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城+金剛鑽(007諜海系列10) 第34章 身陷羅網
    德拉克斯的狂笑剛剛止住,就聽見克雷布斯一陣「咯咯」的諂媚的笑。「上尉,這一招真是太妙了。只是很可惜他們在山底下粉身碎骨的情況沒被我們看到。那輛爆炸的車可真是絕啊,就如同巨人的便紙一樣。這一輛肯定也會被炸成一團的,當那輛車正拐過彎,迎頭卻碰上那些滾下去的紙卷,或許他還以為是山崩呢。駕駛員的那張臉你看見了嗎?實在是令人作嘔!波沃特公司!他們真是上演了一場非常絕妙的追逐遊戲。」

    「你的確幹得非常漂亮,」德拉克斯毫不在意地說,他的腦子裡正想著其他事情。

    他突然間嘎地一聲在路邊停下來,並開始把車頭調轉過來。

    「他媽的,」他憤怒地說:「我們不能把那小子一個人丟在那裡。假如他並沒有死的話,那我們就把他弄到車上來。拿著槍,」德拉克斯大聲命令道。

    他們開著車經過停在山頂的那輛大貨車的旁邊,並沒有發現司機的影子。德拉克斯思考著:很可能司機是去給公司打電話了。當他們來到第一個彎道時,看見有兩三幢房子的燈仍然亮著,還有一群人圍在那裡相互議論。其中一個紙卷撞破了一家的門。還有很多的大新聞紙卷就擺在公路的右邊,左邊還有一根電線桿攔腰被撞,那電線桿如同喝醉了酒一樣偏倒在公路的一邊。情況在第二個彎道處顯得更加糟糕。紙片在公路上橫七豎八地撒了一地,就如同剛剛散場的一場盛大的化妝舞會一樣,白花花地一直鋪到山下。

    那輛本特利車差不多已經衝出了彎道右邊沿河岸所設立的欄杆,在絞成一團的鐵柵欄中那車頭正朝下掛著,在它撞斷的後軸上還掛著一隻輪子,那輪子懸在尾部上方猶如一把超現實主義畫家筆下的雨傘一樣。

    停下車後德拉克斯與克雷布斯一同走下車,靜靜地站在路上仔細聽著動靜。

    除掉汽車奔馳在遠處的聲音以及蟋蟀嘰嘰的不知疲倦的聲音之外,四周裡寂靜無聲。

    他們將手槍掏出來,腳下踩著碎玻璃,小心翼翼地探索到不遠處那輛本特利轎車的殘體前。有深深的溝痕留在草地上,空氣中充滿了橡膠燃燒的焦臭味以及難聞的氣油味。辟啪辟啪的爆裂聲不停地從燒燙的車身發出來,同時大量蒸汽從撞壞的散熱器裡冒出來。

    邦德腦袋衝下躺在距離那輛車差不多20英尺遠的河堤下面。克雷布斯將他的身體翻過來。邦德的臉已經是血肉模糊,但仍然在喘氣。他們兩人在他身上仔細地搜查了一遍。搜出一隻布萊特手槍,德拉克斯立馬將那支手槍放進衣袋裡。之後,他們兩人合力把邦德拖過公路,又費力地將他抬到梅塞德斯車的後座上,他的半個身子沉重地壓在加娜·布蘭德身上。

    當加娜·布蘭德認出壓在她身上的人是誰後,她驚訝得叫出了聲。

    「給我住嘴,」德拉克斯大聲怒吼著。接著他回到自己的駕駛座上,再次將汽車發動。坐在前排彎著腰的克雷布斯手裡正在擺弄一根長長的電線。「我不希望出現什麼差錯,所以你最好給我捆結實些。」德拉克斯說,思考了一下之後又繼續補充說:「趕緊,我在路這兒給你把風,你立即去摘下那破車上的牌照,動作迅速點。」

