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著了,就像我沒有睡著一般,彷彿一切都還存在,但是我卻什麼也觸碰不到,內心很虛無,很飄渺!
這是一個夢,是我活著的最後一個夢,夢完這一切我就將離開這個世界。
突然我感覺全身一陣刺痛,像是什麼東西扎入了我的身體,是脖子後面,還有頭頂。我想伸手去摸一摸,但是我沒有力氣,我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也沒有。
夢裡起初是一片黑暗,黑暗中仍然有槍聲,有腳步聲。然後我聽到能聽到一些聲音,但是我看不到發出聲音的人。
「那些傢伙去哪兒了?怎麼沒有追上來?」常爺的聲音
「放心,過了這個地方,他們就追不上我們了!」老貓的聲音
「為什麼?」白豬問。
「因為後面有機關,他們只得乖乖地退回去!」老貓說。
「這裡是什麼地方,小哥,我還得回去料理死魚眼的屍體!」白豬說。
「放心吧!一直沿著通道走,就能找到原來的路!」老貓說。
「他怎麼樣?」瓢蟲問。
「方纔我用針封住了他的穴位,他現在或許還能聽到我們說話!」老貓說。
「不會死吧?」武爺問。
「還剩一口氣,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照原路返回,他需要及時的治療!」老貓說。
「到咸陽找一家醫院吧,我認識一個出名的外科醫生!」武爺說。
「我自然會帶他去能救命的地方!」老貓說。
「我們的命都還懸著呢,這一行,看來又是白跑了!」常爺歎息道。
「你們一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王蒙就真的懸了!」老貓說。
「小哥,我們要的東西到底在什麼地方?」武爺問。
「相信我,不要著急,你們還有救!」老貓說「你們照原路返回,短脖子應該就在薛大寶的屍體哪兒!情況緊急,我得走一條很危險的路,帶王蒙去瞧病!」
「你不回咸陽嗎?」白豬問。
「咸陽治不了他的病,我認識一個更好的醫生!」老貓說。
老貓說完之後,周圍突然安靜了下來。我根本感覺不到什麼走動,更感覺不到方向,但是我還能想像,想像周圍的環境。我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但是手電光斑照在我臉上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一片蒼白。
老貓離開了隊伍,我不知道他會去什麼地方。我什麼也不能做,但是為了證明我還活著,我拼了命的開動大腦,我要想像,我要思考。我肯定暈過去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我們逃過了鬼刀門的追殺。原本我已經死了,因為我睡了過去,但是老貓用針紮住了我身上的某些穴位。我現在之所以能想像,還能聽到聲音,應該就是被封住了穴位緣故。
他要帶我去什麼地方?他所認識的哪個神醫又會在什麼地方?為什麼他斷定陳三筒就在薛大寶的屍體處?他說他要走一條很危險的路,這條路又在什麼地方?
既然陳三筒都沒有死,我又怎麼能死呢?我要活著,我心中的這種慾望越來越強烈。也就是想要活著的慾望救了我的命。我頭腦越來越清醒,最後甚至能感覺到微風從我臉上刮過。
很久以後,我聽到了嘩嘩的水聲,還有鐵鏈游動的聲音!呼呼的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強烈,老貓在奔跑!他為什麼要跑呢?
「畜牲!乖乖地呆在哪兒!」是老貓的聲音,他正和誰說話。
吼……
一陣怪吼差點沒把我嚇活過來,這是一頭猛獸,從它的吼聲我可以猜到。
「畜牲,老實一點!」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但是這個聲音離我很近。對,是老貓,他為什麼要學另一個人的聲音?
