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想那天晚上我可能是粗心大意了點,才會栽到你的手裡。但是我講到哪裡了?哈,想起來了,在醫院。那些大夫們好心而又熱情地急於幫我查清我的真實身份,」他哈哈大笑起來,「那非常簡單,簡直是太簡單了。」他眼睛裡留露出狡猾奸詐的眼光。「後來根據他們的鑒定,我就成了現在的雨果·德拉克斯。也真是太碰巧了!我從德拉赫變成了德拉克斯!
有一段日子,我裝做自己就是德拉克斯。他們簡直高興極了,『沒錯,』他們說,『當然就是你了。』大夫興高采烈地硬要我穿他的鞋子。我沒辦法只好照他說的做,然後我穿上他的鞋子從醫院出來,在倫敦城裡閒逛,尋找機會殺人越貨。終於有一天,一個猶太高利貸老闆就在皮卡迪利上面的一個小辦公室被我發現,」說到這裡,德拉克斯將語速加快,所說出來的話就如同是從嘴唇裡跳出來的一樣。邦德發現他的嘴角上已滿是唾沫星子。「哈,非常容易,我朝著他的那個大禿驢腦袋狠狠一砸,就到手了一萬五千英鎊。然後,我離開倫敦跑到國外。來到了丹吉爾。那真是個讓你能夠為所欲為的地方,在那裡任何東西都能夠買得到,並且也什麼東西都能搞得到,是一個可以買得到製造裝配任何東西的地方。
鈮砂礦就是其中之一,那是一種比鉑還要稀有少見的東西,很多人都希望能夠得到它。對於這些方面的價值,我在噴氣式飛機的時代就已經非常瞭解。我還沒有生疏自己的專業。我開始準備努力工作。我在五年來拚命地賺錢,如同獅子一樣勇往直前,多少次九死一生。很快,我的第一個一百萬到手了,接著就是二百萬,然後一千五百萬,兩千萬也有了。我再次回到英國,只花了一百萬,整個倫敦幾乎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再之後我又回到德國尋找到克雷布斯同另外十五個人。他們都是忠心不二一心為國效力的德國人,同時也是傑出的技術人材。就如同是我的所有其他老同志一樣,他們全部都使用化名潛居在德國。我通知他們讓他們聽候我的消息。之後,你猜猜我又到了哪裡呢?」德拉克斯眼睛睜得很大,看著邦德。
「之後我去了莫斯科,莫斯科!只要是能夠出售鈮砂礦的人不論到什麼地方都是暢通無阻的。我在那裡找到了一些右翼分子,在聽取了我的計劃之後,他們都竭力表示支持,並給我介紹了佩訥明德導彈基地的新秀,也就是你們所知道的沃爾特博士。他是一位電導導彈專家。於是這位好心的俄國人便開始研製原子彈,」他朝著天花板打了個手勢,「正在上面等著。之後我再到倫敦,給女王寫信,並向議會致了函,他們居然還給我進行了加冕典禮。最後我成功了,為德拉克斯歡呼雀躍吧。」他瘋狂大笑起來。「整個英國就在我的腳下,全英國的傻瓜也都在我的腳下。我把我的人全都帶來了,於是我們開始了秘密行動。所有人身上都穿著不列顛的外衣,我們在它著名的懸巖頂上如同魔鬼一般努力地工作,並在你們英吉利海峽上建立起了一座碼頭,那是用以接運我們的好朋友為我們送來的物資的。也就是那些俄國人,那些在星期一的晚上準時來見上帝的俄國人。然而,後來泰倫好像知道了什麼事。這個又老又笨的傢伙,他在給部裡打電話的時候,卻並不清楚克雷布斯就在隔壁並且偷聽到了他的匯報。之後就有十五個人自願報名要去把他幹掉,在抽完簽以後,巴爾茲抽中了死簽,因而他承擔重任並英勇獻身,」
停了一會兒,德拉克斯說:「人們會永遠懷念他的。」他繼續道:「在現場,新的導彈已經運進裝好。一樣的重量,獨特的設計。這個時候,我們那艘忠實的潛艇正在返航。很快就將要……」他瞅了瞅時間,「它很快就將潛過英吉利海峽,到了明天中午過一分就會把我們全部都接走。」
德拉克斯用自己的寬大的手背擦了擦滿是唾沫的嘴,又躺回到那把椅子中,他雙眼充滿幻想地凝視著天花板。然後又突然神經質地放聲大笑,用一種怪異的眼光死死盯著邦德。「當我們全部上岸後需要做的第一件要事你知道是什麼嗎?那就是要剃光你曾經非常感興趣的這些鬍子。我親愛的邦德,在你發現了我們的一些蛛絲螞跡之後,本應順籐摸瓜,可你沒那樣做。要知道那些剃光了的頭以及各式的那些小鬍子都是一種非常好的化妝。不妨嘗試一下,如果把你的腦袋也剃光,再留上那麼一圈黑鬍子,相信就算是你的母親也無法認出你來。這可真該算得上是一種非常不錯的化妝術,但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精心安排。精確而謹慎,所有的細節都要精確謹慎,這就是我的格言。」他不住地大笑著,嘴裡吐出一團藍色的煙霧。
