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幽,傳來的全是他的回聲,很快,他抓住的樹枝不堪重負,開始斷裂,羅浩然再次跌向無底的深淵……
風終於全部停了,羅浩然睜開了眼睛,驚喜地發現自己還活著。不遠處,蘇妮呈大字樣趴在亂石中,腦漿迸裂,已經死去。
羅浩然看到了蘇妮,他對著蘇妮喊道:「蘇妮,你還好嗎?」
蘇妮靜靜地躺著,再也不會回答羅浩然半個字,她終於把這一跳變成了自己人生的絕唱。羅浩然試圖站起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不聽使喚,一動就是撕心裂肺的痛。他艱難地朝蘇妮爬去,這個女人是把他推入了這個無底的深淵,可是經歷過這場生死,羅浩然對她卻半點兒也恨不起來。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而不是蘇妮,如果不是他的步步緊逼,蘇妮決不會走上今天這條路,只可惜這樣的悔恨已經來得太遲。
有一件硬物抵住了他的身體,羅浩然艱難地摸索了一陣,驚喜地發現,別在褲帶上的那部高性能的手機竟然只是稍有點兒破損。羅浩然打開手機,發現這裡竟然還有信號,頓時驚喜交加,看來老天並沒有徹底地放棄他!
他忍著痛,撥打了110,對著電話急呼道:「我和女友從老鷹巖的試心石跌下,請求救援!」
打完電話羅浩然朝著蘇妮大喊著:「蘇妮,你一定要堅持住,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援我們了。」
蘇妮再也不可能會發出聲音,但羅浩然樂觀地認為蘇妮一定還活著,因為他欠下的蘇妮的債,他還沒有來得及去還!
面對絕境,男人的意志總是比女人來得堅強一些,羅浩然一直堅持到了救援隊的到來,當救援隊員要把他抬上擔架時,他掙扎著指著蘇妮道:「不要管我,你們先去救她。」
直到救援隊員遺憾地告訴他,蘇妮已經死了,羅浩然只覺全身一疼,暈了過去。
精神是一個人的靈魂,一個人的精神倒了,他也就沒了靈魂。現在的邱天就是這個狀態,一直以來,父親的身影就是他的精神所在,可是這個精神倒了,他就活得有點兒像行屍走肉了。
醫院的急診室外,陶紫拿著手術通知單的手不停在發抖,小腿粉碎性骨折,小腿神經幾乎已經全部壞死,現在除了截肢別無他法,否則傷口將會全面感染,整個腿全完了不說還會危及生命。
陶紫無法面對這樣的選擇,羅浩然雖然一次又一次傷了她的心,但他是她的丈夫、她兒子的爸爸,她不可能裝作不在乎。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手術須知,忍不住哭著給醫生跪下,「醫生,求求你們了,只要……只要治好他,要多少錢也無所謂的!把小腿截了,他以後就再也不能走路了!」
醫生搖頭歎息著:「對不起,我們恐怕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命在,什麼都在;如果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陶紫的婆婆咆哮道:「轉院,我要求轉院!我就不相信別的地方會救不了我兒子的腿!」
可陶紫的公公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從陶紫手中接過手術通知單,認真地看了一眼後快速地簽了字,遞到醫生手中,然後無限哀痛地說:「截吧,省得他長著一雙好腿,到處去禍害人。」
陶紫閉上了眼睛,淚流成河。陶紫婆婆蹲在地上號啕大哭,「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陶紫的公公別過臉,悄悄地抹了抹眼角已經快要溢出的淚。
表達傷悲的方式不一樣,可內心的傷痛卻是一樣的。
昏睡了幾日,羅浩然終於醒了過來,看到空空如也的褲腿,想到被截去的雙腿,羅浩然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的腳沒了,怎麼辦呢?沒了!」
一直在旁守候的陶紫的公公厲聲說:「行了,你只是腿沒了,人家姑娘還連命也沒了呢!」
不言而喻這個姑娘指的是蘇妮,羅浩然止住了哭聲,一下子緘默了。是啊,他雖然沒了腿,可至少還有命在,可蘇妮真是什麼也沒了。
警察知道羅浩然醒了,特意來問了話。蘇妮不在了,事情的真相也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了。羅浩然長這麼大,第一次沒有逃避,老老實實地講述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從他開始佔有蘇妮一直講到用蘇妮的裸照威脅蘇妮,再講到老鷹巖試心石上的爭吵。
陶紫聽完忍不住哭了,一直以來她都對蘇妮恨之入骨,覺得她搶了自己的丈夫,害自己早產,可聽完羅浩然的話,她才知道這起慘劇真正的製造者應該是羅浩然。她痛恨他,她想離開他,可是這個人縱然千般惡、萬般壞,他也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爸爸,更何況他現在還受傷在醫院,甚至於這輩子永遠都會站不起來了。她糾結了很久,還是作不出離開他的決定。
陶紫抹掉眼淚,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這或許就是她的命。這件事看上去是一個災難,可對於她來說也說不定是件好事,公公不是說了嗎,長著一雙好腿時,他總想著去禍害人,現在腿壞了,應該會老實了吧?而且現在所看,經過這一劫難,羅浩然好像也長大成熟了不少,否則蘇妮都不在了,他如果編派出什麼來,也算是死無對證了,他用得著老老實實地和盤托出嗎?想當初和夏小暖的事情,他不是害得自己一再誤會夏小暖嗎?兩件事情一比較,陶紫真覺得羅浩然改變了許多。既然他在改變,就當給他也算是給自己的婚姻一個機會吧!
陶紫在心中作了決定,頓覺整個人輕鬆了不少。看著羅浩然汗水和淚水交織著的臉,她走到衛生間找來臉盆,把毛巾放到溫熱的水裡端到了羅浩然身邊,認真地替羅浩然擦拭起來。
羅浩然看著陶紫,動情地握住陶紫的手問道:「陶紫,你難道一點兒也不恨我嗎?」
陶紫在盆裡擰了一把毛巾後說:「絕對不恨你是不可能的,可是我是你的妻子,這些是我應該做的。」
羅浩然聽了,心沒來由地一沉。他做了那麼多傷害陶紫的事情,現在自己都已經成了一個廢人,他還有什麼資格讓陶紫留在他的身邊?更何況他現在根本不想要任何人的憐憫和同情。
他無力地放下了陶紫的手,強忍著內心的悲痛,說:「陶紫,咱們離婚吧!我以前做了那麼多錯事,根本就不配你愛我,現在我又成了這樣,更不能拖累你了。你放心,我會給你一大筆錢補償你,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陶紫一愣,想不到羅浩然會提出離婚,她疑惑地看著羅浩然,不明白羅浩然到底是怎麼了。陶紫的公公在一旁聽了也忍不住說:「怎麼,挨了這麼大一個教訓還沒有學乖?還想著當陳世美去做拋妻棄子的事情!我告訴你羅浩然,別以為你是我親兒子我就得事事護著你。陶紫對你夠好了,你就知足吧,你在外面胡鬧出這麼多事情來,陶紫有對你說過什麼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