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遊戲1 第16章 十一分 (2)
    十二區選手的成績像往常一樣,最後出來。皮塔得了八分,當時肯定有人觀看他的展示。我的臉在電視上出現時,我的手指甲使勁摳著手心,覺得成績一定是最差的。接著屏幕上亮出了十一分。

    十一分!

    艾菲·特琳奇尖叫起來,大家都拍著我的後背為我祝賀、加油。可這一切不像是真的。

    「肯定弄錯了。這……這怎麼可能?」我問黑密斯。

    「也許他們喜歡你的倔脾氣。」他說,「他們還要進行表演,他們需要能激起觀眾熱情的選手。」

    「凱特尼斯,燃燒的女孩。」西納說道,然後擁抱了我一下,「噢,等著瞧吧,你採訪時還有漂亮的服裝呢。」

    「有更多火焰嗎?」我問。

    「嗯,有一點吧。」他逗著我說。

    皮塔和我相互祝賀,這又是一個無比尷尬的時刻。我們倆都表現不錯,可這對另一個人意味著什麼?我盡可能早地溜回了自己房間,把頭蒙在被單下面。這一天所遭受的壓力,特別是哭泣,已使我精疲力竭。我闖過了一關,得到了暫時的解脫,十一這個數字仍在我的眼前閃現。

    清晨,我躺在床上,看著太陽在這個美麗的早晨慢慢升起。今天是星期天。在家是休息日。我想像蓋爾這會兒是不是已經到了林子裡。通常整個星期天我們都會為下一星期打食。一大早起床,捕獵、摘野菜野果,然後到市場去交換。我想像著我不在時蓋爾一個人怎麼捕獵。其實我們兩個人都能單獨捕獵,只不過一起干更好些,特別是捕捉大個頭的獵物時。可就算捕捉小獵物,有人幫著扛那些沉甸甸的東西也挺好,這樣的話,給家人四處謀食這樣的苦差事也就成了輕鬆快樂的事。

    我第一次遇見蓋爾是我在林中獨自打獵的六個月之後,那時我為了找吃的可費了不少力氣。那是十月的一個星期天,天氣涼爽,空氣中飄著一股爛樹葉的味道。整整一個上午,我都忙著和松鼠爭奪堅果,下午趁著有點暖意,我下到淺泥塘裡挖「凱特尼斯」。我打到的唯一的肉食就是一隻從我腳上跑過、想找堅果吃的松鼠。不管怎麼說,我不能捕捉獵物,因為大雪會把其他食物埋住,而動物總還要四處活動的。那天我比平時走得稍遠一點,因而回家的時候急匆匆的。我正拖著麻袋走,突然看到一隻死兔子,那隻兔子被一個細繩吊著,就在我頭頂一英尺的地方。大約十五碼外還吊著另一隻。我認出來這是一種圈套,我爸爸曾用過這個。獵物被逮著以後,就被吊在空中,以防別的飢餓動物來吃。我一個夏天都在試著擺弄這種圈套,卻沒有弄成。所以我禁不住把麻袋扔下,仔細琢磨起這東西。我的手剛要碰到兔子上方的細線時,有人喊起來:「危險!」

    我一驚之下,向後退了好幾步,這時蓋爾從樹後頭鑽了出來。他肯定一直在盯著我。他只有十四歲,可足有六英尺高,在我看來就是個大人。我曾在「夾縫地帶」和學校裡見過他。讓爸爸喪命的那次礦井爆炸同樣也奪去了他爸爸的性命。一月份,他去領英勇獎章的時候,我就站在他身邊,又是一個失去爸爸的長子。我記得他的兩個弟弟摟著他媽媽,他媽媽當時腆著大肚子,眼瞅著就要生了。

    「你叫什麼?」他說著,把兔子從繩套上取下來,他的腰上還別著另外三隻。

    「凱特尼斯。」我說,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嗯,貓薄荷,偷東西可是要判死刑的喲,你沒聽說過?」他說。

