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站立在門口,他們裝扮得酷似甲板水手,上身穿著正面印有「曼蒂哥號」字樣的條紋T恤,下半身穿著黑色喇叭口長褲和軟布鞋。邦德回頭看向他們時,一眼就辨別出他們並非單純的水手,他清楚這類流氓的樣子。是那種前KGB訓練有素的、糟糕透頂的混混——他們在集體戰鬥中不是被斷腿殘廢就是子彈穿透後腦勺。一個站在距離艙房內三步遠的位置上,另一個腳才剛跨進門內,由他夥伴的左後方,緩緩地向前移動。
「肥豬羅」才靠近三步,「大肌肉」就緊隨在後。
邦德心裡嘀咕道:「是來收屍體的嗎?」
他邊說邊假裝要攻擊右方,誘使「大肌肉」向前靠近。這招果然很管用,他迅速地向前一跨,冷不防邦德馬上跳至他的左側,用他的右腿絆住來者的腳踝,使「大肌肉」向前跌倒在地,腦袋迅速地栽倒了床腳上。
接著,就需要想辦法幹掉比「大肌肉」略矮、卻更肥、更重的「肥豬羅」。邦德慢慢逼近他,兩手抓住那個「肥豬羅」的左手腕,抬起左膝用力地撞擊在他的鼠蹊處,使這名「刺客」痛苦地哀嚎。
「你怎麼痛得掉淚了?」他抓著「肥豬羅」的左手臂用力一轉,聽見肩膀跟手臂的連結處傳來骨頭斷裂的聲音。他快速貓腰繞過那只無用的殘肢後,順手一拽,將它折到「肥豬羅」背部的正中心處,令他彎著腰向前傾倒過去。「肥豬羅」現在由於痛苦而尖聲地喊叫著,不時地夾雜著俄語的下流詞。
邦德抓住那傢伙,將他的頭衝向他的同夥直接甩出去。當邦德與那名尖叫著又不自量力的進攻者搏鬥時,「大肌肉」頭暈暈地站了起來。邦德迅速鬆開「肥豬羅」的手腕,向後撤了一步,用右手刀……在「肥豬羅」頸後,重重地砍了下去。邦德的手下敗將因劇痛而從自身深處爆發出哀嚎。如果不是邦德及時拽住了他的腰帶跟T恤衣領,他早就砰的一聲栽在艙房的地板上了。但邦德抓住了他,用他的腦袋直接擊中「大肌肉」的臉面。
這顆人頭子彈成功地擊中了「大肌肉」面部的絕大部分,各種不同的斷裂「卡嚓」聲接踵而至。邦德估計著他們的鼻樑、右頰骨跟嘴巴,一定沒有突出的部分了。臉上迸出大量的鮮血,兩人同時沒了知覺。
「你們應當在遊戲中努力保持領先的。」邦德低聲說完便迅速離開艙房。如若這和停在法國軍艦上的「泰格號戰鬥直升機」有關聯,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很明顯,「曼蒂哥號」是由極少的幾名基本人員控制著的,要不就是大多數人都上岸了,因為甲板上沒有半個人影。邦德跑到船尾,拉起那條他之前就已經留意到的垂到遊艇上的繩子。
他費力地將那艘小船弄到船頭的右舷邊,浪費了一些時間。他好不容易地將船擺好位置。隨之從梯子上溜下來,躍進小船的駕駛艙裡。
他嘗試地伸手試了一下開關,發動機頓時啟動了。他駕駛著船離開了「曼蒂哥號」,向法國軍艦方向駛去。他打開了節流閥,又加足了馬力。他感覺到船身在海洋裡停頓了一下又快速地衝刺向前。
他將船駛近軍艦,看到有一群人正井然有序地入座船尾和直升機對面的成排觀眾席。那架飛機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矮胖、長著大紅鼻子的夏安族老頭。長形的駕駛艙,外表非常光滑,與之相對應的是又大又粗短的機翼,在它下面懸掛著武器,其中最主要的是火箭彈。在上方則裝載有兩支寬口徑的機關鎗,它能將任何靠近的物體準確瞄準射中。他早就應該想到了——檔案在他從倫敦出發執行這次任務前就已經放在了他的桌子上。這種「泰格號戰鬥直升機」,是法國航空領域最先進的武器,官方一直將其列為機密。這一次是由權貴大亨承擔高昂的展示費用,邀請法國海軍在蒙地卡羅做戰機表演展示。
登上軍艦後,邦德在長長的隊伍中排隊等候,兩名守船員正在一一接待各位官員和他們的眷屬。
參觀者大多都穿著制服,要麼是海軍軍官,要麼是空軍軍官或高級外交官。
