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走
這間屋子不能久留
在十二點前離開或許還有救
衝到門口擰著卡在那兒的把手
怎麼打不開難道
它就在我背後
「喂,喂,你怎麼了?」菲雲用手在方友倫的眼前擺動著,「怎麼不跳啊?」方友倫一怔,回過神兒來,隨即吵鬧的音樂也如決堤的洪水一樣,崩洩般洶湧地衝進了他的耳朵裡,以至在他回過神兒來的那一瞬,不禁抖了個激靈。方友倫將目光從那個女孩兒那兒收了回來,周圍的一切又恢復了正常。大家依然是在那兒跳著、說笑著。「喂,說話呀!」
菲雲又問了一遍。方友倫這才注意到菲雲是在和自己說話。他看著菲云:「啊?哦!你說什麼?」打從一開始菲雲便看方友倫無心和自己跳舞,這會兒又忽略自己關心的問話,不知是真沒聽見還是裝沒聽見,反而還問自己說什麼。真是氣死人了。菲雲一聽,當時就來了脾氣,說:「你要是不願意和我跳舞就直說,不需要為了討好我勉強自己死撐。」
菲雲的話讓方友倫暫時收回了流向別處的思緒,馬上轉過來對菲雲說:「不是,我很愛跳舞的,你看啊。」
說著,他突然自High,全身都活動開了地亂蹦了起來。可是沒蹦躂兩下,可能是動作幅度太大,牽痛了他昨天被打的地方,不禁「哎喲」一聲叫了出來。菲雲見友倫神情痛苦,面帶疲倦,看上去真是很難受的樣子,同時又被他哄自己開心的做法所感動,於是便撇開剛才的怒容,關心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剛才被絆倒那一跤摔壞了?唉,怎麼不早說啊,我陪你到一邊坐會兒。」
方友倫心下感動,說:「不了,我只是覺得這兒太吵,你在這兒和他們玩吧,我出去透透氣兒,等會兒就回來。」
菲雲說:「可是……」
還未等她說什麼呢,艾傑和阿妹便過來拉著菲雲要求陪她們跳。菲雲推不開,也就隨方友倫自便了,只是在臨分開的時候,關心地看了看友倫。方友倫從舞群中走了出來,來到那個女孩兒的身旁坐了下來。隔了一會兒,方友倫轉頭向她問道:「嗨!你是小OK的朋友吧?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那女孩兒微微皺眉,眼神中向方友倫遞出一個詢問的神色來。方友倫會意,明白那女孩兒是沒有完全聽見他的問話,因為周圍的音樂實在是太大了。方友倫向她挨近了幾分,微微提高了聲音說:「你是小OK的朋友嗎?」那女孩兒一笑,點了點頭。「你叫什麼名字?」「叫我……叫我小美吧。」
女孩兒回答。「什麼?」方友倫也沒有聽清,側耳相對地問。女孩兒一頓,隨後將唇湊近了方友倫的耳朵:「這太吵了,我們到二樓陽台去?」方友倫只感覺她的聲音非常好聽,而且,隨著一字一字吐出來的蘭香如溫柔的手指輕捻著耳垂兒一樣,特別舒服、特別銷魂。一聽要離開這兒,和自己單獨到陽台去,方友倫連連點頭,像丟了魂兒似的跟著小美起身就走。菲雲在舞動的人群中轉頭看了一眼友倫,見他上了樓。菲雲知道友倫是個比較愛靜的人,如果強把他拖進來,命令他陪自己瘋或許會來使他更難受。也許,放開他,讓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對彼此來講都是比較合適地給予吧。因為這,是她與他在開始交往之時便已經約定好了的——要重視對方的習慣,不許忽略對方的不便。菲雲沒有覺得自己和朋友們玩在一起會忽略友倫,只是想確定一下友倫的位置,等會兒玩累了好去找他。眼下既然知道了,便拉起了身旁艾傑的手,無所顧忌地一起High蹦了起來。二樓陽台。方友倫將陽台的拉門打開,走了過去,靠在護欄上,又問了一遍:「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小美。」
臉頰羞腆的淺渦浮現。方友倫都看呆了,連人話都忘了該怎麼說了。定在原地半天,見小美疑惑地望著自己,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失了禮,忙岔開話兒說:「哎,我看你一個人坐在那兒,怎麼不去和大家一起玩啊?」小美一笑,反問說:「你不也是一樣嗎?」哈哈,方友倫會心地一笑,傻傻地抓了抓後腦。「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呢。」
「哦,對,我叫方友倫。」
方友倫尷尬一笑,說。「方……友……倫。」
小美食指半鉤,擱在自己的下唇上,饒有興趣地咀嚼著友倫的名字。「呵呵,蠻好聽的。」
方友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嗎?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蠻好聽的。」
「哦?呵呵。」
一縷清風飄過,撩動開小美的髮絲,幾縷沾在她的唇角上;那帶著微翹的感覺,是因為友倫傻傻的憨實而喚出的笑意。接下來的時間裡,方友倫不知是怎麼了,竟不由自主地對小美說了很多自己的事情,並不自覺地將自己的好無限度地誇大,將自己的缺點毫無保留地活埋。有的時候,還會隨口念幾句自己寫的詩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並相當不謙虛地告訴小美,詩的作者就是他自己。「你蠻喜歡自誇的哦。」
