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遊戲1 第10章 燃燒的女孩 (2)
    「煤炭用於什麼?用於燃燒。」西納說,「你不怕火,對吧,凱特尼斯?」他看到我的表情後露齒一笑。

    幾小時後,我穿上了開幕式上要麼最轟動、要麼最死氣沉沉的服裝——造型簡單的黑色緊身服,從脖頸緊束到腳踝,亮閃閃的及膝黑皮靴,帶有橘紅、黃、紅三色條紋的飄逸的斗篷和與之搭配的小帽。西納打算在我們的戰車馳入街道之前把斗篷點燃。

    「當然不是真火,而是我和波西婭設計的人工火焰。你們百分之百安全。」他說。可我還是不敢確定到市中心時自己會不會被烤成熟肉。

    我臉上基本沒有化妝,只是在一兩處有點提亮。頭髮重新梳理,像往常一樣,一條大辮子留在背後。「我想讓你一到競技場,觀眾一眼就能認出你。」西納喃喃自語,「凱特尼斯,燃燒的女孩。」

    我突然覺得西納寧靜、普通的外表下隱藏著一個最狂野的靈魂。

    儘管今早對皮塔做了種種猜測,可當他穿著同樣的服裝出現的時候,我還是鬆了口氣。作為一個麵包師的兒子,他應該瞭解火。他的造型師波西婭和設計團隊跟在他的身後,大家都為我們的服裝和造型所可能引起的轟動效果興奮不已。只有西納,在別人頻頻祝賀時,卻略顯疲憊。

    我們被簇擁著來到形象設計中心的最底層,這裡原來是一個巨大的賽馬訓練場。開幕式即將開始。一對對的「貢品」登上了由四匹馬拉的戰車。我們的戰車是黑色的。拉車的馬匹受過良好訓練,甚至不需要車伕執轡。西納和波西婭引領我們登上馬車,仔細安排好我們的位置,擺弄好斗篷。

    「你覺得怎麼樣?火苗那主意。」我小聲對皮塔說。

    「我拽掉你的斗篷,你拽掉我的。」他從粗糙的牙齒縫隙裡擠出這幾個字。

    「成交。」我說。也許我們盡快拽掉斗篷,可以避免嚴重燒傷。真是糟透了,無論情況怎樣,我們都會被扔進競技場。「我知道已經答應黑密斯完全按他們說的做,可我想他沒有考慮到這一層。」

    「黑密斯到底在哪兒?難道他不應該在這種事上保護我們嗎?」皮塔說道。

    「灌了一肚子酒,也許讓他靠近火也不是什麼好主意。」我說。

    突然,我們一起大笑起來。此時的我們已經太緊張、太壓抑,深恐自己變成活人火炬,我們的行為有些異樣。

    開幕式的音樂響起。聒噪響亮的聲音穿透整個凱匹特。厚重的大門打開了,寬闊的街道出現在眼前,街道兩邊簇擁著人群。戰車要行駛大約二十分鐘,最後到達市中心圓形廣場,人群將在那兒等候歡迎我們,然後奏響國歌,人群歡送選手進入訓練中心。直到飢餓遊戲開始之前所有選手都會一直待在這裡,那是家,也是監牢。

    一區的戰車由雪白的馬拉著,選手身穿銀色的束腰外衣,衣服上鑲綴著閃光的寶石,看上去漂亮而品位不俗。一區為凱匹特製作奢侈品。他們戰車經過時觀眾歡聲雷動,他們永遠是大眾的寵兒。

    二區的戰車緊跟其後。很快,我們離大門越來越近了。我看到天空陰沉沉的,燈光在暮色和天空的映襯下顯得灰濛濛的。十一區的戰車即將馳出大門,這時西納出現了,他手中拿著一個火把。「到我們了。」他說。我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就把我們的披風點燃了。我呼吸急促,等著火燒的灼熱,可我只感到背部麻酥酥的。西納又爬上戰車,點燃了我們的飾頭巾。他舒了口氣,說:「成功了。」然後他用手輕輕托起我的下巴,說:「記住,高昂著頭,面帶微笑。人們會愛上你的!」

    西納跳下戰車,繼而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他衝我們大聲喊著,可音樂淹沒了他的聲音。他又大聲喊著,並打著手勢。

    「他說什麼?」我問皮塔。這時我才抬眼第一次看到他身上的假火焰,他看上去光彩悅目,那我肯定也一樣啦!