終於輪到邦德登梯了,他拿出了他的證件給那名海軍少尉看。向那名海軍少尉大聲喊道:「邦德指揮官,隸屬於皇家海軍情報局。」這聲音好像威嚇著若有人敢懷疑他,他會老實不客氣地打斷對方鼻樑。他轉身定向後甲板時,那名少尉不加質疑便直接舉手行禮。
他邊向船尾走,邊用眼睛四處搜尋著歐娜唐普小姐和她的「將軍」身影,但絲毫沒有兩人的蹤跡,這兩個人好像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停機坪上,「泰格號」的發動機已經啟動。沒多久又停了下來,主回轉翼慵懶地轉動著。這時,一名地勤人員從駕駛艙鑽了下來。
邦德此時正絞盡腦汁地要靠近時,熟悉的麥克風開啟「卡噠」聲突然傳來,隨之冒出做正式歡迎致詞的聲音。
「諸位先生、女士,一場奇妙的飛機表演之旅即將開始。」主持人先後用法語、英語、德語和意大利語各快速地重複一次。
邦德小心地從受邀的來賓群中穿過,打算趁主持人介紹的時候,在觀賞台邊找張椅子坐下。
「即將為您展現地是歐洲最先進的武器表演,即『泰格直升機』的首次示範飛行。『泰格號戰鬥直升機』是唯一一家能避開所有電子系統干擾的直升機,它的機動性非常獨特,具有非常先進的偷襲技巧,且還可以對付無線電通訊和電磁輻射。此刻,『泰格號』的測試小組已準備就位。讓我為大家隆重介紹伯納·喬指揮官和弗蘭西斯科·布魯斯中尉。」
樂隊奏響了《空中勇士》這首曲子,兩名軍官從右側的休息室走了出來。
他們已經換好了飛行服,頭盔也已戴好,向直升機走去。邦德看在眼裡,他覺得有種熟悉感。雖然那名飛行員已稍加喬裝,但邦德憑「他」走路的動作還是辨認出:這是踮著腳走路的西娜·奧納托。
那兩個人在踏上梯子通往長駕駛艙時,停了大約3秒鐘。當他們剛要坐進駕駛艙的時候,邦德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猛地向直升機的方向衝去。
這一舉動立即引來尖叫喝斥聲。樂團也開始騷動起來,樂隊成員都四處散開。邦德差不多快要抵達停機坪了,卻被幾名海警攔住。
「抓住他們!」邦德大喊:「他們不是飛行員!快停下來……」他想奮力地甩開,但掙脫不過對方。警員把他狠狠地拖住,摔向甲板。邦德再一次大聲吼叫,但是「泰格號」的發動機聲卻將其淹沒。一名官員夾在警察裡面,衝著邦德喊話,但是他除了轟隆隆的螺旋槳聲什麼都聽不到。
他掙脫了一名拘捕他的警員,但旋即又被其他三名警員緊緊捉住。他無助地看著直升機起飛,迅速地升空,隨之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迅速翻轉五圈,這一點其它飛機是不曾做到的。當直升機以比噴射機還快的速度,機首朝上升入天空的時候,觀眾席上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突然,直升機降低了高度,展現了一個完美的翻轉動作。這時,一名海警臉色蒼白地跑了過來,狼狽不堪地向長官匯報:「他們都死了……」他歇口氣接著說:「長官,他們在艙房裡都死了。飛行員已經斷氣了。指揮官也被槍殺了。布魯斯中尉連喉嚨都被割斷了!」
那名軍官死死地盯著海警的臉,想要找出一些線索來印證他所聽的到事。
遠處「泰格號」的發動機聲已經越來越模糊。
「關於這件事,你一定知道些什麼。」他用手指頭戳著邦德的胸膛「你是誰?」
「邦德指揮官,隸屬於英國皇家海軍情報局。我努力地試著警告你們。」
「那該死的是誰……?」
「『雅努斯』。」邦德低聲說。他目光堅定,臉部的線條僵硬得就好像刻在硬石上「是俄羅斯的雅努斯犯罪組織。」
「那麼,是『雅努斯』犯罪組織干的了?」M挑起一邊眉毛,望向辦公桌對面的邦德問道。M的辦公室,是從邦德的老上司退休後就搬到這裡來的。因此,在這間辦公室再也沒有濃郁的煙草味可聞,連舒適柔軟的皮革沙發也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老M獨特的領導風格在英國皇家海軍中已經找不到了。新M把現代流行的枯燥的技術專家調調引了進來。辦公室裡陳列的都是粗糙的辦公設備。室內的裝潢是來自北歐的風格,備有可改善坐姿的椅子。而她自己的椅子根本就算不上是椅子,只能說得上是某種能讓你身體扭曲的東西。
