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聽說護士小姐們的手特別細膩,我這會兒才真正親身感受到,真是幸福!把頭仰在靠背上,閉上眼享受,護士小姐的玉手在我手裡被我反覆撫摸著,從手背到手心,從手掌到手指,滑過一根根指肚,到達指尖時再逆著滑回來,再到下一根手指……在心裡美美地數著,「一根——兩根——三根——四根——」四根?猛地睜開眼,仰回身子在護士小姐的手上定睛數著,「一、二、三、四……」四根,沒錯,缺了中指!但似乎是做了專業的手指美容,斷掉的中指指根被磨得很平滑,像是從來就沒長出來過一樣。而她那手指自然蜷起的姿態似乎也經歷了一番苦練,要不是刻意去觀察,或者像我一樣這麼仔細地去撫摸,任誰也不會注意到手指根數的問題。
常來那小子還摸得過癮,我試圖看看另一隻手是不是也只有四根。卻被常來的狗爪子擋住了我關切的視線。因為我太過專注而引起了護士小姐的注意,突然被她問道:「怎麼了帥哥?」常來很不要臉地搶先應了個:「沒事兒啊。」被我給推了下腦袋,常來要抬手打我,這樣護士的另一隻玉手就展現在了我的眼前,五根,完好無損。
怕護士多心,我便找話茬問道:「美女我叫華喬,你叫什麼?」
護士美滋滋地答道:「小蒙」。
常來臭不要臉地伸過腦袋來插話:「我叫常來。」
回到學校,我和常來戀戀不捨地把小蒙還給了大彪。這倒不是考慮「好借好還再借不難」的問題,更不是發揚人道主義精神,而是考慮到我們自身的聲譽。你想想,兩個大老爺們同時牽著一個女生的手在校園裡走,那像什麼話?肯定會名聲掃地臭名昭著。再者說,我和常來誰也不願意讓對方一個人牽著小蒙,只好在進校門前一人在她額頭吻一下算作此次肉體接觸的暫時告別了。
學校有不成文的規定,男生不可以以任何理由進入女生寢室,女生可以不用任何理由進入男生寢室。於是,我們三個就把小蒙帶入了我們寢室。常來邊走邊介紹:「我們寢室一共有四張床,只有我們三個人住,4-3=1,還有一張空床!」我半天也沒搞清楚他意欲何為。
眼前這個小蒙,不論我們說什麼難聽的話,或者做多麼出格的舉動,她都沒有翻臉,也沒有拒絕,而是一直保持著只有某些服務行業從業者才有的標準微笑。但越是這樣,我越是感覺她好像越是急切地想接近我們,想從我們身上得到什麼。看著那只有四根指頭的精美手掌,我的心裡湧起一股真切的不安。
回到寢室後,常來把背包打開,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平日研究室裡用來裝人體殘肢的玻璃器皿,鬼臉正緊緊貼在玻璃壁上,兩個血紅色的晶狀體分佈在兩側,已經緊緊粘在了玻璃壁上,旁邊的「肉」贅成了疙瘩,看來這兩個晶狀體應該是它的眼睛了,是含在「肉」裡的。仔細看去,裡面寫滿了濃重的怨憤。
常來趕忙打開器皿,自我抱怨著:「哎呀不好,悶死了!」果然,如他所言。
小蒙看著眼前這個新新物種,嚥了兩口唾液,說有點兒害怕,口渴。大彪從我零錢罐裡抓了一把硬幣大方地說要請我們喝果汁。也沒問我們要什麼口味的,就衝了出去。很快就端了幾杯回來。
常來吸了一口罵道:「我最煩這破石榴汁了,血似的!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我愛喝咖啡!」
我看了看自己的,也是紅色的石榴汁——我們三個一起罵過的那種石榴汁,礙於面子勉強喝了一小口。只有小蒙喝得美滋滋的,我心說,大彪這臭小子,只顧著那小蒙了,看來美女的確比哥們力量大。
礙於這個小護士在我們身邊,關於在西花園裡的經歷我們倆沒有說太多,再美麗她也是外人。我們把時間都用在閒侃上,大彪說小蒙是剛進這家醫院的護士,從外國進修回來的海龜,和他大彪那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兩人甚至連以後結婚生孩子的事兒都已經商量好了。氣氛在嘻嘻哈哈中輕鬆了下來,我故意放鬆語氣問小蒙怎麼缺了根手指,小蒙把那四根指頭拿到眼前萬般憐惜地看了半天,用另一隻手來回撫摸著缺掉的地方,眼含熱淚地說是小時候她家住在山溝裡,上山挖野菜被蛇咬的,後來在國外做了美容。還眨巴著一雙媚眼請求大彪不要嫌棄。大彪倒是表現出了性情的一面,把小蒙摟在懷裡一個勁兒表誠意。邊表誠意還覺得不夠,沒完沒了地說我渾蛋,這麼美麗的一個姑娘,幹嗎非要這麼變態專門挑人家缺點看,況且在他大彪眼裡啥都是優點。我耷拉個腦袋一個勁兒地向小蒙道歉,好不寒磣。
