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怪談:夜話 第12章 第二個故事  黑色秘密 (3)
    聶明趕緊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後,來到客廳。

    坐在沙發上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身材魁梧的中年男警官和一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女警,他們看到聶明後,一起站起來。

    男警官走到聶明面前,亮出證件:「我是公安局重案一組的梁野,她是我的助手紀霖。你——就是聶明?」

    聶明點點頭:「梁警官,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梁野看了看站在身邊神情緊張的聶明父母,對他們說:「對不起,我們想和你兒子單獨談談。」

    「到我的房間談吧。」聶明說,他將兩位重案組的警官請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

    兩個警官坐下後,聶明給他們泡了兩杯茶,然後坐到對面的椅子上。紀霖拿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鋼筆,做好記錄的準備。

    梁野用兩隻手轉動著茶杯,突然抬起頭問道:「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聶明一怔:「我不知道,我昨晚很早就睡了。怎麼,出了什麼事?」 梁野和助手對視了一眼,然後緩慢而清晰地說:「昨天下午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宋泰然律師在昨晚八點半從自己家的陽台上墜樓身亡了。」

    「什麼!」聶明大叫一聲,從椅子上彈起來,「宋律師……死了?」

    梁野微微點了點頭,說:「你真的不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昨天下午和宋律師分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你說你昨天晚上一直待在家裡,哪兒也沒去?」

    「是的。」

    「除了你的父母以外,還有誰能證明?」

    「等等,」聶明突然皺起眉頭,「你們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你們認為宋律師的死和我有什麼關係?」

    「聶先生,你要明白,我們現在所做的,是在例行公事,請你務必支持和配合。」梁野說。

    「好吧,」聶明無奈地歎了口氣,「如果要除開我父母的話,我想就沒有人能證明了。不過,我想知道,我和宋律師僅僅是昨天下午才認識的——為什麼你們會在他死後調查到我頭上來?」

    梁野和助手對視了一眼:「我們從調查中得知,宋律師昨天下午到於家莊園去了一趟——那個時候,你也在那裡。而我們在今天早晨——也就是剛才到於家去和司馬太太做了一次談話,在那裡,我們瞭解到這樣一些事情——」

    他喝了一口茶,接著說:「司馬太太將你們昨天下午所做的事大致告訴了我。其中,有兩點引起了我的注意:第一,那個小本子——當然,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一個本子。據司馬太太說,你們當時約好,由宋律師先看,然後再由你來看。可是,在宋律師看完這個本子後,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打算交給你了,而堅持把那個本子帶回了家。」

    「那麼,我們也許可以這樣理解——在這個本子裡,記載著一些不能讓你知道的事——這才導致宋律師在看完本子後臨時決定不把它交給你,對嗎?」

    聶明皺了皺眉,沒有置可否。

    梁野繼續說:「第二點,於家的女傭人告訴我,宋律師在書房看那個本子大概有半小時後,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把你叫到屋外去談話——那麼,你們的談話,一定與小本子上的內容有關,而且非常的關鍵。之後,宋律師離開於家莊園,回到家。過了兩個小時,他就墜樓身亡了。那就是說——你,就是他在死前接觸過的最後一個人。聶先生,現在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找上你了吧?」

    聶明望了一眼梁野,他正以審視的目光盯著自己。

    「你的意思是,我成為警方的嫌疑對象了,對嗎?」

    「我只能坦白告訴你,形勢確實對你不利。」

    「那麼好吧,警官先生。關於你剛才說的那兩個問題——第一,你說在那個本子裡記載著不能讓我知道的事——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個本子的主人於成在臨死前親口囑咐,要我找到這個本子,並且在看完後按照上面寫的來做。如果這個本子裡所寫內容不能讓我知道,他怎麼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梁野在聽完聶明的話後,眨了眨眼睛:「聶先生,你沒有發現這裡面的問題嗎?」

    「什麼?」

    「於成已經死了,他在臨死前究竟對你說了什麼,其實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難道……你懷疑我篡改了於成的遺言?」聶明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們是警察,只會認同事實——現在的事實就是,你確實拿不出證據來證明於成的遺言究竟是不是你說的那麼回事。所以,請你坐下,談一下我剛才說的第二個問題——老律師那天下午對你說了些什麼?」

