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遊戲1 第52章 危機四伏 (2)
    訪談就在大廳盡頭的休息室進行,那裡已經清理出足夠的空間,愛人沙發也搬了進來,旁邊裝點著紅色和粉色的玫瑰花。只有幾台攝像機拍攝訪談過程,沒有現場直播時的觀眾。

    我走進來時,凱撒·弗裡克曼熱情地擁抱了我。「恭喜你,凱特尼斯,你好嗎?」

    「我很好,要採訪,我挺緊張的。」我說。

    「不用緊張,我們的談話會非常的愉快!」他說,安慰我似的輕輕拍了拍我的臉蛋。

    「我不善於談論自己。」我說。

    「你說的任何話都不會是錯的。」他說。

    我想:「噢,凱撒,要真是這樣就好了。實際上,斯諾總統正等著我出事故呢。」

    坐在一旁的皮塔穿著紅色和白色的衣服,顯得很英俊,他把我拉近他一些,說:「我很難看到你,黑密斯好像總想把咱們分開。」

    黑密斯是想讓我們活下去,但周圍這麼多只耳朵在聽著,所以我只說:「是的,黑密斯最近很負責任勒。」

    「那麼,就只剩這個活動了,咱們回家以後,他就不能總看著咱們了。」皮塔說。

    我不禁打了個寒戰,也沒時間分析為什麼了,因為他們已經為我們準備好了。我們比較正式地坐在愛人沙發上,準備開始,可是凱撒說:「噢,不用這樣,你想的話就依偎在他身旁,那樣看上去很甜蜜。」所以我把腿放在沙發上,皮塔也把我拉近他。

    倒計時,開始!我們的節目從現在開始對全國直播。凱撒·弗裡克曼,他插科打諢,笑話連連,隨機應變。他和皮塔開了很多善意的玩笑,他們的默契是在第一次訪談那晚就建立起來的。我只是在一旁微笑著,盡量少說話。當然也要說,但只要可能就把話鋒轉到皮塔那兒去。

    然而在訪談的末尾,凱撒要求他提出的問題要得到更全面完整的回答。「那麼,皮塔,你對她的愛是一見鍾情,是從幾歲開始的,五歲?」凱撒問。

    「從我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皮塔說。

    「那麼,凱特尼斯,你的戀愛過程是怎樣的?我想對於觀眾來講,真正令他們興奮的是看到你墜入愛河。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愛上他的?」凱撒問。

    「噢,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我輕輕地羞澀地笑了一下,然後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救命啊!

    「嗯,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天晚上你在樹上喊出他的名字。」

    「謝謝你,凱撒!」我想,之後便順著他的話茬說下去。

    「是的,我想就是那個時候。在此之前,說實話,我也說不清對他是什麼樣的感覺,如果我真的喜歡他也只能讓事情變得更糟。可,那一刻,在樹上的那一刻,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我說。

    「那,你說這是什麼樣的變化呢?」凱撒接著問。

    「也許……我感覺第一次……有機會和他在一起。」我說。

    我看到攝像機後面的黑密斯輕輕舒了一口氣,我知道自己說對了。凱撒很感動,他拿出一塊手絹拭去眼淚。皮塔的前額靠在我的太陽穴上,他問:「你現在已擁有了我,你準備怎麼樣對我呢?」

    我扭過頭看著他,「把你藏在一個永遠都不會受到傷害的地方」。當他吻我時,屋子裡的人發出感傷的歎息。

    從這裡,凱撒很自然地將話題帶到我們在競技場的冒險經歷,如何被燒傷、如何被蜂蜇傷,以及所受到的其他傷害。但在說到野狗之前,我都始終謹記自己正坐在攝像機前。當凱撒問皮塔他的「新腿」怎麼樣時,我卻控制不住了。

    「新腿?」我說。我不自覺地伸手撩起皮塔的褲管。「噢,不。」我輕聲說道,他的腿已經換上了一個金屬和塑料做成的假肢。

    「沒人跟你說嗎?」凱撒用柔和的聲調問。我搖搖頭。

    「我還沒機會告訴她。」皮塔說著,輕輕聳了下肩。

    「這是我的錯,都怨我用了止血帶。」我說。

    「是啊,正因為有你的錯,我還活著。」皮塔說。

    「他說得對,」凱撒說,「沒有止血帶他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我想確實如此,可我還是感到不安,淚水就要奪眶而出。但全國的人都在看我,所以我把臉埋在皮塔的襯衣裡,他們花了一兩分鐘才把我勸好。還是把臉埋在皮塔的襯衫裡好,這樣就沒人能看見我了。當我稍微鎮靜些的時候,凱撒沒有再問我問題,只是讓我一個人靜靜地待一會兒,直到最後他問起漿果的問題。

    「凱特尼斯,我知道你現在情緒有些激動,可我還是要問你。當你把漿果拿出來的那一刻,你在想什麼?……嗯?」他問。

    一時間,我無法馬上做出回答,我想盡量理清自己紛亂的頭緒。就這個問題,似乎只有長長的、富有戲劇性的講演才能完整地做出回答,可我囁嚅著,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我說不清,我只是……不能忍受……失去他。」