大彪和小蒙離開後,我和常來把那鬼臉拿到研究所去做瞭解剖,然後對它進行了全方位的檢測、分析。得出來的結果是,這東西的血液一旦離開體內,便能夠迅速揮發掉,並且揮發成的是一種少見的活躍氣體,能夠調節空氣中各種成分的份量比,致使空氣保持在和正常情況下差不多的份量比狀態。我們分析,這也正是西花園那個古怪老頭兒能在地下順利存活,並且我們進到裡面不會感覺嚴重缺氧的原因所在吧。
回到寢室後,用藥水對腳後跟的口子進行了簡單處理,隨後,我栽到床上準備睡覺。門衛大爺進來通知,假期留在寢室的同學一定要保證寢室衛生,並且表示我們屋子就是不合格的典型案例。我們倆都懶得動彈去收拾,最後還是採取了石頭剪子布的公平方式進行裁決,結果,常來輸了。
我以勝利者的姿態躺在床上準備進入夢鄉,準備再和那小蒙小姐來一次夢中相會,睡夢中就真的不用管什麼朋友妻了。剛剛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就聽見常來這小子發出的埋怨聲:「這小子唉,他們倆喝的竟是蘋果汁!」仰頭一看,從大彪和小蒙的吸管裡淌在地上的竟是綠色的蘋果汁,蘋果汁比石榴汁貴了一元錢。我吆喝常來認真幹活後,準備進入夢鄉約會小蒙,大彪這小子這麼不厚道,我也沒必要客氣了。
第二天天剛亮,我和常來就守在了電腦前,並且顯示器上面只開了一個極度無聊的窗口——本地電視台網絡直播頻段。按照慣例,昨天本市發生的事情,今天早上會上新聞。
長相雷人的女主播開始翻動嘴唇:「昨天下午,我市發生了一件舉世罕見的大事。警方在著名開發區西花園附近的一處名為「西鋪旅店」的地方發現了四具屍體和一位行為古怪的老人。根據醫院方面提供的檢查數據,這位老人精神狀況顯得格外遲鈍,並且他的年齡已超過百歲。更為蹊蹺的是,那四具屍體無一例外都缺了一根手指,並且都是左手中指……除此,第五張床下也有屍體存放過的痕跡……」我和常來不約而同地把頭轉向對方,一股怪異的氣氛籠罩在我們的呼吸之間,當即決定去醫院找老洪問清楚研究所裡大彪感染艾滋病前處理的那具屍體的來源。
趕到老洪病房門口時,護士小姐正拿給他一瓶紅色的口服營養液,並且解釋說這是醫院最新進口的營養產品,免費試用,對病人康復有很大作用。老洪沖那護士厲聲大吼:「不要紅色的,拿走,滾!滾!」老洪平時研究死人研究慣了,現在躺在這兒被人家研究自然不會太爽。我們倆進去哄了幾句已經被他老人家嚇哭的小護士,那小護士竟然罵我們倆流氓,捂著嘴巴就跑掉了。常來從果籃裡挑了個又大又紅的蘋果要替老洪削皮,老洪向果籃裡瞟了一眼,摸出一個青蘋果遞給常來,「我要這個。」
老洪這個臭脾氣,這兩天肯定沒少給醫生護士惹麻煩。看他現在這抽風似的狀態也斷然不會鳥我們倆的問題,弄不好還會被他破口大罵一場。我謊稱上廁所出了病房,轉到主治醫那裡打聽老洪的情況。到醫院這地兒,再能裝逼的人在大夫面前也不敢放肆,這也是我選擇學醫的原因之一。我滿帶笑容進到主治醫辦公室,笑著問好後,沒等他抱怨老洪如何找麻煩,我就搶先解釋說:「我們幾個學生這幾天在忙著做論文,沒時間過來陪洪教授,洪教授無妻無兒無女,孤零零一個人,性格難免有些孤僻,肯定給您帶來了不少麻煩,還請您多多擔待多多包涵!」醫生聽我說完後,笑著說:「沒事沒事,這兩天他有個外國朋友在照顧他,昨晚才走,說是他的老交情,還挺客氣的。」看著主治醫那一臉的燦爛,我推斷,那外國朋友肯定替老洪給了他不小的紅包。
告別主治醫,剛走到老洪病房門口就聽見他在裡面對常來大吼大叫,進去問出了什麼事,常來指著碎在地面上的杯子和液體:「我給他沖了杯紅糖水,誰知道……」無可奈何地衝我攤了攤手。
「你們走吧!」老洪看樣子很煩躁,他索性把被子蒙在了腦袋上。我從沒想過,像老洪這種怪人的情緒也會有這麼大的變化。那麼,促使他產生這麼大變化的,難道只是住幾天醫院這麼簡單?另外,老洪除了生吃牛肉外,他是反感一切與老外沾邊的東西的,怎麼會有外國朋友來照顧他呢?
我們倆臨出門時,老洪厲聲補充了一句:「別吃西瓜、草莓,還有生牛肉……」他很厭煩地停頓了一下,「總之血紅血紅的東西都不好,小孩子少吃就是了!」雖然被他的話搞得很暈,我和常來還是順從地應了個「嗯」。
出醫院後,常來若有所思地問我:「華喬,你說老洪說那些話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我故意裝作很認真的樣子,鄭重其事地答道:「有!」
常來擺著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認真地等著我講給他聽。我長歎了口氣,還是很正式的語氣,誠懇地回答道:「不知道!」
我想有一個習慣我一輩子都改不了,那就是耍常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