    克雷布斯拉起那條毛毯來將兩個擠在一起的身體嚴嚴實實地蒙住,之後迅速跳下車。沒用多長時間他就將車牌帶回來了。他們的轎車剛要開動,就看見一群焦躁不安的當地人在下山的路上出現。他們每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支火把,火光照著出事的地方。

    想像著自己所製造的這麼一個難收拾的爛攤子讓那些笨拙的英國人來收拾,克雷布斯就興奮得手舞足蹈。在這段他最喜歡的路上,他可以盡情地欣賞兩邊迷人的美景。

    梅塞德斯的那兩個明亮的大前燈照亮了那一棵棵如同綠色的火把的幼樹。這令德拉克斯記憶起了阿登美麗繁茂的森林,記憶起了他為之效勞的那伙納粹朋友,他激動地想那讓他花費了大半生的心血所期盼的這一天終於快到了。他很快就要與年輕的克雷布斯一起站在人群中,周圍將會是一片歡呼慶賀,人山人海,他們將會榮獲獎章、女人、鮮花和掌聲。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風鈴草,他感到既溫馨又愜意。

    虛弱的加娜·布蘭德能夠嗅到在她一旁的邦德身上的血腥味,他那張貼在皮坐墊上的臉緊緊地挨著她的臉。

    她緩緩移動了一下身子,盡量給邦德讓出更多的地方。他的呼吸急促而雜亂無序。加娜·布蘭德擔心他傷得比較嚴重。她輕輕地湊在他耳邊小聲地呼喚,沒有得到任何反應。於是她只有再把嗓門提高一點。

    這時候邦德開始小聲地呻吟,他的呼吸也開始加快。

    「詹姆斯,詹姆斯,」她焦急地小聲耳語著。邦德嘴裡喃喃說了幾句。於是,她用自己的肩頭重重地推了他幾下。他咕嚕著幾句髒話,身體用力起伏著,之後再次靜靜地躺在那裡。加娜·布蘭德感到他在努力使自己的知覺恢復。

    「沒錯,就是我,加娜·布蘭德。」她明顯感覺到他稍稍動彈了一下。

    「上帝呀!」他說道,「太恐怖了!」

    「你好好吧?摔斷哪兒沒有?」

    她再次感到他動了一下手腳。然後他喃喃地說:「可能沒什麼事兒,僅僅是摔了一下腦袋,我沒說什麼胡話吧?」

    「當然沒說了。現在你聽我說,」加娜·布蘭德說著,趕緊把她瞭解到的一切情況都給他大概敘述了一下,先由那本黑皮本說起。

    他聽她講著那很難相信的故事時,身體硬得如同一塊板子一樣緊緊靠著加娜·布蘭德,非常艱難地呼吸著。

    梅塞德斯車已開到了坎特伯雷。邦德慢慢湊到加娜·布蘭德的耳邊,小聲地對她說,「我必須想辦法跳下車去,然後得去打個電話,我想或許這就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他努力掙扎著想要跪起來,他身體的重量差不多全部都壓在加娜虛弱疲憊的身上,令她幾乎無法喘過氣來。

    突然,邦德感到有什麼東西擊了自己身上一下,使他仰面倒在了加娜·布蘭德身上。

    「要是再亂動的話你們就別指望活著了,」克雷布斯那讓人討厭的聲音從前排座位上傳來,他的話音裡軟中帶硬。

    估計再有二十分鐘就到基地了!加娜·布蘭德緊緊咬著牙拚命想要再次弄醒邦德。

    可是,邦德剛剛被她弄醒,車子就已經在發射廳的門前停了下來。克雷布斯手裡提著槍,麻利地解開了那在他們手腳上綁縛著的電線。

    他們看了一眼那在月光下的水泥門。在被推進那扇水泥門之前朝著稍遠一點站成半圓形的衛兵瞟了一眼。克雷布斯將他們兩人所穿的鞋子脫去。他們兩人光著腳穿過門就被推進發射廳狹窄的鐵製過道。

    「探月」號在月光下閃閃發光,那枚氣勢壯觀的導彈依然矗立在那裡,顯得清白無辜。然而在邦德看來,它就如同一根巨大的皮下注射針一樣,很快就有可能被插入英格蘭的心臟。

    雖然克雷布斯始終不斷地在後面瘋狂怒吼,催促他們迅速往前走,然而邦德仍然在樓梯上稍作停頓,望著那枚導彈光燦燦的彈頭。一百萬人很快就會死亡,一百萬,一百萬……。

    在他手上,希望上帝保佑!想要制止的話能來得及嗎?