    聶明愣了幾秒種,緩緩地坐到椅子上,想了一會兒,說:「是的,老律師看完本子後把我叫到了院子裡,可是,他根本沒告訴我小本子上寫的是什麼。他只是顯得很慌亂,他告訴我,這個本子裡記載的,並非普通的財務問題,而是一些隱秘的事實……並且,他還說,他要去證實這些事情。我所知道的,就是這些。」

    「聶先生,你不覺得……」

    「我覺得了,我想到了!你又會認為,宋律師和我的談話只有我們兩個人才知道。現在他死了,你無法辨別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了,對不對?」

    「請你理解,我們確實需要證據。」

    「我沒有證據。我怎麼會知道,反正是最近跟我接觸的人,都死……」說到這裡,聶明突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他停了下來。

    梁野又盯著聶明看了一會兒,說:「最後一個問題,你從於家莊園出來後,是徑直回的家嗎?你記不記得你回家的時間?」

    「是的,我是直接回的家。我想想,當時是……六點三十分,我能記得起來。」

    「好的。」梁警官說著,望了望身邊一直在記錄的紀霖。

    「那麼,梁警官。」聶明說,「我可不可以問你幾個問題?」

    梁野端起茶杯,輕輕地揚了揚左邊眉毛。

    「哦?你有什麼問題,問吧。」他呷了一口茶,對聶明說。

    「你剛才只是說,宋律師從自己家的陽台上墜樓身亡,可是你並沒有說——他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正在記錄的紀霖停下手中的筆,她抬起頭和梁野對視了一眼。

    「老律師究竟死於自殺還是他殺——我們現在還不能準確地做出判斷。」梁野說,「不過,我們認為謀殺的可能性遠遠高於自殺。」

    「不能準確判斷?這是為什麼?」聶明問。

    「我們在案發後立即趕到宋律師的家,他住在十二樓。經過勘察,我們發現門和窗子都完好無損,並且屋內也沒有任何遭到入侵者襲擊的痕跡。看起來,也沒有丟什麼貴重的東西。」

    聶明全神貫注地看著梁警官,等待著他往下說。

    「單是這樣看,老律師似乎是死於自殺的。可是,我們發現了兩個極大的疑點。第一,那個小本子,我們將宋律師的家搜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很顯然,它已經被人拿走了。而且宋律師家的大書櫥被翻得凌亂無比——但問題是,我們並不能判斷這些書和本子到底是老律師自己翻的,還是其他人翻的。」

    「我覺得,是有人在老律師死後——並且又要趕在警察到來之前找到那個本子。所以才會在這種慌亂的情形下將書櫥翻找了一遍。」 聶明說:「也許,你們可以取一些書本上的指紋來檢驗一下。」

    「這個,我們當然想到了,並且已經做了。可是,我們並沒有發現除了宋律師和他的家人之外的其他指紋。」

    「對了,宋律師有哪些家人?他和他們住在一起嗎?」

    「老律師前後有兩個妻子。但他的第二個妻子也在兩年前去世了。他現在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十二歲的兒子,但他們並不住在一起。多數時間,都是老律師一個人住,他的女兒帶著弟弟住在一所租的公寓裡,他們時不時地過來看望父親——他家裡的情況就是這樣。」

    「案發當晚,宋律師是一個人在家裡?」

    「是的。我們問了他的女兒,她當時正在自己的公寓裡看電視,而她的弟弟也在電腦面前,他們根本不知道父親已經遇害。」

    「那麼,梁警官,你剛才說發現了兩個疑點,第二個是什麼?」

    「第二個疑點。」梁野說,「也是最關鍵的一個,這個發現幾乎可以從邏輯上證明宋律師是死於謀殺,而不是自殺。」

    「哦?是什麼?」

    梁野從隨身帶來的公文包裡拿出一個藍色封面的硬殼筆記本,晃了晃,說:「很明顯,如果真的有一個兇手闖進老律師的家,並且他的目的是為了找到那個黑本子的話,那麼,他一定是知道那個本子是什麼樣的。比如說,它是什麼顏色,有多厚等等——這樣的話,他就會忽視那個書櫥裡的其它本子,比如說,我現在拿的這個。」

    聶明望著那個藍色本子說:「這是在宋律師家的書櫥裡找到的?」 梁警官點點頭:「這是宋律師的一個記事本——你想不想知道上面寫了什麼?」

    「如果你允許的話。」

    「我可以給你看。」梁警官說完後將藍色本子遞給聶明,「反正我們也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也許你倒是能看明白。」

