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遊戲2:燃燒的女孩 第21章 特瑞爾和邦妮 (2)
    當皮塔在凱匹特單膝跪地,在攝像機前向我表白愛情的當晚,八區就發生了暴動。那晚的活動為他們提供了很好的掩護。凱撒·弗裡克曼對我們的採訪是政府要求必須觀看的節目,所以八區的老百姓可以理所當然地在夜間外出,聚集在廣場或其他有通訊設施的地方觀看節目。如果是在平時,這樣的行動就太可疑了。因此,大家在約定時間——八點鐘,進入預定位置,當化裝舞會氣氛正濃時,一場天翻地覆的暴動也爆發了。

    治安警大為震驚,他們被如此眾多的暴動人群嚇怕了,暴動者站了上風,很快佔領了通訊中心、糧庫和發電站。治安警丟盔卸甲,他們丟棄的槍支正好為暴動者提供了武器。當時大家心裡都希望這不是一次瘋狂的舉動,如果消息能夠傳到其他區,他們就有可能推翻凱匹特的統治。

    但是情勢急劇惡化。數千名的治安警大批湧入八區,直升機投放炸彈,將暴動者佔領的地點直接化為灰燼。接下來是一片混亂,人們能活著逃回家中就很不易。暴動不到四十八小時就被鎮壓下去。接下來是一個星期的嚴密封鎖,沒有食物、沒有煤,任何人都禁止離開自己家門半步。唯一一次播放的電視節目就是暴動的煽動者被絞死的實況轉播。一天夜晚,當所有的人都處於餓死的邊緣時,上邊下了命令:一切恢復平常。

    這就是說特瑞爾和邦妮都要回到學校。由於一條她們上班的必經之路在暴動中被炸爛,因而她們未能及時趕到工廠上班。當她們走到離工廠只有一百碼的時候,工廠突然發生了爆炸。廠裡所有人都命喪黃泉——包括特瑞爾的丈夫和邦妮全家。

    「一定有人向凱匹特告密,說暴動是從那裡發起的。」特瑞爾聲音低沉地說。

    於是兩個人逃回到特瑞爾家,制服還在那裡,她們把所有吃的都裝入包裹,又從死去的鄰居那裡偷了些東西,然後直奔火車站。在鐵道旁的一間庫房裡,她們換上治安警的衣服,化了裝,混上了一節火車車廂,車廂裡裝滿了運往六區的紡織品。接著她們在火車加油時逃了出來,靠步行繼續往前走。借助樹林的掩護,她們沿軌道於兩天前終於到了十二區邊界,邦妮在那兒崴了腳,因而她們不得不停下來。

    「我明白你們為什麼要匆匆逃命,可幹嗎要去十三區,在那兒能找到什麼?」我問。

    邦妮和特瑞爾緊張地交換了一下眼色。「我們也不太清楚。」特瑞爾說。

    「那裡除了碎石什麼都沒有,」我說,「咱們都看過電視片啊。」

    「沒錯,自從我們記事起,他們在八區也放同樣的電視片。」特瑞爾說。

    「真的嗎?」我試圖回憶起在電視上看過的十三區的樣子。

    「你知道電視片裡有法院大樓吧?」特瑞爾繼續說道,我點點頭,我已經看過成百上千次。「如果你仔細看,你就能看到。在最右上角的位置。」

    「看見什麼?」我問。

    特瑞爾又舉起嘲笑鳥餅乾:「有一隻嘲笑鳥,一閃而過,每次都一樣。」

    「在家鄉,他們還總是播放舊的電視片,因為凱匹特不能讓人們看到現在的十三區是什麼樣子。」邦妮說。

    我「啊」了一聲,真不敢相信她們怎麼能這麼想。「你們要去十三區,就憑這個?一隻嘲笑鳥?你們覺得會看到一個人們在大街上自由徜徉的新區?凱匹特會坐視不管?」

    「不是的,」特瑞爾急切地說,「我們覺得雖然地面的一切被毀掉了,可人們卻轉到了地下。人們設法生存了下來。我們還覺得凱匹特也不會干涉他們,因為在『黑暗時期』來臨之前,十三區的主要工業是核工業。」

    「他們的工業是石墨礦。」我說。說到這兒,我頓住了,因為這信息也是從凱匹特得到的。

    「他們那裡是有一些小礦,可也不足以養活那麼多人啊。我猜,只有這一點是我們可以肯定的。」特瑞爾說。

    我的心突突地跳起來。如果她們說的是真的呢?可能是真的嗎?除了荒野,難道還有別處可以藏身?一個安全的地方?如果十三區真的有人,那麼我去那裡是不是比在這裡等死要強?也許到那裡還能做點什麼。那麼……要是十三區不僅有人,還有強大的武器的話……