過了幾分鐘,我能聽到嘩啦嘩啦的划水聲,我猜是老貓正在水裡行走。那嘩啦嘩啦的聲音,應該就是他兩隻腳在水裡挪動的聲音。
我想問老貓我們來到的什麼地方,但是我說不出話,我只能忍耐著。我口渴難耐,我想讓老貓給我一點水喝,但是我說不出話,我只能忍耐。
就這樣,我忍耐著!我見到了光。我能感覺到眼皮外是明亮的天空,我多麼想睜開眼睛看看。但是我做不到,我越來越沒有力氣。我們怎麼這麼快就來到了外面?我那裡還有閒情去估算時間,我不知道我們到底用了多久就來到了外面。或許很久,或許只用了幾分鐘。
周圍有鳥叫,有蟬鳴,有微風拂過,樹葉相互拍打的聲音。我能想像,我現在就處於茂密的森林裡,但是我不知道我要去往何方。
時間足夠讓我們翻過很多座山,足夠讓我們趟過很多條河,因為我的眼皮外已經發生了兩次黑與白的交替。兩個日夜,我不吃不喝。老貓咕嚕咕嚕喝水的時候,他也沒想著要餵我一口水喝。他為什麼如此絕情呢?難道他要把我渴死不成?不會,如果他不想救我,完全可以把我扔在這荒郊野外喂狼,永遠不會有人發現我的屍骨。
我聽說正常的人不喝水不吃飯能活三天,那麼像我這樣身受重傷的人又能活多久呢?我能堅持到明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嗎?我能堅持到神醫為我施針下藥嗎?
終於,第二天的黎明來的並不突然,我不敢睡,因為我怕我醒不來。其實我現在的狀態就是淺睡眠狀態,這是我後來聽一個心理醫生說的。老貓沒有睡,這兩天三夜的時間裡,他一直在趕路!他為什麼能有如此毅力?是因為抱著一顆非要救活我的心嗎?
黑夜與白晝就這樣無情地交替著,直到第七個夜晚降臨。我實在弄不明白我為什麼還能活著,但是我真的還活著嗎?有思想就等於還活著嗎?
七天七夜,老貓背著我能走多遠?八百里秦川,需要走多少個七天七夜。如果以老貓每小時五里路的速度計算,七天七夜我們走了840里路!我們已然走出了這八百里秦川,為何老貓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是鐵打的漢子嗎?他怎麼能身上背負著一個一百多斤的男人還連續趕七天路。就連我也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了,我又想睡了。聽著老貓喘粗氣的節奏,我越來越想睡。
終於,我睡了過去!睡過去之後發什麼了事情我再也想不起來!生命中那段時間就這樣流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回憶不起來的時光,都被歲月神偷悄悄地賣給了邪惡的黑洞。
嘀嗒嘀嗒…
是水滴聲,我緩緩睜開雙眼。我躺在一間精緻的木屋內,之所以說這間木屋精緻,是因為屋內的擺設和佈局非常緊湊協調,就像是經過設計大師精心設計的一般。
發出嘀嗒嘀嗒水響的,是一個銅壺滴漏。我以前收到過這種東西,是古時候一種計時的器具。奈何我根本不懂怎樣看這銅壺滴漏對應的時間,我就這樣看著一滴水一滴水地落下。等待著,等待著一個人從外面走進來。
既然我還活著,老貓也應該在這個地方。他當然不會像照顧孕婦一樣守候在我床前,但是他隔一段時間肯定會來看我有沒有醒來。
我心裡算計著這地方肯定就是老貓口中的哪個神醫家,窗台上擺放著的草藥佐證了我的推斷。時間慢慢的過去了,但是老貓並沒有出現在我眼前。我等不及了,我要走到窗邊看個究竟。忍著後背劇烈的疼痛,我終於坐了起來,然後慢慢地挪動到了床邊。
我艱難地挪動著腳步,走到窗邊。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大山。這些山雄偉壯觀,像是下凡的天將一般,將近處的一切都包圍了起來。不知道這些山將要綿延到什麼地方去,也不知道它們的源頭在哪裡。八百里秦川之中,能有這等氣勢,也是非凡!
再近一點就是秘密麻麻的木屋。這些木屋的風格都很奇怪,我去過很多地方,但是都沒有見過這種風格。有點像苗家寨子的閣樓,但是卻沒有那種幽深的感覺。像是漢族人民的瓦房,但是又更具有觀賞性。說與西雙版納的竹樓相似吧,它又並不顯得單調。我所在的房子距離那些建築群有些遠,因為建築群在山腳沿河的地方,而我所站的地方在山頂。
我的視力很好,但是卻看不到遠處的半個人影。
我開始觀察木屋的周圍,外面晾著幾件衣服,其中有一件黑色短衫屬於老貓。黑色短衫的旁邊,是一件雪白的綢緞紗衣。這樣的衣服,我只在電視劇中看到過,寬袖長尾,像是一條精心設計的連衣裙。
是女人的衣服,難道老貓口中的神醫是個女子?看這身衣服,而且是一個年輕女子!