小美說。聽到小美這樣的話,方友倫呵呵傻笑,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繼續下去。他從一開始對這個女孩兒就有種很特別的感覺,和她相處的時候,總是不能將自己放得太開,就是擔心自己某句話或是某個舉動會引起她的反感,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那感覺,真是如履薄冰。方友倫聽小美說自己喜歡自誇,他不知道這是在委婉地指責自己,還是在表達喜歡自己這樣講話的方式。一時間,方友倫陷入迷茫之中,沒話找話地說著些其他的事情。兩個人又閒聊了幾句,慢慢地也就沒話了。方友倫知道,大家都是
第一次見面,還不瞭解對方的喜好,所以短時間內也找不出什麼具有共鳴的話題來。如果沒話找話地聊天也不是不可以,但總是這麼不鹹不淡沒營養地閒扯下去,又不免會增加感覺上的累贅,會覺得越聊越累。方友倫想進一步地瞭解小美,於是問道:「你和小OK是怎麼認識的?」小美身子一怔,好像這樣的問話,不經意間觸動了她最在意的心事。她頓了頓,隔了半晌,說:「在學校。」
「高中的時候吧?」「嗯。」
「哦,他那個人挺有意思的,鬼點子也特多,就拿剛才來說,真是把我作弄得夠戧。不過,他還算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小美靜靜地聽完他的話,黯自傷感地道:「確實,他很好,我和他……也曾經在一起過。可現在卻……」
清風拂過,原本靜垂的柳枝隨風輕輕擺動著。本來無心離去的蝶,也因風的輕擾,紛飛在花叢處,漸漸遠去了。方友倫望著她,突然心裡泛出一絲莫名的酸楚。他覺得像這樣的一個柔弱的女孩兒,應該會很幸福地找到一個可以照顧她、呵護她一生的男友。但不想,從她那淡而隱憂的口氣中,那個值得她把感情付出的男人卻已成為過去時,變成了她假裝不經意才能談到的人。曾經在一起過,而如今卻行同陌路。這彷彿是每一個失敗戀人的宿命一樣;既讓人覺得可惜,又讓人覺得不值。頓了頓,小美緩緩地開口說道:「他確實很好,但卻把握不住自來己的感情,其實想想也對,像他那樣又帥,又有錢的男生,即使試著努力堅持過,也不能抵擋住其他女孩兒連連主動地獻媚。」
她說到最後,聲音略帶哽咽,讓人聽著可憐。方友倫歎了口氣,本以為聊些大家都熟悉的朋友可以更多地瞭解小美,可沒想到卻無意地勾起了她的傷心事。一個人,能這樣為此而痛苦,不是因為愛的結束,而是因為愛還在,只是那個被愛的人卻已經離開了。很明顯,小美的痛苦,就是她現在仍還愛著小OK。但小OK現在身邊的女孩兒卻不是她,而是阿妹。方友倫看著她,清了清嗓,說:「我,做為你們倆共同的朋友,有些話我也不好說,但我不想你再這樣下去,別太執著那對他來說早就已經結束的感情了。不然的話,最終痛苦的還是自己。」
小美抽泣了一下,淡淡地說:「嗯,我知道。」
方友倫抿了一下唇,說:「哎喲,談這些幹嘛,我講個笑話給你聽吧。超好笑的哦。」
小美知道方友倫這是在替自己轉移情緒,心下感謝。隨即便也拋開了不良情緒,配合地說:「是嗎,萬一不好笑怎麼辦。你把笑賠給我嗎?」「我賠啊。」
方友倫實誠地說。小美地笑了出來。方友倫還在納悶兒,自己還沒開始講呢,她怎麼就先笑了?其實他哪裡知道,對於小美來說,他的憨傻就是最棒的笑話。「謝謝你……」
小美面帶嬌怯,誠懇地對方友倫說道。什麼是記憶,是受傷時家人的關心,是秋季裡聽的悲歌一曲,或是某些人淡淡的一句,和她身上的香氣。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最後,都成為了記憶點,像繁星一樣散落在各處,到某個時候會不經意地由點成面,就如此這般地被想起、被銘記。謝謝你,這僅僅只有三個字的中文發音,卻牢牢地烙印在了方友倫的大腦皮層裡,此生將不會再被抹去。方友倫想到這裡,真是有點飄飄然了。「謝謝我……她謝謝我……這三個字被她說的怎麼就那麼好聽?你看,方友倫你看到了嗎,她的那個樣子……我……我……不親她一口還算是個男人嗎?」方友倫癡傻地望著小美,心裡卻如此地盤算著。「不行,不行,我已經有菲雲了。怎麼可以呢?再說了,她曾經跟過小OK,我做那樣的事豈不是很噁心。」
小美見方友倫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心道:「這男孩怎麼總是傻乎乎的。不過卻也傻得蠻可愛的——哇,他眼睛怎麼憋的通紅啊。」
小美哪裡知道,她剛剛的那個樣子差點就讓方友倫把持不住,衝過去親她一口了。方友倫在內心深處非常糾結,知道自己要做傻事,拚命地掐著自己的大腿,想用疼痛來遮蓋自己的衝動。結果獸性是逐漸縮減,但眼睛卻紅的可怕。太疼了,疼的連笑話都忘了講了。小美見方友倫不說話,又見友倫紅著眼睛看著自己。她頓了頓,說道:「樓下那個穿藍色衣服拉你跳舞的女孩是你女朋友吧,蠻漂亮的。」
方友倫喘了一口長氣,對!還是多講講菲雲吧,沒準能把注意力轉移出去,免得「犯虎勁」。「對啊,她叫菲雲。追她的時候我費了好大力的……」
小美緩緩地點了點頭:「嗯,看得出你很喜歡她。」
方友倫正色道:「當然啦,自己的女朋友怎麼會不喜歡呢。」
頓了一下,他將手機掏了出來,「你看,我手機相冊裡都是她,她有的時候很無厘頭。」
小美接過,看了看,笑了一下:「呵呵,是蠻逗的,是你要給她拍的嗎?」方友倫暈道:「才沒有勒,都是她一時興起,然後拿著我的手機自拍的——呵呵,也不知道她哪兒想出來的那麼多無厘頭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