    「那他們為什麼不幫助我們?」我憤怒地說,「如果這是真的,他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生活這麼苦,卻不管呢?又是飢餓,又是屠殺,又是遊戲的?」我心裡突然對這個假想中的地下十三區,和那些眼看著我們去送死卻袖手旁觀的人感到無比憤慨。他們比凱匹特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們也不清楚,只是希望他們真的存在。」

    說到這兒,我恍然醒悟。這些只不過是幻想和錯覺。十三區不會存在,因為凱匹特從不允許它存在。她們說的電視片恐怕也是一種誤解。嘲笑鳥跟地上的岩石一樣隨處可見,而且也很容易活。如果它們真的在最初轟炸十三區時存活下來,那麼現在它們一定生長得非常茁壯了。

    邦妮沒有家。她的家人都死了,無論回到八區或在別的區安定下來都是不可能的。所以,當然獨立而生機勃勃的十三區的幻想吸引著她。她在追尋一個如煙霧般虛無飄渺的夢幻,但我卻不能對她直言。也許她和特瑞爾可以在林子裡勉強謀生。可對這一點我也很懷疑,她們很可憐,我得幫助她們。

    我把袋子裡所有的食物都給了她們,有穀類食物,大部分都是干豆子,這些吃得精心些,夠她們堅持一段時間。然後我帶特瑞爾到林子裡,教她一些捕捉獵物的基本技巧。她有一件長期使用的武器,必要時可以把太陽能轉化成致命光束。她用這件武器打第一隻松鼠時,光束直對松鼠,可憐的松鼠幾乎被燒焦了。我還教她怎麼剝皮、怎麼去內臟。勤加練習,她最終是能自己摸索著學會的。我又給邦妮做了一副新枴杖。回到屋裡,我又脫掉一層襪子給了邦妮,告訴她走路時把襪子塞在靴子頭裡,晚上睡覺時穿在腳上。最後,我教她怎樣生火。

    她們也求我多說些十二區的情況,我把斯瑞德殘酷統治下的十二區的生活向她們一一述說。看來她們認為這些情況很重要,要在逃往十三區之後,把這些情況告訴其他人。我不忍多說什麼,免得她們希望破滅。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傍晚,天色不早,我得回去了。

    「我得走了。」我說。

    她們擁抱了我,連連稱謝。

    邦妮的眼裡噙著熱淚:「我們不敢相信真能遇到你,大家一直在談論你,自從——」

    「我知道,我知道。自從我拿出那些漿果。」我疲憊地說道。

    在回家的路上,天上飄起了雪花,又濕又冷,可我對這一切似乎毫無知覺,我不知自己怎樣回到了家裡。八區的暴動、十三區誘人的幻想始終在我的腦海裡盤桓。

    邦妮和特瑞爾的話至少證實了一件事,斯諾總統一直在欺騙利用我。世上所有的親吻和溫存也不足以平息八區的不滿和憤恨。是的,我手持漿果的舉動確是個導火索,但這星星之火所引起的燎原之勢卻是我無法掌控的。他自己肯定也很清楚這一點。那麼他為什麼要造訪我家?為什麼又命令我在人前證實對皮塔的愛?這顯然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使我不致在各區巡演時煽動人們的反抗情緒。當然,同時也要愉悅凱匹特人。我想,婚禮也不過是這種策略的進一步延伸而已。

    快到隔離網時,一隻嘲笑鳥在樹枝上輕快地跳來跳去,對我發出清脆的鳴囀。看到這隻鳥,我突然意識到自己並不曾瞭解印在餅乾上的鳥圖案的真正含義,也不知它的象徵意義。

    「它的意思是我們站在你一邊。」這是邦妮的原話。這麼說,有人已經站在了我一邊?我一邊是什麼意思?我是否已無意當中成為反叛的象徵?我胸針上的嘲笑鳥成了反抗的標識?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情勢對我可不怎麼有利。只要看看八區的情況就一目瞭然了。

    我把武器藏在一棵離「夾縫地帶」的舊家很近的枯樹裡,然後朝隔離網走去。我一條腿跪地,準備鑽進「牧場」,與此同時腦子裡一直在想著白天發生的事。這時,一聲貓頭鷹的尖叫讓我猛醒過來。

    天色漸晚,在暮色中,鐵絲網看上去如平時一樣平靜而安全。但一種類似殺人蜂發出的嗡嗡聲卻使我猛地把手縮了回來,這說明隔離網已經通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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