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遊戲2:燃燒的女孩 第38章 敵友難分 (2)
    我舉起弓箭,防禦著來自宙斯之角方向的可能的進攻者,可好像沒人對追逐我們感興趣了。肯定,格魯茲、凱什米爾、伊諾貝麗和布魯托已經聚合在一起,正在挑選武器。我快速看了一下四周,多數的選手都被困在金屬圓盤上。等著,不,有人站在皮塔對面,也就是我左側的陸地上。是瑪格絲。可她既沒有朝宙斯之角跑,也沒有準備逃跑,相反,她跳到水裡,朝我這邊游來,灰色的頭在水中上下起伏。唔,她是老了,但在四區生活了八十年,她是不會被淹的。

    芬尼克已經游到了皮塔那裡,他正一手攬著皮塔的前胸,另一隻手輕鬆地在水中划動,往岸邊游。皮塔很順從,沒有在水中掙扎。我不知道芬尼克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使皮塔情願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他的手裡——也許他把金手鐲給皮塔看了,也許皮塔看見我在岸邊等候。當他們靠到岸邊時,我伸手把皮塔拉上來。

    「你好,又見面了。」他說著,吻了我一下,「咱們有盟友了。」

    「是的,正像黑密斯所希望的。」我回答。

    「請提醒我,咱們還和別人結盟了嗎?」皮塔問。

    「只有瑪格絲,我想。」我說,目光轉向了那位執著地朝我們游過來的老婦人。

    「噢,我不能扔下瑪格絲不管。」芬尼克說,「一共沒幾個人喜歡我,她算一個。」

    「我可以接受瑪格絲,沒問題,特別是看到現在競技場的情況之後。她做的魚鉤興許能幫我們弄到吃的。」我說。

    「凱特尼斯第一天就想邀她入盟勒。」皮塔說。

    「凱特尼斯還真有眼光。」芬尼克說。

    他伸出一隻手,毫不費力地把瑪格絲拉上來,好像她是個木偶。她含混不清地說了幾句話,好像有什麼「鮑勃」,然後拍拍她的腰帶。

    「瞧,她說得沒錯。有人已經想到了。」芬尼克指著比特。他正在浪裡揮動著手臂,盡力把頭伸出水面。

    「什麼?」我說。

    「那腰帶。它可以讓人浮在水面。」芬尼克說,「我是說,需要自己划水,但腰帶可以讓人漂浮在水面上,不會被淹死。」

    我差點說出來讓芬尼克等等,帶上比特和韋莉絲同我們一起走。但是比特與我們相隔三塊長條陸地,而我甚至看不到韋莉絲在哪兒。據我所知,芬尼克會像殺死五區的選手一樣毫不猶豫地要了他們的命。因此我建議我們離開這裡。我遞給皮塔弓、箭袋和一把刀。其餘的自己留用。可是,瑪格絲拉著我的袖子,一直不停地嘟囔,最後我只好給了她一支尖錐。她很高興,用牙咬住錐子把,然後朝芬尼克伸出手。他把漁網搭在肩上,把瑪格絲也背上,另一隻手抓起魚叉,然後我們一起離開了宙斯之角。

    沙灘的邊緣,赫然出現了林地。不,不能叫林地,至少不是我熟悉的那種。是叢林。這個陌生、幾乎不用的字眼出現在腦子裡。這是我在另外一次飢餓遊戲中聽到過的詞,或者是很久以前爸爸跟我說過的詞。大多數的樹木我並不熟悉,都是光滑的樹幹,枝丫並不繁茂。地面是黑色的、軟綿綿的,被纏繞的籐蔓植物覆蓋,上面開滿了色彩艷麗的花朵。炙熱無比的太陽高懸在天空,空氣悶熱潮濕。我有種感覺,在這裡,恐怕永遠都不會幹燥的。我身上穿的輕而薄的藍色連褲衫很容易使汗水蒸發,可現在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緊貼在身上。

    皮塔在前面開道,他用長刀砍掉大片濃密的綠色植物。我讓芬尼克走在他後面,雖然說他高大強壯,可他背著瑪格絲也騰不出手,另外,雖說他用魚叉是高手,可在叢林裡,終不如弓箭好使。山林陡峭,空氣悶熱,不一會兒,大家就氣喘吁吁了。虧了皮塔和我最近一直在訓練,而芬尼克簡直就是標準的體育健將,他背著瑪格絲,健步如飛地爬了大約一英里,才要求停下;而我想,即使這時停下來,他更多考慮的恐怕是瑪格絲而非他自己。

    濃密的樹葉擋住了視線,看不到遠方的由海水和長條沙地組成的「巨輪」,所以我順著綿軟的樹幹爬到樹頂,想看個究竟。但爬上去一看,卻恨不得根本沒爬上來。

    宙斯之角周圍的地面被血染成紅色,水裡也有一團團的血跡。屍體橫在地上或漂在水裡。但是距離這麼遠,他們身上的衣服又一樣,很難辨別究竟誰已經遇難。我可以看清的是一些藍色的小點還在搏鬥。唉,我昨晚想什麼來著?昨晚勝利者的手牽在一起,所以大家在競技場會集體休戰?不,絕不會。可我想我還是希望大家能表現出一點……什麼?克制?至少在殘酷血腥的搏殺開始前,有一絲的不情願。你們都認識,我心想,你們一直都是朋友。

