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它是誰的婚禮、也不管你們曾經合作過什麼,我只希望你清楚這次伊斯坦布爾的行動,我們並沒有要求你與他合作。你知道我來到這兒的整整一天裡,聽到的都是什麼嗎?都是關於你——詹姆斯·邦德,最無聊的事情,本地警方現在懷疑你與昨天的槍殺案有關,希望那不是謀殺。我知道萊特是你很要好的朋友,但我仍然相信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所為。你此刻有重要任務需要完成,我要求你立即行動,你聽懂了嗎?你今晚必須乘飛機或隨便想什麼辦法盡快趕到伊斯坦布爾去。」M一邊囉嗦,一邊習慣性地用力戳動著右手的食指,這種俗氣的形體語言是他為了引起別人的注意而慣用的。
「可是這裡的事情我還沒有辦完,先生。」顯然,M先生的洶洶氣勢並沒有把邦德嚇倒。伊斯坦布爾的事情已經斷斷續續進行好幾個月了,他心裡也並不是不清楚。
「這是美國人的事情,他們自己會想辦法處理的,邦德,他們的麻煩,應該由他們自己解決。」M說到這裡便向後退了一步,此時邦德的那兩名年輕保鏢也不似方纔所夾得那麼緊了,顯然對邦德的警惕已經放鬆了些。
「請原諒我的冒昧,先生,那件事情要靠美國人是沒有希望的,你也知道萊特他曾經多次捨生忘死地搭救過我……」
「請不要再感情用事了,」M打斷他的話,「其實萊特心裡對自己所承擔的風險和你一樣的清楚。」
「那他的妻子黛拉呢?」
M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難道你沒有意識到其他的危險嗎,老弟?你正被捲入了一場私人血腥仇殺,這樣你會對女王陛下的政府造成很大的危害。你現在有自己的重要任務,我希望你能夠像從前那樣,乾淨利落地把自己的任務完成好。」
接下來是長長的停頓,此時街上有笑聲不時傳來。邦德咬了咬牙,做出了他迄今為止最難做出的決定,「先生,對不起,那麼就請接受我的辭呈吧!」
「邦德,你要搞清楚,這裡不是什麼鄉村俱樂部,更不是你所在倫敦的俱樂部。」
邦德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望著這位與自己共事多年的老上司,他在等待。
「好吧,」M氣沖沖地答應著,「好吧,我現在立刻接受你的辭呈,但是你在情報局的特權還有所有附帶權力即刻取消,還有不要忘了,雖然你辭職,但是仍受國家保密法約束……」
「我也和所有英國公民一樣,先生,有時候也難免會忘事。」
M並不理會邦德的話,「現在請立刻交出我們給你配發的武器。」他說著便把手伸了出來。
邦德頓了一下,然後聳聳肩,「我想這就是所謂的告別武器吧!」說著便把黑色自動手槍從槍套中抽了出來。邦德做了一個動作,就在要把槍遞給M的時候,卻突然用持槍的手橫掃身邊那個灰衣人,此時手槍柄正好重重地擊到了那人的下巴,原來邦德剛才發現他的那兩名保鏢在他剛才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進一步放鬆了警惕,所以才出此下策。另一位穿黑色衣服的年輕人急著上來攔阻,結果被邦德一膝蓋頂在了小腹,疼得那人大叫一聲把整個身子彎成了兩截。
「對不起了,先生。」邦德快步上前,用肩膀把M拱到一邊,然後一縱身越過了欄杆。陽台到地下街面的高度比他預想的要高很多,但他還是在落地時就地一滾站了起來,然後提著槍直奔大門而去。剛走到門口,恰好有一趟巴哈馬列車正駛了過來,車上的司機和售票員正熱情洋溢地向旅客們介紹著列車右側的海明威故居。
陽台上,那名穿黑色衣服的保鏢正忍著小腹的劇痛站了起來,他掏出手槍就要向院內射擊,此時M上前一步阻止了他,「下面有那麼多的人,你怎麼就不考慮後果呢?」
接著,M在陽台上衝著夜空大聲喊道,「上帝保佑你,邦德中校,」就連那名保鏢此時也弄不清楚老人臉上的表情究竟是氣惱還是痛心或者是幽默,這確實是個令人傷感的地方,倒霉的是他本人短時間裡是不能夠離開這個地方了。