    「凱特尼斯,」我稍大點聲說,「我沒偷,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圈套。我弄的圈套啥也抓不到。」

    他瞪著我,並不相信,「那,你的松鼠從哪兒弄的?」

    「我打的。」我把弓從肩頭取下來。我現在仍用著爸爸給我做的小弓,可只要有機會,我就學著用大弓。我想著到春天就能打些大點的獵物。

    蓋爾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弓。「我能看看嗎?」

    我把弓遞給他,「記住,偷東西是要判死刑的!」

    那時我第一次看見他笑,他一下子從一個險惡的傢伙變成一個讓人想與之結識的人。我對他報以同樣的微笑可是幾個月之後的事了。

    我們聊起了打獵的事,我說如果他願意跟我交換,我也可以給他弄把弓;不是拿吃的交換,而是拿他的知識換。我想自己設套,好有一天也能逮到掛滿一腰帶的兔子,他也答應了。時間一點點流逝,我們漸漸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對方,在哪兒可以找到好多李子,哪裡火雞經常出沒,我們還共用手裡的傢伙。他教會我下套和捕魚。我告訴他哪些植物能吃,最後給了他一把我視若珍寶的弓。終於有一天,不言而喻,我們成了好夥伴。有難同當,有福同享,讓兩家的飯桌上都有飯吃。

    蓋爾讓我有種安全感,這是自爸爸去世後就不再有的。他和我做伴,我一個人在林中漫長而孤寂的日子也就到了頭。我不用再擔心背後有人在盯著我,打起獵來也順手多了。他還不僅僅是打獵的伴兒,也是我的知心朋友,在十二區不敢說的事,我都會對他一吐為快;他對我也報以同樣的信任。

    在林子裡,和蓋爾一起,我時時覺得很快樂。

    我稱他為朋友,可從去年起,這個詞好像已經不足以道出蓋爾在我心中的位置。我的心一陣刺痛。他現在要是和我在一起該多好啊!

    當然,我並不是希望他在競技場,在那兒,他撐不了幾天就會死去。我只是……只是,想念他。我討厭孤獨一人。他也想我嗎?肯定想。

    昨晚在我名字下方出現的十一的數字仍在我腦子裡盤桓,我完全能夠想像出蓋爾會怎麼說:「嗯,肯定還有待提高。」接著他對我微微一笑,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開心地笑起來。

    我禁不住對我和蓋爾之間真摯的友誼和我與皮塔之間假裝的友善進行比較。我從未懷疑過蓋爾的動機,而對皮塔卻不得不心存疑慮。當然,這種比較並不完全公平,因為蓋爾和我從未被拋到一種需要彼此競爭才能生存的環境中,皮塔和我都很清楚對方的生存就意味自己的死亡。這個問題又怎能迴避呢?

    艾菲在敲門,提醒我今天又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日子」。明晚要對我們進行電視採訪。我猜想整個團隊都會為我們忙得四腳朝天的。

    我從床上爬起來,快速沖了個澡,這回按下按鈕時很小心。然後朝餐廳走去。皮塔、艾菲和黑密斯圍成一堆在小聲地說著什麼。真奇怪。可還是飢餓佔了上風,我先沒理他們,在盤子裡盛滿食物。

    燉菜是用大塊嫩羊肉和李子乾兒做的,澆在野生大米燒的大米飯上。我吃了一半的時候突然意識到沒人說話了。我喝了一大口橘汁,擦了擦嘴,說:「那麼,怎麼樣?今天您要訓練我們怎樣接受採訪,對嗎?」

    「是的。」黑密斯說。

    「不用等我吃完,我可以邊吃邊聽。」我說。

    「嗯,關於我們目前的訓練方法,計劃有點變化。」黑密斯說。

    「什麼變化?」我問,我也不知道我們目前的訓練方法是什麼。在另一個選手面前不顯山露水是我唯一記住的最重要的策略。

    黑密斯聳聳肩,「皮塔要求和你分開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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