罈子裡的殘指(謎小說系列) 第1章 斷指
    剛剛入夏,天氣就離奇地熱,看來狗舌頭一整夏都沒有縮回去的機會了。我這個人最怕熱,寧願整天待在充溢著福爾馬林刺鼻味兒的研究所裡,也懶得出去走走。

    這間研究所的負責人是洪教授,他在全國都大有名氣,美中不足的是脾氣有點兒古怪,和整個醫學院的人都有仇似的,我看就是沒日沒夜地和屍體打交道的緣故。整天對屍體呵護得無微不至的,對人哪還有絲毫耐心?

    我、常來、大彪,我們三個是這所醫學院的研究生,都拜在洪教授門下。雖說我們三個一直沒多大建樹,但也沒惹什麼禍端,日子過得也算是風平浪靜。可最近有一件極不爽的事兒發生,大彪在體檢中被查出了艾滋病,這會兒正躺在醫院裡接受治療呢。

    忙完手裡的活計,常來把手套摘下來,躬著手背在額頭上蹭了兩下,問我:「華喬,你說大彪的病會不會和那具屍體有關?」

    「屍體?算了吧你!難不成他小子還有『奸屍』的癖好?」我笑著應他,也沒多想,手裡忙活著用藥水清理一具骷髏上的浮土。

    常來坐到椅子裡,把手套往桌子上一扔,「我也說不好,只是感覺有點兒怪。」常來又嘻嘻笑了笑,「但你說的那種情況可能性不大。」

    我笑著搖搖頭,繼續忙活我的。

    常來說的屍體是這麼一回事兒:上學期我們醫學院申請下來一批屍體,聽到這個消息後,洪教授整天樂得嘴都合不攏,還拉著我們三個去學校門口的破小吃部揮霍了一頓。結果,到往各個研究所配發屍體的時候,竟然沒有我們的。據說,這批一共有十具,醫學院有11個研究所申報了,就我們的沒給批。這事兒我們三個都心知肚明,洪教授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要臭還要硬,有他的才怪。接下來的兩天我們都沒見洪教授人影。第三天天還沒亮,洪教授給我們寢室打電話讓我們馬上去研究所,說是有好事兒。大彪和常來套了件外套就去了,我困得實在不行,又瞇了幾分鐘才出門。常來打電話來催我:「你小子快點兒跑來,真有好消息,老洪……哦不,洪教授弄到屍體啦!」要知道,「弄到屍體」對我們來說絕對比「弄到了個靚妞」更稱得上是好消息。

    一路小跑到研究所,案子上果然停放著一具屍體,是個女的,看樣子有三十多歲。

    大彪處理那女屍的手指頭時,發現左手竟然缺了中指,切口看上去還是新的,切口周圍凝著些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跡。新屍體對我們醫學研究意義很大,這把常來給美得跟娶了媳婦似的,不無得意地對我說:「華喬,哥們兒沒騙你吧!」轉而又問洪教授,「這女的手指頭讓誰給咬去了?」

    洪教授搖搖頭,也不做聲。似乎也有點兒困惑。

    大彪接過常來遞過去的新刀片,小心翼翼地剔著凝在手指皮膚上的血漬,仰著腦袋問:「洪教授,這哪兒弄的?」之後就聽見他「嗷」地鬼叫了一聲,刀片不小心劃進他手指頭裡去了。我和常來趕緊手忙腳亂地去給他消毒。

    本以為進行常規的消毒處理後就應該沒事兒了,哪想在下學期的例行體檢中,這倒霉小子竟不幸被查出了艾滋病。這小子從娘胎裡爬出來也二十幾年了,例行體檢也不下幾十次,要說是母嬰傳播沒道理之前查不出來,也不至於有那麼長時間也沒發病。吸毒那更是不可能了,我們三個都是101%的大好青年,平時連煙都不吸。再說他長得肥頭大耳的也不像是需要輸血的料,獻血?他又沒有那麼高的覺悟。剩下的也就只有****了,我們三個住在一捨一樓111寢室,真是應景兒,全是光棍。這麼說來,這小子要不是去找「雞」的話也沒有別的途徑能感染了。我和常來想了想,他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兒啊。更何況,這夥計又是個絕對的禁慾主義者,每次我和常來躲在寢室裡看黃片,他都會很鄙夷地瞟我們一眼,嘟囔一句「慾望啊,俗」之後就滾床上睡覺了。