    「我想他是說讓我們拉著手。」皮塔說。他用右手抓住我的左手,然後我們的目光都轉向西納,讓他確認。西納點點頭,豎起拇指,這是我進入這座城市前看到的最後一個情景。

    我們出場後,觀眾先是吃驚,繼而迅速變成了歡呼,「十二區!」大家的視線從前面行進的三輛戰車轉到我們這裡。起先,我的身體有些僵直,可我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我們是多麼的光彩照人,令人目眩。在即將降臨的夜色中,火炬照亮了我們的臉頰,飄動的斗篷在我們身後拉出長長的亮線。西納沒給我們化濃妝是對的,我們兩人看上去瀟灑漂亮,又極易辨認。

    「記住,高昂起頭,面帶微笑,人們會愛上你的!」西納的話在我耳邊迴響。我又微微仰起下巴,臉上展露出最燦爛的微笑,不斷地向觀眾招手。真高興有皮塔拉著我以保持平衡,他穩穩地站著,如一塊堅硬的磐石。我更自信了,甚至給觀眾送去幾個飛吻。凱匹特人瘋狂了,他們向我們舉起鮮花,高喊著剛在節目中看到的我們的名字。

    震耳的樂聲、歡呼聲和觀眾的崇敬使我熱血沸騰,難抑心中的激動。西納給予了我很大的優勢,沒人會忘記我,我的名字,我的臉。凱特尼斯,燃燒的女孩。

    我第一次感到一絲希望在心中燃起。準會有贊助人支持我。只要能得到額外的幫助——食物,合手的武器——我為什麼還認為自己會在比賽中被淘汰呢?

    有人朝我扔來一枝玫瑰,我接住花,輕聞著花朵,朝扔花的方向拋去一個飛吻。有一百隻手伸出來接我的飛吻,好像它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凱特尼斯,凱特尼斯!」我聽到四面八方的人都在喊我的名字。大家都想得到我的飛吻。

    直到到了市中心圓形廣場時,我才感覺與皮塔緊緊相握的手簡直已經停止血液循環。我想鬆開我們相交在一起的手指,可他再次把我緊緊握住。「不,不,別放開我。」他說。火光在他藍色的眼睛裡躍動,「請別放開我,我會從這東西裡摔出去的。」

    「好的。」我說。我便一直抓著他的手,可我又覺得奇怪,西納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把我們聯繫起來,讓我們作為一個團隊出場,又將我們鎖在一個競技場相互殘殺,這太不公平了。

    十二輛戰車在中心廣場圍成一圈。圓形廣場周圍的大樓的每一扇窗戶前,都站滿了凱匹特最有聲望的公民,我們的馬匹將戰車直接拉到斯諾總統的府邸前,停了下來。音樂在華美的樂章中結束。

    總統身材瘦小、滿頭白髮,他站在陽台上,代表政府對我們表示熱烈歡迎。一般情況下,在講話過程中,鏡頭會切換到「貢品」的臉上。我在電視上注意到我們倆人占鏡頭的時間遠超過其他人。天色越晚,就越難把目光從閃動的火苗旁移開。

    國歌響起時,攝影鏡頭切換到各區選手面部,迅速轉了一圈。當十二區戰車最後繞場一周,直至消失在訓練中心時,鏡頭始終沒有離開我們。

    我們的戰車被設計小組團團圍住時,大門才在我們身後關閉,他們喋喋不休地對我們說著溢美之詞,但卻被周圍的噪聲淹沒。我環顧四周,看到許多「貢品」對我們投來嫉妒的眼光,這證實了我的預測,我們光彩悅目,使他們都相形見絀。西納和波西婭已等候在那裡,他們扶著我們走下戰車,小心地除掉燃燒的披肩和頭飾巾。然後波西婭用滅火器把火熄滅。

    我意識到我的手仍和皮塔的手拉在一起,我趕緊使勁伸開僵硬的手指,我們兩人都揉著手。

    「謝謝你一直拉著我,我剛才有點兒發抖。」皮塔說。

    「看不出你抖,」我對他說,「我敢肯定沒人注意。」

    「我敢說除了你他們誰也沒注意,你應該常穿紅色衣服,」他說,「很適合你。」

    接著他對我莞爾一笑,略帶一絲的羞怯,恰在我心中掀起一股暖流。

    可我立刻敲起警鐘。「別那麼傻,皮塔正計劃置你於死地。」我心中暗自提醒自己,「他正在引你上鉤。他顯得越可靠,就越要殺死你。」

    但不光他會巧施詭計,我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正好吻在他的淤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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