突然,他警覺地抬起頭來看著邦德。「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傻呆呆地悶坐在那裡,該輪到你們說話了。你們感覺我的故事如何啊?是不是非常不同尋常啊?如此多的轟轟烈烈的事都是我一個人完成的,這難道不是只有我這樣的傑出而卓越的人物才可可以做得到的嗎?趕緊,說說你們的看法。」他將一隻手放到嘴邊,興致勃勃地咬起指甲來。然後,又將那隻手手放回到衣袋裡,他的眼光變得凶狠、殘暴。「要不然,我還是把克雷布斯叫來吧,你們覺得如何啊?」他朝著桌上放置的噴燈指了指。「我們可愛的克雷布斯,他真可謂是一個最有辦法讓人開口說話的人。不然的話又怎麼會稱他為『勸說者』呢?沃爾特或許也能夠做得到,他一定可以給你們兩人留下什麼永恆的記念的。他是一個不具備什麼軟心腸的人。需要我去把他們叫來嗎?」
邦德這時終於開口了,「沒錯,你的確非常了不起。」他表情平靜地望著桌子對面德拉克斯那張紅紅的大臉。「這確實是一部算得上與眾不同的個人發展史,一個奔馬型的偏執狂,心中滿是忌妒與迫害、仇恨與復仇等狂想和妄想,確實非常離奇。」邦德接著說,「這或許跟你那副牙齒的毛病有什麼關聯,人們稱之為『牙縫』,這種病的起因是你小時候就愛吸吮自己的手指。沒錯,我想如果你進入瘋人院的話,那麼心理學家就會這麼跟你解釋:你以前長有『吃人的牙齒』,你在上學讀書時就經常受到別人的欺侮。接著,你接受了納粹主義的瘋狂洗煉,毫無疑問,這就等於是為你火上加油,然後就是你這個醜陋的的大腦袋被砸,惡魔進入你的腦子並控制了你,使你為之瘋狂。就好比自以為是上帝的那些人一樣,讓人難以想像地的固執殘忍。你最後的下場也非常簡單,可能是如同一條瘋狗一樣被打死,也可能是你將自殺身亡。你沒有其他的選擇。這簡直是太糟糕了,簡直可謂糟糕透頂了。」
邦德稍稍停了一下,然後他輕蔑地說:「那好,既然這場滑稽戲還沒有收場,那我們不妨繼續往下演吧。你這個醜陋的、讓人作嘔的瘋子。」
邦德一翻毫不留情的辱罵氣得德拉克斯臉都變了形,眼睛裡冒著火,如同噴燈一樣,汗珠從下顎不停地淌在衣服上,他寬大的嘴唇努力向後扯著露出了那口難看的缺牙,他的下顎上掛著流出來的口水。或許是他記憶起了當年在私立學校時曾經遭受的欺侮以及由此引起的那些痛苦的回憶。他騰地從椅子上跳起來,迅速繞過桌子衝向邦德,用他那滿是汗毛的拳頭狠狠砸向邦德。
邦德用力咬緊牙關,忍受了。
發洩了兩拳之後,德拉克斯不得不把倒下的邦德連人帶椅子扶起來。他的狂怒瞬間消失了。掏出來絲綢手絹,又擦了擦臉和手,之後平靜地走向房門,還沒忘轉回頭對加娜說了一句:「你們兩個絕對不會再有給我找麻煩的機會了,因為在捆綁方面克雷布斯從來都沒有犯過什麼差錯。」
他朝椅子上渾身是血的邦德指了指,說:「等到他醒來之後,你可以跟他說,這扇門還將會打開一次。也就是在明天的正午。不過門打開幾分鐘之後,你們兩人就將屍骨無存了,」在拉裡面那道門時他又回過頭來附加了一句,「即便是你們嘴裡那些補牙的材料也都會不留一絲痕跡。」然後只聽見外面的那道門砰地關上了。
邦德的腦袋漸漸地抬起來,他沾滿鮮血的嘴唇痛苦地張了張朝著加娜咧咧嘴。「一定得把他氣得發瘋,」他顯得有些費力地說,「絕對不可以讓他有思考的時間,必須讓他的腦海憤怒得猶如瘋狂的怒濤,這樣我們兩人才會有脫身的機會。」
加娜·布蘭德感到疑惑地望著他,她睜大眼睛,一臉疑問地盯著他那張可怕的面孔。「好了,」
邦德脫口說出,「不必擔心,倫敦一定不會出什麼問題的,我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了。」這時只聽得一聲微弱的「撲哧」聲,那是前面桌子上放置的噴燈發出來的,噴燈的火焰已經在頃刻間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