    忙活完手裡的活兒,常來拉我出去走走。天氣死熱,真是不願動彈,何況是和他這麼個大老爺們兒,要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出了校門後,常來從兜裡抽出根煙來遞給我。

    「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抽煙啦?」

    他也不理會我,又抽出來一根塞進嘴裡,很熟練地叼著,苦笑了下。摸出打火機點煙,點完把打火機遞給我,狠狠吸了一口,又把煙霧徐徐吐出來,吐到一半嗆得連續咳了好幾聲。

    我擺弄著手裡的香煙,中南海。

    溜躂過了幾條街,是一個小古玩市場。弄一堆破銅爛鐵擺在店面前的攤位,其實並沒有什麼人會停下來看一眼,真正的買賣都在裡面偷著進行著呢。古玩市場不同於菜市場,基本上沒有「扎堆兒」的現象。

    「看那兒,怎麼圍了那麼多人?」常來把煙頭扔在地上又用腳蹍了蹍。

    街道的右側有個攤位前圍了幾層人,像是有熱鬧看了。我們倆緊走幾步湊了上去。

    人群最裡層的攤位前跪著一個白鬍子老頭兒,老頭兒的身前擺著一個大罈子,用白色乳膠樣的東西封著壇口,看上去密封的程度不錯。蓋子上寫著紅色的大字:罪。很容易看出來,真的是用血寫上去的。圍觀的人群裡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著,說句不好聽的,酷似一群無聊的大老爺們兒圍在一塊兒看脫衣舞。

    看來是有熱鬧看了,我和常來興致頗高地鑽進了人群的最裡層。就在這時,從攤位後的店面裡衝出來一個「禿頭」,三兩句髒話就哄散了人群,還衝著那白鬍子老頭兒無奈地歎了歎氣。

    這「禿頭」的光腦袋倒是挺別緻的,頭頂上有一塊血紅的胎記,酷似一隻小腳丫的形狀。

    常來歪著腦袋在那個「罪」字上端詳了一番,懶散地念叨了句:「這裡裝的什麼玩意?」

    「禿頭」衝我們擺擺手,不耐煩地嚷嚷著:「去去,一邊兒看去!」

    自從大彪住院,常來心裡一直就不爽,一聽這話立馬就火了,「怎麼?怕看啊?你以為是你們家的寶貝啊?管得著嗎你?靠!」我怎麼扯他也沒扯走,兩人差點兒沒動起手來。

    就在常來和那「禿頭」劍拔弩張的時候,白鬍子老頭兒從地上站了起來,又拉開了兩人,隨後,他把我們倆叫過去,「來來,倆小伙子。」他用乾巴巴的手指指著身前的罈子,聲音中夾雜幾分滄桑感,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老頭兒放慢語速,徐徐說道:「這裡裝的是手指頭,一罈子手指頭。」說話時眼睛一直在瞪著,真擔心那渾濁的眼珠子會突然掉下來摔成八瓣。

    常來藉著方纔的火氣繼續嚷嚷:「手指頭又怎麼著?想嚇唬我還是怎麼著?告訴你,老子可是醫學院的,別說是手指頭了,老子我見過的死人恐怕比你見的活人都多。」這牛皮讓他吹的,無語了。

    那「禿頭」極度無奈地搖了搖腦袋,轉身朝著攤位後面的店裡走去了。白鬍子老頭兒抿著嘴笑了笑,朝我們倆打量了一番,「孩子,我給你們倆講個故事聽聽咋樣?」這笑,讓人看了覺得陰森森的。

    老頭兒的話音剛落地,走出幾米遠的「禿頭」趕忙折回步子來,快步走過來往路上推我和常來,「走吧走吧,可別招惹他了,他一講就沒完沒了,我還怎麼做生意。走吧走吧。」

    常來一把甩開「禿頭」的胳膊,「一邊兒去,就聽!」這小子一直就這麼強。

    白鬍子老頭兒厭惡地瞟了「禿頭」一眼,數落他說:「四驢子,你爹怎麼教你的?這麼沒禮貌!」那「禿頭」似乎也沒怎麼生氣,就是一臉的無奈,氣呼呼地轉身走掉了。

    白鬍子老頭兒的臉上露出了孩子般勝利的喜悅,拿過攤位旁邊的馬扎坐在上面,整了整衣襟,又清了清嗓,開始給我們講了起來。

    這是一個關於「盜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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