    聶明接過本子後望了梁野一眼,他能聽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

    「直接翻中間,看最後寫的那幾篇。」梁野指了指藍色本子。

    聶明很快地就找到了警官所指的內容,他在本子上看到了宋律師歪歪斜斜的字跡,那些文字看起來就像是在瑟瑟發抖。聶明無法想像,宋律師是在什麼心境下寫下這些東西的——

    「一切都清楚了。我已經證實,那個本子上所寫的事情是千真萬確的。

    那個人隱藏了這麼多年的秘密竟然被我知道了,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在我將這個秘密公諸於世之前,也許他就會來找我,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他不會放過我的。

    他花了多長時間來偽裝自己?他現在到底算是什麼?他還是人嗎?不,那不是人能做到的事,他已經不是人類了。

    這台戲,他不知道已經演了多少年。我真是個老糊塗,這麼多年,他就一直藏在我們所有人的身邊,我卻根本沒能認出他。

    天國裡的慧,我也許很快就能來陪你了。如果我死了,就讓這個秘密永存地下吧。

    05.12.23」

    聶明將這幾段話反覆看了幾遍,他感到毫無頭緒——毫無疑問,這些話是宋律師在看完那個小本子後,寫在自己記事本上的感想。雖然看不明白,但這些語句在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恐怖卻讓聶明連打了幾個冷戰。

    「看完了嗎?」梁野問,「你知不知道宋律師在臨死前寫下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但我想,這篇文字給我們提供了一些有用的線索。」聶明說。

    「哦?說來聽聽。」

    「首先,就像你剛才所說,我們可以判斷出,老律師不像是自殺的——因為他提到了有一個人會來找他,不會放過他。而且這個本子你們是在他的書櫥中發現的——如果宋律師是自殺,並且他又想讓我們發現這個本子的話,那麼這個藍色本子就應該出現在更顯眼的地方,比如說他的辦公桌上,對嗎?」

    「是的。」梁警官點了點頭說,「可是也有另一種情況,那就是老律師在『那個人』來到之前就自殺了。而他又不是很願意讓人發現這個本子——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很難搞清楚他是不是自殺了。」

    「確實如此,所以這一條只能作為一種帶有『可能性』的推測。但是,這篇文字中,卻還有一些能讓我們肯定的信息。」

    「講出來聽聽。」梁野將身子從椅子上探出一部分,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我們從宋律師留的這段話中起碼能知道三點。第一,兇手是個男性,因為宋律師在這段文字中一直是用的單人旁的『他』。而不是女字旁的『她』;第二點,我有些想不明白。看起來,這個兇手是宋律師認識的某一個人,但宋律師為什麼總是用一個人稱代詞『他』來代替這個人呢?為什麼不直接寫出他的名字?他明知道這個人有可能會來殺他,為什麼不提前做一些準備?比如說,他完全可以提前報警;第三,這篇留言的日期顯然是寫錯了。宋律師寫下這篇文字的時間應該是昨天,也就是8月12號。為什麼他寫的是12月23號呢?這會不會是他在向我們暗示什麼?」

    聽完聶明的這段分析,梁野微微地點了點頭,露出些許讚賞的目光:「聶先生,你確實很聰明,你剛才提出的這些問題,和我之前想的完全一樣。那麼,我想再聽你談一下你對這幾個疑點的看法。」

    「我認為,宋律師之所以對兇手的名字含乎其辭,不外乎有兩個原因:第一,他知道誰是兇手,卻因為某種原因不能說出他的名字;第二個原因……」說到這裡,聶明停了下來。他用手按著下巴,眉頭緊鎖。

    「怎麼了,接著說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心裡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也許……殺害老律師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我們無法瞭解的東西……所以,宋律師才根本就叫不出他的名字,也根本就對『他』防無可防。」

    「聶先生,你該不會是想說,一個幽靈或鬼魂殺死了宋律師吧?」梁野的表情驟然嚴肅起來,「這些是恐怖小說裡的劇情,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可是一起真實生活中的案件!」

    「可是,梁警官,你也看到了。宋律師在留言中出現了『他現在到底算是什麼?』、『他已經不是人類了』等語言。你認為我們對這些話應該怎麼理解?」

    「我現在還不清楚,但我決不認同那些關於鬼魅的說法。」梁野擺了擺手說,「那麼,你對於那個錯誤的日期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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