透過望遠鏡遠遠向科索爾海灣望去,只見離這裡兩英里外有一隻船體很寬,大約有150英尺長的大船,這就是克雷斯特波浪號。船尾的突出部位形狀很是奇特,活像是一條多桅帆船,在那些桅桿的上面還帶有小型吊車,船上的人走來走去,船四周的水中顯然還有一些潛水員在忙碌著,附近有幾艘汽艇逛來逛去,似乎真得很像是一艘正在作業的考察船。船身上飄浮在水面上的潛水標誌旗,此時在科索爾灣的映襯下形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自從克雷斯特波浪號在距離科索爾灣6英里的海域拋錨後,邦德就一直在用望遠鏡進行觀察。他們的漁船躲在一個克雷斯特波浪號根本看不到的小海岬後面。「如果那些人一大早醒來發現我們一直在偷看他們,那時候一定會產生疑心的。」邦德跟鯊基說,「咱們最好在接近中午的時候再過去,」
「就如同我們一早醒來突然發現船上有警察一樣,」鯊基笑笑說。
邦德自海明威家二樓陽台跳下來後就鑽進了那趟正從路面駛過來的巴哈馬列車,邦德當晚的運氣還稱不上太壞,也許那趟車是當晚的末班車了,因為列車裡後面的兩節車廂內已經沒有乘客了,車子很快便到達了總站,邦德下車後飛快地向鯊基所在的漁船跑了去。
當警笛聲自租船碼頭那裡響起時,邦德和鯊基已經距離基韋斯特大約有一英里之遙了。在船上的一個多小時裡,他們的精神一直處於高度防備的狀態,兩人不時抬頭在夜空中搜尋著,因為今晚警察的直升機很可能出現在夜空的上方,雖然此時並沒有直升機機燈光出現,但此類飛行計劃如果不是被取消那極有可能就是改在白天了。
他們整個上午都是在美麗而寧靜中度過,時間已經指向11點,鯊基在船邊早已把網撒了下去,克雷斯特波浪號一直在科索爾海灣裡面忙碌著,而邦德則一直躲在船頭利用鯊基提供的望遠鏡觀察著克雷斯特波浪號的整個船身。
克雷斯特波浪號在技術構造上是足夠完美的,只是它的船樓與船上其它部分相比並不符合海洋考察船的身份。只見駕駛室的後面有雷達和聲納的天線正慢悠悠地轉動著,船的後半部分卻多少顯得有些奢華,船上有一些非常考究的艙門,可能在主船樓的後面還會有一個小型游泳池;邦德這次又看到了一些不怎麼吉祥的東西,他認為此時只要是關於鯊魚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好兆頭,駕駛台下面靠前一點有一大批獵鯊槍整齊地放在一排架子上,雖然大部分樣式看起來很普通,但做工非常精細,屬於潛水員平時通常用的那一種。仔細看便可以發現排在最前面的那幾把與其它則完全不同,它是專門用來射擊那些尖上帶有炸藥的小型魚叉的。
邦德用望遠鏡把那艘船從頭到尾又重新掃了一遍,這回又發現了一片新的天地,他迅速地把鏡頭一道移到了第一個艙門,那個艙門的一側依稀好像掛有一塊銅牌。
艙門開處,一道美不勝收的風景展現在了眼前,只見一位身著三點式泳衣的年輕姑娘從裡面裊娜走了出來,她皮膚泛著微微的黑色,手裡拿著洗浴袋和毛巾正向邦德所認為的游泳池方向走去。此時,邦德眼睛一亮,立刻認出了她。
「哦,天哪,天哪。」他帶著滿腔的激動,笑得嘴都變了形,「快、快來看哪,我的心肝。」
「你看見什麼啦,我的詹姆斯?」鯊基在駕駛室的另一側急問道。
「那個姑娘,就是那個姑娘……」
「哪個姑娘?」
「就是我見過的那個姑娘,桑切斯上次來克雷凱時我曾見過的那個,就是桑切斯的女朋友,那位大名鼎鼎的星球小姐——盧佩·拉莫雷。」邦德此時顯然還帶有激動。
「那就是說目前桑切斯也在船上?」
「很有可能,那我們能不能再向它靠近一點?」
「只要你說句話,當然沒問題,詹姆斯,看得應該還過癮吧?」
「真是極度的過癮,我的鯊基老弟。」邦德所說一點不假,遇到這樣的美景美事,就連所有結膜炎患者也不免會病情好轉。他們的漁船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向克雷斯特號靠近,邦德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對面平躺在甲板上正往身上塗抹防曬油的姑娘,嘴裡喃喃自語道:「你可要當心了,美麗的姑娘,陽光暴曬對人的危害是不亞於過度抽煙和酗酒的。」