    「皮塔,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凱撒問。

    「不,這是我們共同的想法。」他說。

    凱撒示意結束,節目到此為止。大家有哭的,有笑的,有與我們擁抱的。我心裡仍覺得惴惴不安。我輕聲問黑密斯:「可以嗎?」

    「太完美了。」他回答。

    我回房間收拾東西,發現除了馬奇給我的嘲笑鳥胸針,也沒什麼可拿的了。不知什麼人在比賽結束後,把它放在我的房間。他們驅車帶我們穿過市區,車窗有黑色的鍍膜。火車在等著我們。我們幾乎沒有時間跟西納和波西婭道別。不過幾個月後,我們會在各區進行勝利者歡慶活動時,再次見到他們。凱匹特正是用這種方法告訴人們,飢餓遊戲並沒有完全結束,我們會被贈與各種無用的紀念物,人們也會假裝他們愛我們。

    列車開始啟動,很快我們又將進入黑暗的隧道。從隧道裡出來後,我深深地舒了口氣,這是自收穫節儀式以來我第一次自由地呼吸。艾菲將陪伴我們回到十二區,當然了,還有黑密斯。我們吃了頓大餐,之後安靜地在電視機前觀看採訪錄像。隨著凱匹特的漸漸遠去,我開始想起家裡的一切,想起波麗姆、媽媽和蓋爾。我找了個借口,換掉了衣服,穿上普通的衣褲。當我仔細徹底地洗掉臉上的化妝品,把頭髮梳成原來的辮子時,我又變成了原來的我——凱特尼斯·伊夫迪恩,那個住在「夾縫地帶」、在林中打獵、在黑市交易的姑娘。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細細憶起自己是誰,又不是誰。當我再次回到他們中間時,皮塔搭在我肩上的臂膀顯得那麼陌生。列車停下來加油,我們可以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此時已經沒有必要再看管著我們了。皮塔和我手拉著手沿著軌道往前走,我們獨處時,我卻無話可說了。他停下來為我摘了一抱野花,把它捧給我,我極力顯出高興的樣子,因為他不知道這粉白色的野花是野洋蔥的花朵,而這些花只能讓我想起和蓋爾一起摘野花的時光。

    蓋爾,只有幾個小時就要見到蓋爾了,我的內心翻滾著。可為什麼?我想不明白,我只感覺對信任自己的人撒了謊,或者更確切地說,是兩個人。因為飢餓遊戲的緣故,我一直把它隱藏到現在。可回到家,就沒有飢餓遊戲為我做遮擋了。

    「怎麼了?」皮塔問。

    「沒什麼。」我回答。我們繼續走著,走到火車的盡頭,我知道現在鐵道邊的灌木叢裡不可能藏有攝像機,但我還是沒有話。

    黑密斯的手拍在我肩上,把我嚇了一跳。即使現在,比賽已結束之時,他的聲音仍壓得低低的,「幹得不錯,你們兩個。在十二區也要一直保持這種姿態,直到攝像機完全撤掉。我們應該沒事」。我看到他朝車廂走去,避開皮塔的眼睛。

    「他什麼意思?」皮塔問我。

    「是凱匹特,他們不喜歡我們吃漿果的那一幕。」我脫口而出。

    「什麼?你在說什麼呢?」他說。

    「那樣做顯得太反叛了,所以黑密斯最後幾天一直在教我怎麼做,這樣我才沒有砸鍋。」我說。

    「教你?可沒教我。」皮塔說。

    「他知道你很聰明,可以應對自如。」我說。

    「我根本不知道有什麼要應對的。」皮塔說,「所以,你說的這最後幾天,哦,我猜,還有在競技場,是你們兩個策劃好的。」

    「不,你瞧,我在競技場根本不能和他講話,不是嗎?」我有些結結巴巴地說。

    「可是你知道他要你這麼做,對嗎?」皮塔說,我咬住嘴唇。「凱特尼斯?」他說著扔了我的手,我不由得上前一步,像是要穩住自己的腳跟。

    「這都是為了飢餓遊戲。」皮塔說,「你演得真棒。」

    「不完全是。」我說,更攥緊了手裡的花朵。

    「那麼有多少?噢,算了,我關心的是回到家剩多少?」他說。

    「我不知道。離十二區越近,我內心越糊塗了。」我說。他等著,等著我做出進一步解釋,可我沒能再說出什麼。

    「那麼,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想出這主意的。」他說,可以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他很痛苦。

    我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經治癒了,儘管火車發動機的聲音很大,我也能清楚地聽到他走回車廂時沉重的腳步聲。當我回到車廂時,皮塔已經回房間睡覺了。第二天早上我也沒有見到他。事實上,我再次見到他時,火車已經到了十二區,要進站了。他朝我點點頭,臉上毫無表情。

    我想告訴他這不公平,那時我們還很陌生。我這麼做只是為了能活下去,讓我們兩個人都活下去。我無法解釋和蓋爾的感情,因為我自己也說不清楚。皮塔愛我也沒有用,因為我是不會結婚的;他即使現在恨我,以後也不會再恨我;就算我真的對他有感情,對他也無關緊要,因為我不會有家庭,不會有孩子。他怎麼能這樣?在我們共同經歷了這一切之後,他怎麼能這樣?

    我想告訴他我早已開始想念他了,他這麼做對我不公平。

    然而,我們只是靜靜地站著,看著十二區灰暗的小車站一點點靠近。透過車窗,我看到站台上有許多攝像機,大家都在盼著我們回家。

    我從眼角看到皮塔伸出了手,我看著他,不肯定該怎麼做。「再做一次?為了觀眾?」他說。他的聲音並沒有氣憤,只是空蕩蕩的,這更糟。那個拿麵包給我的男孩正在漸漸地離我遠去。

    我拉住他的手,緊緊地拉著,為攝像做好準備;可心裡隱隱地,為最終不得不撒開皮塔的手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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