黑色書桌上只放置了一台很大的計算機顯示器和一盞可移動的燈,並沒有過多雜亂堆放的文件。除此之外,還有幾台彩色的密碼電話機。M抬起頭,耐人尋味地盯著邦德看。她身著簡潔的上班族黑色套裝,頭髮剪得十分短,看上去像是戴了一頂薄薄的帽子在頭皮上。她脖子上戴著一條珠寶項鏈,一顆藍色的瑪瑙胸針別在她上衣的領口高處。
邦德低頭看她的眼神,忽然記起一位銀行經理戴單眼鏡看人的老笑話。人們總是能分辨出是哪只眼睛戴了眼鏡,因為那隻眼睛會不經意間流露出憐憫的眼神。
「這麼說,你指的是『雅努斯』囉?」她直白地問道。
「閣下!根據瞭解到的線索,我覺得沒錯。比如歐娜唐普小姐是聞名的『雅努斯』犯罪組織的重要人物;那艘遊艇屬於『雅努斯公司』;那位失蹤的美國海軍上將……」
「是你說過的,已經死掉的那個嗎?」
「我親眼見到了屍體,他真的死了。」
「這就奇怪了。」
「您是想說『雅努斯』未免也不過如此,才會到處留下漏洞嗎?」
「是的。那艘遊艇在調查人員靠近之前就開走了。邦德,它已經不見了,雖然它不曾……」
「但是在港口是有記錄可以查的,證實它還在老地方。俄羅斯犯罪組織的惡名大家還不知道呢!」
「還是回到這個問題上來。倘若那真的是『雅努斯』犯罪組織做的,那麼他們到底要『泰格號戰鬥直升機』來做什麼呢?」
「我推測可能是賣了,要不就是他們回程需要交通工具。莫非他們需要這架飛機去執行他們的某些陰險企圖。『泰格號』真的是一架很不錯的飛機。」
她抬頭看向他,想辨別他是不是又在花言巧語。但他滿臉很認真的表情,讓人無法從他那獲得更多的信息。邦德也發現了她妄想從他的表情中多摸索到一些事實。也許這就是她的習慣吧!她在她自己的心裡是徹底的分析師、辯論家,習慣堆砌一些數字來分析謊言偽裝。她接手該職位後,被部門裡的人戲稱為「數字魔後」,很多人都說財政部特別辦公室的工作更適合她。她到任才兩天,連老M最忠誠的下屬——比爾·坦納的首席分析師頭街都差點不保。
「不錯,『泰格號戰鬥直升機』的確是不錯的武器,但是它在地球上消失不見了。邦德指揮官,你是怎樣看待這件事的呢?」
「閣下,那正是它的特性所在。設計『泰格號』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讓它隱藏起來……」
「是的,但……」
「但是半數以上的法國空軍已開始升空攔劫,每一部追蹤系統都已經啟動了,是嗎?不錯,可是,那是飛機被盜走20分鐘以後的事情了。我的觀點重點放在這個小詭計是怎麼得逞的。」
「怎麼得逞的?」
「巧妙地利用飛機上的裝置!除非將它在人們面前暴露,否則它就有辦法將自己藏起來超過24小時。我估計那兩名盜賊一定是將飛機藏匿在阿爾卑斯山的某處荒涼地帶,先將飛機偽裝起來。等到晚上或是緊急搜尋過去後,他們再重新起飛,輕鬆上路。」
M眉頭皺起,在桌上敲動著手指,想了半天才說:「我們已啟動了所有電子監聽系統及衛星監視工具來追查它的下落,相信它也躲不了多久了。」
邦德很想說:「要打賭嗎?」,但他還是扼殺了這個念頭。M點點頭——簡潔的散會信號。
他走到門邊時,M的對講機突然傳出的「嘩嘩」的聲音,使他放緩了腳步。
「他們已經找到那架『泰格號戰鬥直升機』了。」瑪娜佩妮氣喘吁吁地說:「坦納先生說這是緊急事件,要你馬上到計劃室去。」
「007,你先下去。」M開始邊忙著桌上的事情,邊說:「我晚一會下去。」
「一切照舊!」他心想著,但他仍然冷靜地接受上級的命令。「他們究竟是在哪發現那該死的東西?」他自言自語。他預感到情況並不樂觀,似乎計劃室裡已有壞消息在等著他,但究竟情況嚴重到什麼程度,他還毫無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