    我在這裡只有一個真正的朋友,而他不是來自四區。

    我讓微風吹著我的面頰,稍微涼快一下,然後才作出決定。儘管芬尼克有金手鐲,我還是要殺死他,這個同盟真的沒有什麼前途。而他是一個絕對危險的人,不能讓他逃脫。現在,我們之間還有一點信任,也許現在是我唯一能夠殺死他的機會。我們往前走時,我可以輕而易舉就要了他的命。當然,這麼做很可鄙,但是如果我等下去,等對他更熟悉一些,等我再欠他多一些,我再這麼做就不那麼可鄙了嗎?不,應該就在現在。我最後又看了一眼戰死的屍首、血腥的戰場,更進一步堅定了決心,之後,我從樹上滑到地面。

    我一落地,卻發現芬尼克似乎已猜透了我的心思,好像他知道我看到了什麼,這場景會怎樣影響我。他把一隻魚叉舉起來,看似不經意地做著防禦的姿勢。

    「那邊怎麼樣,凱特尼斯?他們都聯手了嗎?宣誓拒絕暴力?已經把武器都扔到海裡,來反抗凱匹特了?」芬尼克問。

    「沒有。」我說。

    「沒有,」芬尼克重複道,「因為,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都已經過去了,在競技場,沒有人可以靠運氣獲勝。」他又盯著皮塔,「也許皮塔除外。」

    這麼說,芬尼克跟我和黑密斯一樣很瞭解皮塔篤誠、憨厚的性格,知道他比我們大家都強。芬尼克殺死五區的選手時,眼都沒眨一下。而我變得凶狠起來又用了多長時間?當我瞄準伊諾貝麗、格魯茲或布魯托的時候,就是想要他們的命;而皮塔至少會試著去協商一下,看看是否能夠結成更廣泛的同盟。可最終為了什麼?芬尼克是對的。我也是對的。來這裡的人不是為贏得同情的桂冠而來的。

    我盯著他,估摸著我的箭穿透他的腦殼與他的魚叉穿透我身體,哪個速度更快。我看到,他正在等著我首先行動,也在心裡盤算著先擋住我的箭,再採取進攻。我感覺我們兩個都盤算好了,這時皮塔故意過來站在我們中間。

    「喏,死了多少人?」他問。

    走開,你這傻瓜,我心想。可他就是站在我們中間不走。

    「難說,」我回答,「至少六個吧,我覺得,有的還在打。」

    「咱們走吧,還得找水。」他說。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看到小溪或池塘的任何蹤跡,而鹹水是不能喝的。我又想起了上次的飢餓遊戲,我因為脫水差點死了。

    「最好趕快找到水。」芬尼克說,「今晚他們要來捕殺我們,我們得藏起來。」

    我們。咱們。捕殺。好吧,也許現在殺死芬尼克為時尚早。到目前為止,他對大家還是很有幫助的。他確實是得到了黑密斯的首肯。天知道今晚會遇到什麼?如果情況惡化,我還可以在睡夢中殺死他。現在,先渡過眼前的難關,也先放他一馬。

    找不到水,我越來越渴了。我們邊爬山,邊四處尋找水源,可還是沒有水的蹤影。又走了一英里,我看到了樹林的邊緣,我估計我們已經爬到山頂了。「也許我們在山的另一邊會有好運氣,找到泉水什麼的。」

    但根本沒有山的另一面,即使我走在最後面,我也比其他人更早知道這一點。那是因為我發現有一塊奇怪的方形、有波浪紋的物體懸在空中,很像一塊表面彎曲不平的玻璃。起先,我以為是太陽的反光,或者地面的熱蒸氣造成的氣流。可那東西在空中一動不動,我們走動時它也不會移動。這時我想起了和韋莉絲、比特在訓練場看到的東西,我馬上意識到這是什麼。我剛要開口警告皮塔,他的刀已經舉起來,朝前面的青籐砍下去。

    只聽得喀喇一聲巨響,樹木立刻消失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塊光禿的空地。皮塔被電磁力場啪的一下彈了回來,把芬尼克和瑪格絲也撞倒在地。

    我撲上前去,皮塔躺在佈滿籐蔓的地上,不能動彈。「皮塔?」有一股微弱的燒焦了的毛髮的味道。我又大喊他的名字,輕搖他的身體,但他卻沒有反應。我把手伸到他的鼻子上,儘管不久前他還氣喘吁吁,可現在一點溫乎氣都沒有了。我趴在他胸前我經常趴著的地方去聽,我知道在這裡總能聽到強勁有力的心跳。

    但是,我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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