鯊基聽到邦德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的詹姆斯,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跟那無辜的煙酒結仇的?」
邦德也笑著低聲回道:「鯊基,說起來你也許根本不相信,我已經不像先前那樣的大量抽煙了,酒也喝的不怎麼凶了。但好酒總是要喝的,至於威士忌那樣高質量以及馬提尼那樣極少見的酒,在適當的情況下我是不會拒絕的,我想關於我的這方面嗜好,菲利克斯一定跟你沒少誹謗過我。」
他們的漁船現在距克雷斯特波浪號已經非常的近了,從對面的駕駛室裡走出一個人,邦德認出那個人就是他先前曾經見過的米爾頓·克雷斯特,那個折磨菲利克斯且與黛拉的死有關的惡魔。
「克雷斯特那個狗雜種也在船上,」伴隨著漁船的引擎與克雷斯特波浪號所發出的噪聲中邦德對鯊基說。
「看來我們還是走運的。」鯊基的話音還沒落,邦德就看到一個身穿潛水衣的人站在甲板上面正沖克雷斯特喊著什麼,接著克雷斯特便轉過身向他們的漁船這邊望過來。
隨後,克雷斯特便從船上抄起了一個高音喇叭,他的聲音穿過水面向漁船這邊傳了過來,「喂!對面漁船上的人聽著!這裡有潛水員正在水中作業,請你們馬上停止靠近。再說一遍,我們有潛水員正在水中作業,不然你們會遇到很大的麻煩!」
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懷疑邦德把身體藏在船頭邊的那個舊纜繩堆裡。「我們最好回到海岬那邊去,一定要把船開慢些,否則惹火他們就有點麻煩了。」
「唉嗨,船長。」鯊基的回答含有一絲嘲諷的味道。
「我們快點離開,鯊基,等明天再跟他們這些雜種算賬,或許是今天晚上。」
當他們的漁船離開克雷斯特波浪號稍遠一段距離後,邦德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又爬回到了船尾,拿起望遠鏡開始對焦。這時,進入他視線的是一件在水面上閃過的亮東西,他又調了調放大鏡的焦點,於是便看到了一個緊貼著水面、正在快速移動的物體,那個物體在移動的過程中,在後面留下一道長長的水波,那應該是一個形狀比較短粗的潛望鏡。
「他們可能還有潛水艇,」邦德對鯊基說,「那東西看起來速度很快,馬力應該很大,不過也有可能是某種無人駕駛的探測儀,不過今天晚上我們就會徹底弄清楚的,同時其他的事情也極有可能會找到答案,只是目前我們必須要具備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
「你先告訴我你的船上現在有沒有用不著的防水帆布?」
「有哇,這個當然有。」
「太好了,那還有廢木頭或者舊金屬之類的東西嗎?」
「眼下有一個木製大浴缸,對了,金屬也是有的,有兩個去年冬天被風吹斷了的舊天線,你打算要幹什麼?」
「我準備到克雷斯特波浪號上去參加一個化裝晚會,讓那上面的人全都意外地大吃一驚,很可能還會和桑切斯做一筆我認為很不錯的交易。」
「化裝晚會?」鯊基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為什麼不去呢?它就停在海岬的後面。」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後鯊基才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打算以什麼模樣的打扮去參加晚會?蝙蝠俠嗎?」
「你最好學會不要那麼喜歡去打聽別人的事,鯊基,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我將要在這次化裝晚會上贏得頭等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