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克斯沿著大道飛速地駕車前進。加娜·布蘭德觀察到速度表的指針一直在70英里處徘徊。
她認真回想著自己以前受訓時的課程。應該如何使對方某些部位的壓力得以分散,又如何分散其注意力,使對方不至於感覺到有人在他身上動手腳。
就比方現在吧,德拉克斯正試圖找機會超過前面那輛大約長60英尺的皇家空軍的拖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手中的方向盤上。這個時候可以說正是她進行秘密活動的好機會。因此,加娜的手再次從大衣下滑向左邊。
然而,正在此時,另外一隻手突然如同蛇一樣從後面鑽了出來。
「不許動!」
克雷布斯將他的半個身子努力向前探到前排車座的靠背上,他的一隻手死死地按住加娜藏在雨衣下握著小本的那隻手。
加挪·布蘭德端正地坐著,絲毫不動。儘管花了很大的力氣但她還是沒能把手抽出來。克雷布斯的哪只手的力氣真是太大了。
德拉克斯很快就超過了那輛拖車,前面已經沒有其他的車了。克雷布斯用德語焦急地說:「上尉,趕緊停車,加娜·布蘭德小姐是間諜。」
德拉克斯吃驚地向右邊瞟了一眼,他迅速伸手朝自己後面的屁股兜裡摸去,然後又將手慢慢放回方向盤。他用左手打了個急轉彎。向著默爾渥斯的方向疾馳。「用力抓住她!」
德拉克斯語氣凶狠地說。他突然踩住剎車,只聽輪胎一聲刺耳的尖叫,隨後車子拐進一條小徑,估計走了100碼左右,他將車子靠邊停下。
德拉克斯四下望望,見路上空無一人。他迅速將他那只戴長手套的手伸出來,將加娜·布蘭德的臉搬了過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雨果爵士,請您聽我跟您解釋,」加娜·布蘭德想讓自己盡力裝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但她的臉上依然流露出驚恐和絕望的神情,「我想這僅僅只是個誤會,我是說……」她聳了聳肩膀,同時,她的右手慢慢伸向背後那皮坐墊,將那雙帶有證據的皮手套塞進裡面去。
「她在胡說八道,上尉。看見他努力地想要挨近你,我感到很奇怪。」克雷布斯一邊說著,一邊用另一隻手將那件雨衣撥開,露出了加娜·布蘭德的左手,那個黑色的小本子也在下面,可是僅僅只差一尺遠就能夠著德拉克斯後面的褲子口袋了。
「原來是這樣。」
德拉克斯終於將她的下巴放開了,加娜充滿驚懼的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看。轉眼間,他那張帶有紅鬍鬚的臉上露出了凶狠殘忍的表情,就像一個劊子手,帶著面具,與平時的他相比較簡直是判若兩人。是加娜·布蘭德將他的這層面具撕開了,使得他原形畢露。
德拉克斯又一次抬頭瞅瞅路面,仍然沒有看見什麼人。
因此,他將臉轉過來,盯住那雙驚恐的藍眼睛,將右手的長手套抽掉,朝加娜·布蘭德的臉上狠狠地摑去。
加娜·布蘭德嘴裡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使得她淚如泉湧,那淚水順腮而下。突然,她像發瘋一般地表示反抗。
她竭盡全力,企圖掙脫抓住她的那兩隻牢固的鐵爪子,她努力用空著的那只右手去抓撓那張臉以及賊臉上的那雙賊眼。然而,克雷布斯竟然毫不費力地就避開了她那隻手,雙手將她的脖子死死掐住,緩緩地使勁,也絲毫不顧及加娜尖尖的指甲在他的手背上胡亂抓撓。嘶嘶的響聲從他的嘴裡發出來,加娜·布蘭德的強烈的反抗開始慢慢地減弱。
德拉克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克雷布斯制服了加娜·布蘭德之後,引擎再次被他發動,他順著道路兩邊長滿樹木的一條馬車道小心地開去。在車子進入樹林中後,早已經看不清楚外面的路了。
加娜·布蘭德無法看見任何東西,僅僅只聽德拉克斯很小聲地說了句,「就在這裡吧,」
隨後他在她的左耳下邊用手指戳了幾下。克雷布斯慢慢將手從她的脖子上拿開,加娜·布蘭德的腦袋朝前猛然一伸,她大口大口貪婪地地呼吸。似乎有個鈍器突然間擊在剛才手指在她耳邊點過的地方,接著就是一陣麻木與一片黑暗。