木屋側面,是一片花海。花海裡有很多種顏色的花兒,它們並不是雜亂地長著,而是排列整齊,顏射層次分明。像是一條繽紛的彩虹,一直伸展到木屋的後面。花叢中有各色各樣的蝴蝶翩翩起舞,無不顯示出自在安詳的氛圍。沒有捕捉蝴蝶的孩子,但是這幅場景卻給人一種純潔美的享受。
木屋正門邊有一棵千年巨樹,巨樹的一根旁斜的枝幹上,綁著兩根繩子,是一個簡單的鞦韆。有一條石板路往山下延伸而去,應該是通往山下河邊的建築群。
這一幕幕場景都讓我瀏覽往返,與我在杉木沖誤入的世外桃源有得一比。難道說我天生就與仙境有緣嗎?我一陣苦笑!
往外面看了一會兒之後,連一個人影也沒看到。我一直都用靠自己去弄清身邊情況的習慣,在老貓出現以前,我一定要將這裡瞭解個透徹。
木屋內的一面牆上,有一個背簍,背簍裡有一些雜花青草。我拿在手裡聞了聞,有一股藥香。桌上有一把茶壺,我將手按在上面感覺了一下,茶壺裡的水還有溫度。看來這裡的主人才走不久!
這間木屋並不是只有單獨的一間,反而空間還挺大。至少比現在城市裡120平米的房子空間大。我走進另一間屋子,一股女人的味道迎面撲來,是胭脂和香水的味道。聞到這透人心脾的味道後,我在原地穩了兩秒,考慮要不要再進去!心想這可是人家姑娘的閨房,亂闖有失禮貌。
但是接下來的發現打消了我心中的顧慮,因為看到老貓的隨身匕首怪哉這間屋子裡。既然老貓都可以進,為什麼我不能進呢!我給自己找一個這樣的借口後,便闖進了這個房間。房間佈置得很和諧,木質地板被擦得一塵不染。看來女主人是一個很矮收拾的人。
梳妝後,是一面銅鏡。我心想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用銅鏡,難道說女主人還是一個高雅有內涵的人?發丘王印也放在梳妝台前,老貓這傢伙也真是的,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亂放。雖然我這樣埋怨,但是卻並沒有去亂碰屋內的東西。
這間屋內也有一扇窗戶,從它所處的的方位來看,正好是開在木屋的後面。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這木屋後面是怎樣一副場景。當我走到窗子邊時,雙腿一軟,竟然癱倒在了地上。我說過,我恐高。站到窗戶前我才弄清楚,這間木屋正好建在一處懸崖邊上。
我大著膽子站起來,盡量往遠處看去。一條大河蜿蜒著流向遠方,黃昏的太陽隨著洶湧的波濤越流越遠。好一幅「長河落日圓」的壯美景色。
站在窗邊,我竟然有些動情。原來這也是一幅煽情的場景,看著滾滾而去的河流,難免會讓人想到遠方!想到遠方的人!遠方的景色!
我現在所處的地方,還在這八百里秦川之中嗎?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日曆。粗略估算了一下,加上我半睡半醒度過的那七天七夜,時間已經過去了10天。也就是說,從我昏睡過去到我醒來,只過了三天。那麼我現在肯定就還在那八百里秦川之中的某個地方。
這裡到底是哪兒,在這裡又將發生什麼故事,或者聽說什麼故事?在這山頂上懸崖邊建造木屋的女主人,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老貓去了哪兒?女主人去了哪兒?那山下的建築群中,都住著些什麼人?我越來越亂,越想越餓!我都不知道昏睡的這段時間內我有沒有進食。
我走出屋子,卻發現桌上多了一件東西,是一碗麵條!「這麵條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桌上?剛才有人進來過嗎?」我心裡一驚。
我這不爭氣的肚子,看著這碗香噴噴的麵條竟然咕咕直叫起來。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我左右看了一圈,沒有發現半個人影,便不顧形象地大吃了一通。
難不成這地方還有一個田螺姑娘?我搖搖頭,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