    克雷布斯用槍逼著他跟在加娜·布蘭德後邊慢慢地從台階上走下來。

    當他從德拉克斯辦公室的房門穿過之時,突然從絕望的悲痛中振作起來。他再次變得頭腦清醒,不再感到疲憊與痛苦。必須得採取一些措施了,不管怎樣,需要想想辦法。他的身體與意志已經變得極其敏感,兩隻眼睛也變得炯炯有神,戰鬥的情緒再次變得高昂而激越。

    德拉克斯慢慢走到前面,坐在他的桌旁。一支盧洛手槍拿在他的手裡,槍口指向邦德與加娜·布蘭德中間。

    此刻,邦德聽到兩扇門「砰砰」關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勃蘭登堡師最出色的射手就是我。克雷布斯,先把她捆到那邊的椅子上,之後把他也捆好。」德拉克斯彷彿是在和他交談,語氣顯得非常平淡。

    加娜·布蘭德看著邦德,眼神裡流露出絕望的神色。

    「如果你開槍的話,就會點燃那些燃料。」邦德一邊說著一邊朝桌子的方向慢慢走去。

    德拉克斯大聲笑了笑,之後用槍口對著邦德的胸前。「英國佬,你太沒有記性了,我曾經跟你說過,這間房子是被那兩道門隔開的。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的話你就別想活命了。」他表情冷漠地說。

    邦德望著那雙充滿信心的、瞇縫著的眼睛,停住了腳步不再往前走。

    「克雷布斯,現在,趕緊上前去。」

    他們兩人分別被結結實實地捆在離掛著玻璃地圖的牆下只有幾英尺遠的兩把鋼管椅子上。之後,克雷布斯離開了房間出去了。很快,他手裡拿著一個機修工所用的噴燈回來了。

    他將那個醜陋的東西放到桌上,搖了幾下手柄,注進空氣去,又將一根火柴劃燃,然後在管口上點了一下。一股大概有兩英吋多長的藍色火焰呼呼噴出來。他手裡拿著噴燈,走向朝加娜·布蘭德,停在她的身旁。

    「那麼,現在,我們不要大驚小怪,來體驗一下這個東西。克雷布斯在這方面可是一個專家。我們大家都喜歡叫他『劊子手』。我到什麼時候也不會忘記他是如何對付我們一起所抓住的那個間諜的,我記得那是在萊茵河南邊,是不是,克雷布斯?」邦德仔細傾聽,表現出高度的警覺。

    「沒錯,上尉,那是一頭比利時蠢豬。」克雷布斯一記起陳年往事,就得意非凡。

    「好了,好了,你們倆給我記住了,這兒不存在什麼對等的條件,也不存在什麼令人振奮的運動項目,這並非是在做生意。」聲音乾脆利落,就如同是一鞭一鞭抽出來的一樣。

    「你,」他望著加娜·布蘭德,「你是為誰工作的?」

    加娜·布蘭德不予回答。

    「克雷布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克雷布斯的嘴半張著,他的舌頭不停地舔在嘴唇上。在邁向姑娘第一步的時候,他好像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細長的藍色火舌從噴燈裡呼呼吐出。

    「趕快停下來!她和我都是為倫敦警察廳工作的。」邦德冷漠地回答道,「現在把這些情況跟你們說了也無所謂。因為倫敦警察廳到明天下午就再也不可能存在了。」

    「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德拉克斯說,「那麼,到現在為止有沒有人知道你們被關起來了?你們有沒有留下什麼暗記或者打過電話給別的人?」

