頂部都有一個通氣孔,兩英尺見方,用很堅固的鋼筋固定著。邦德用肩膀頂了頂,紋絲不動。這完全是一座地牢,一座佈置得富麗堂皇的地牢。任何抗議,任何反對,毫無用處,也全是白搭,因為門已經被死死地關上了。關在這座地牢裡,就像老鼠被關進了籠子,唯一能做的,差不多也只能是蹦蹦跳跳著去享受主人恩賜給自己的食品。
「先不管這些吧,還是填飽肚子再說。」邦德心想。邦德挪過一把椅子,在餐桌旁坐了下來,開始吃早餐。盤子裡裝著一份油炸雞,一份煎雞蛋,四根火腿,一大塊醬式的豬排,還有麵包和果醬、一大杯冰鎮蘋果汁,等等,香氣撲鼻,激起了邦德的無限食慾。
浴室裡突然傳出了一陣歌聲,是海妮唱的。邦德好像一點兒都不感興趣,索性堵住耳朵,專心吃早餐。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浴室門打開了。聽到響聲,邦德急忙放下手上的麵包和果醬,騰出手來蒙住眼睛。見此情景,海妮咯咯地笑出了聲:「這兒有個膽小鬼,居然連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他都害怕。」她來到衣櫥前,打開衣櫥,一邊在裡面選衣服,一邊繼續自言自語,「讓我來猜猜,他為什麼那麼怕我。對了,他一定是害怕自己對付不了我。嗯,肯定是的,他就怕這個。他也許不夠強壯,雖說他的胳膊和胸脯都很結實,但我沒看見他別的地方。不知他的其他地方都夠不夠強壯,說不定是個大草包。對,他一定是不敢直接面對我,他甚至不敢當著我把衣服脫掉。哈哈,現在我倒來試試,看看他喜不喜歡我這個樣子,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反應。」她提高了嗓門,喊道,「親愛的,快來看看我的這身衣服,白的底,藍的花,上面還有一群飛翔的小鳥。好看嗎?你喜歡嗎?」
「我說喜歡,你就高興了,是吧。你這個小壞蛋!」邦德把手從眼睛上移開,說道:「別在那兒耍貧嘴了,快點兒來吃早飯吧,我已經吃完了,準備去休息了。」
海妮聽完邦德的話,喊了一聲:「噢,你如果說我們倆該上床了,那我馬上就來。」
換完衣服,海妮高高興興走到餐桌邊坐下,臉上帶著嬌美的笑容。邦德不得不承認,她魅力四射,渾身上下散發著青春、歡快的光澤,一雙藍色的大眼睛熠熠生輝。她把頭髮也梳得很別緻,一半斜塔在前面,遮住了小半臉龐,另一半附在耳後。這種髮式完全掩蓋了她鼻子的缺陷。這讓使邦德覺得,她比那些最漂亮的姑娘放一塊兒,也毫不遜色,甚至還要強十倍。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和她談這些話的時候。她坐在邦德對面,兩隻手扯著衣襟,故意袒露出一大半****,以吸引邦德的注意力。
邦德知道她的用意,於是嚴厲地批評她說:「你的確很迷人,海妮!可沒有人像你這樣,把睡衣弄成這副樣子。快把衣襟拉上去,遮住身體。你這樣,就像一個應召女郎。你要是穿成這個模樣坐在餐桌上吃飯,可就有點兒不像話了。」
「唉,你怎麼是個十足的冷血動物呀!一點兒都不懂得風情!」海妮把衣襟往上提了提,「跟我調調情有什麼不好呢?你不喜歡麼?我就想跟你玩,就像我是你的妻子一樣。」
「現在還不是時候,你現在的任務是吃早飯,知道嗎?」邦德表情堅決地說,「快點吃吧,寶貝兒,要不就全涼了。我身上太髒了,我得去刮刮臉,洗洗澡。」說著,邦德站起身來,繞著走過桌子,來到海妮的一邊,俯下身子,在海妮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難道我真的不想呀?想你想得厲害呢!但現在絕對不行。」說完,邦德沒看她的反應,直接走進了浴室。
洗完澡,邦德突然間覺得頭昏腦脹,全身發軟無力,連頭都抬不起來,甚至連刷牙的力氣都沒有了。一種無法抗拒的睡意向他慢慢襲來。迷迷糊糊中,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受了什麼暗算。一定是有人在食物中下了迷藥,邦德心想。是咖啡,還是果汁?他已判斷不清了。他的眼睛也重得睜不開,腳也不想動,恨不得立刻就在地板上躺下來。他的腦子裡已經是一片空白。
跌跌撞撞出了浴室後,邦德連衣服都沒有穿。不過這已經無關緊要了。看上去,海妮好像已經在床上睡熟了。恍惚中,邦德看見海妮的衣服被扔在地上,代替的是一條被單,蓋在她那裸露的身體上。
邦德竭力克制著自己,不要昏睡過去,掙扎著走過去,替海妮把燈關上。然後連滾帶爬地到了另一間臥室,一下子倒在床上。他想伸手去關燈,可手一點兒都不聽使喚,結果把燈打翻在地。「叭」地一聲,燈上的玻璃罩碎了一地。可他竟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迷迷糊糊地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牆上掛鐘的指針這時剛好指向九點半。
大約十點鐘的時候,房門輕輕地被打開了。接著,便看見一個身材瘦長的男人,站在門口。他個頭兒很高,像一尊鐵塔,足有六英尺六寸。他雙臂環抱在胸前,站在門口聽了一陣,發現沒有什麼異常動靜,便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一直走到海妮的床前。他俯下身去,仔細傾聽著她均勻地呼吸。好了好久,大約他確信無疑了,這才輕輕地打開了一個開關,一道很強的燈光瞬間從他胸前射出,海妮的臉部輪廓頓時清晰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他緊緊盯著海妮的面孔,一雙不可琢磨的眼睛在上面停留了很久,然後慢慢地伸手欲揭開蓋在她身上的被單。與此同時,他的手也隨著他的動作,一點兒一點兒地從長長的衣袖下露了出來。這不是一般人的手,這是一隻假手,一隻黑色的手,它是用機器做的。
他默默地檢查著海妮那全裸的身體,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慢慢地移動著燈光,仔仔細細地把她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檢查了一遍,然後重新給她蓋上被單。準備離開時,再一次把燈光打在海妮的臉上。這次的時間似乎更長,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關上燈,然後又悄悄地溜進了邦德的臥室裡。
在邦德的房間,他呆的時間要更長一些,神情也更嚴謹,看得也更為仔細,連一條條細小的紋路都不放過。他先測了測邦德的脈搏,又認真地檢查了他身體各部分的肌肉,並對胸肌、腹肌、股肌,以及手臂上的肌肉作了一番認真的研究,好像想弄清它們在甦醒後,到底能發揮多大的能量。臨末,還他抬起邦德的手,看了一眼都德的手相。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給邦德輕輕地蓋上了被單,悄悄地退出房間,並把房門關好。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