大約過了一小時後,過路的人發現有一輛白色的梅塞德斯牌小車開到厄布裡大街上,那條大街就在白金漢宮邊,它在一幢小房子外面停下來。這時出來兩位好心的紳士,把車裡面一位生病的姑娘從車上扶下來,走進了前門。那姑娘看起來臉色非常憔悴,緊閉著雙眼,差不多是被那兩位心地善良的先生抱上樓梯的。
加娜·布蘭德漸漸地恢復了知覺,發現此刻的自己就躺在頂樓的房裡,裡面放置著很多機器。在一把椅子上,她被牢牢地綁著,後腦勺偶爾會感到陣陣疼痛,雙唇與臉面腫痛得厲害。
厚厚的窗簾將窗戶遮蓋得不透一絲光線。屋子裡散發著濃烈的發霉味,看起來似乎這屋子好長時間沒住過人了。幾件老式傢俱上滿是灰塵,僅僅只有那幾件儀器上的鍍鉻以及橡皮圈著的標度盤還是比較乾淨的。她猜測著,這裡會不會是醫院呢。雙眼緊閉的她,腦海裡在努力地搜索著之前的各種回憶。過了一段時間,她才把眼睛慢慢睜開。
此刻,專心地核讀儀器上的標度盤的德拉克斯,正好背對著她。有三台大型的儀器在他身旁,看起來有點像收音機。從三台中的一台伸出來一根比較長的鋼製天線,那天線穿過頂上的天花板,幾盞落地燈的光亮,使整個房間分外明亮。
在她的左邊響起了一陣修補聲,敲得她感到眼前天旋地轉,同時她的後腦勺也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她側眼一看,在一台發電機旁站著克雷布斯,另外還有一台汽油發動機在他的身旁,叮叮噹噹的修補聲就是從那裡傳來的。克雷布斯拿一把曲柄在手裡,他想試著把引擎發動起來,然而引擎僅僅只發出兩聲突突聲就滅了火。隨後,他再次叮叮噹噹地敲了起來。
「你這蠢驢,」德拉克斯在用德語說話,「趕緊!我還需要到部裡跟那幫混蛋打交道。」
「很快就會修好的,上尉。」克雷布斯又將曲柄轉動起來。引擎這一次發出兩聲突突聲後,並未熄火。
「外面會聽見這東西的響聲嗎?」德拉克斯問它他說。
「肯定不會的,上尉,這間房子的隔音裝置非常不錯。沃爾特博士曾經打過保證,外面絕對不可能聽見任何響聲的。」
加娜·布蘭德再次將眼睛閉上,現在對她來說最好的避難招數就是長時間裝作昏迷不醒,時間越久越好。她慢慢打開自己的思路,腦子裡產生一連串的問題。他們到底要將自己怎樣處置,會不會對自己下毒手呢?她無法想出答案來。德拉克斯為何會在時間如此緊迫的時候仍然在擺弄那個儀器?那個儀器究竟是什麼?記得他在調節那個標度盤下的旋鈕時,隱隱約約的光點出現在他頭頂的螢光屏上。想必這應該是個雷達。
德拉克斯的德語為何竟會說得如此流利?克雷布斯為什麼叫他上尉?他們如此野蠻地對待她,就是由於那黑本子上的數據被她看到了。為什麼他們不願那些數據被人看見呢?
90度,90度。在她腦海裡「90度」反覆地翻騰著。
90度的偏差。照這樣說來,自己所得出的數據與北海上八十英里遠的目標是完全吻合的,她的數據一直都是對的。既然這樣,那麼德拉克斯所得出的數據呢?目標從北海上向左再偏移90度?離多佛爾十八英里的話,那地方恰好就是英國本土。沒錯,就是那裡。根據德拉克斯的數據、那小黑本上的發射計劃,正好是將「探月」號發射到倫敦中部。
要飛向倫敦!要擊中倫敦!
這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太讓人不敢相信了。簡直就是要人的命!
對了,再仔細琢磨琢磨。想必這些儀器就是一套雷達自動導航裝置,與北海打撈船上的裝置沒有什麼不同,其功能想必也差不多。他們的確很會使計策。他們企圖利用這部裝置將導彈引到距離這白金漢宮僅100多碼的地方。那麼,裝滿儀器的那個彈頭又是做什麼用的呢?
可能是剛才德拉克斯那一記惡狠狠的耳光把她打得有些頭暈,然而此刻,她已經徹底醒悟了。那並非是一個實驗彈頭,而是一個真正的核彈頭,一顆真正的原子彈。
竟然,德拉克斯根本就不是什麼英國的大救星,而是一個事實上的的死對頭,他要在明天中午將倫敦摧毀!
那個尖尖的彈頭,明天將穿過此屋的房頂,並且在穿過這椅子之後鑽進地面,迅猛得猶如晴天霹靂一樣。
到時候火光一閃,會有一團蘑菇雲升到空中,街上來來往往的擁擠的人群,雄偉的白金漢宮,公園中的悠閒的人們,林中的歡快的小鳥兒,一切的一切,都將在這火光一閃中化為烏有,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