    邦德心想:假如我回答是的話,那麼他就會將我們兩人立馬槍斃,之後再將屍體藏起來。如果這樣做的話,就會失去有可能阻止「探月」號發射的最後機會。假如倫敦警察廳已經接到消息的話,那為何直到現在他們仍然沒有派人到這裡來?不,我們仍然還有機會和希望。那輛本特利汽車一定會被人發現的,瓦蘭斯沒有我的消息,也一定會設法採取行動的。

    「沒有。假如我已經通知了別人的話,那麼想必他們現在早就該到這兒了。」他回答說。

    「那倒是,」德拉克斯思索著說,「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對你們我就不會再有什麼感興趣的了,我對你們表示祝賀,因為是你們使談話進行得如此順利、融洽。假如是單獨只問你一個人的話,或許就不可能這麼容易。我認為像目前這種場面來說,對付一位小姐是非常有用處的。克雷布斯,把噴燈放下,你就可以除去了。通知其他的弟兄們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我要好好地款待一會兒我的客人,之後再到那間房子去看看。你要記得把車沖洗乾淨,尤其是車後座,另外,別忘了把車右手邊的痕跡全部處理掉。告訴他們假如有必要的話就去掉所有的嵌板,或者乾脆就把它徹底燒掉,我們再也用不著它了。明白了嗎?」德拉克斯說完話後放聲大笑起來。

    克雷布斯勉強地把噴燈慢慢放到德拉克斯一旁的桌子上,狠狠瞪了一眼加娜·布蘭德和邦德,嘴裡說道:「是,上尉。很有可能你將會用得著它。」他說完之後穿過那兩道門走出去了。

    德拉克斯將手裡那把槍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然後拉開抽屜,抽出一支雪茄來,又從兜裡掏出一個龍森台式打火機把煙點燃。他悠然自得地坐在那裡抽煙,於是,這房間裡安靜寂了幾分鐘。

    最後,他彷彿已經打定了主意,表情和善地望著邦德。

    「你不知道我是多麼多麼需要一位英國聽眾,」他說話的神情就猶如是在對記者發表講話一樣。「你不清楚我是多麼強烈地企圖能讓別人來聽聽我的經歷,我的故事。實際上,有關我行動的所有詳細過程全部都掌握在一個令人敬愛的愛丁堡律師的信封裡面。」他眼睛打量著兩人。

    「我已指示他們,那信封只有要在『探月』號發射成功之後才能打開。但是,你們兩位真該算是幸運兒,能提前知道在信封中所記錄的所有內容。通過那開著的門你們將會在明天中午看到一切。」他用手指著右邊,「你們將會在半秒鐘內被渦輪機裡第一次噴出來的蒸氣活活燙死。知道這一切之後你們會感到瞬間的滿足。」他臉上一副獰笑的神情。

    「你這個德國鬼子,別說廢話了,趕緊把你的故事講完。」邦德粗聲粗氣地說道。

    德拉克斯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我確實是一個德國人。」他那紅鬍子下的大嘴細細品味著這個讓他覺得文雅的字眼。「所有的英國人很快即將承認,他們竟然被一個僅有的的德國人搞垮了。到了那時候他們也許就不會再叫我們德國鬼子了,而是畢恭畢敬地對我們德國人說『遵命!』,就好比所有普魯士軍人在閱兵場上整齊而又響亮地喊出來的一樣。」

    桌子這邊的德拉克斯凝神望著邦德,他那紅鬍子下突出而醜陋的大暴牙不斷地咬一隻隻手指甲。他的右手費了好大勁才塞進褲袋,好像是要抵禦什麼誘惑,左手卻抽出一支雪茄來。他坐在那裡默默無語地抽了會兒煙,然後才開始慢慢講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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