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清遠臉色鐵青地坐沙發上,被艾佳咄咄逼人地連番逼問,他既然是藍博的父親,那藍博的身世他最有發言權,艾佳幫他弄清楚了,其實也是給他找回尊嚴。
這問題對一個父親來說無疑是謀殺。
藍清遠不說話,艾佳繼續追問:「別怪我咄咄逼人,本來這事我沒必要找到你,可是因為藍博的所作所為,他傷害了我的自尊,我就是和他離婚,也得先弄明白他到底是誰?」
藍清遠堅持著迴避說:「我不回答你,藍博永遠是我的兒子,誰都改變不了。」
艾佳非要問到底:「可事實不能改變,好幾個人都證實,藍博的生父不是你,我知道這等於揭你的傷疤,但這也是他們逼我的,特別是藍博,如果他和我結婚,好好過日子,這個秘密會一直隱藏到底,可是現在什麼都變了,連他是誰都成了謎……」
艾佳痛哭,藍清遠自己生悶氣,他說:「如果你對猜謎感興趣,那你找錯人了。」
藍清遠站起來,要送客,艾佳急了,大喊:「老爸,你是個男人啊,兒子是不是你自己的,你難道就不想知道?」
藍清遠終於開門:「我有權利不回答……」
門開了,李智站門口,看到艾佳,驚訝著,又是艾佳。
艾佳理直氣壯地跟李智說,既然她和趙燕子都迴避藍博的身世,那她只好問藍清遠。
李智氣極:「你……你為什麼連個老人也不放過!」
艾佳說:「問你兒子吧,藍博自己出軌,還哭著喊著要離婚,我不甘心,就是離婚,我也得知道,我愛了五年的那個人,他到底是誰?」
藍清遠和李智各懷心事,都非常緊張,沒法回答,艾佳冷笑一聲說:「不敢說不是?那我替你們回答,藍博注定不姓藍,他不和我結婚,就和這個秘密有關,因為趙燕子知道他的身世,他接近董紫蘇,是為了想弄清楚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誰,他根本不是愛董紫蘇,他只愛過我一個人,誰也別想把他拐跑!」
艾佳失控,指著藍清遠和李智說,這事關係著她和藍博的未來,為了不讓藍博越走越遠,今天就一個主題,他的父親到底是誰?
門猛地被打開了,藍博站門口,坦然面對眼前三個人。
藍博說:「我來回答,我的父親就是藍清遠,這就是事實。」
艾佳、藍清遠、李智都愣了,藍清遠眼裡淚光點點。
藍博含淚說:「我是老爸親手接生的,世界上每分鐘誕生240個嬰兒,很少有人這樣幸運,可是我有,如果你不相信,就去查當年的報紙。我媽媽把我生在高考的課桌上,是老爸接生的,如果沒有他,就沒有我,我很慶幸有個把自己帶到人間的父親。」
藍清遠感動得熱淚盈眶,李智痛哭,藍博大聲證實:「老爸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父親,媽媽說過,我小時候幾次生命垂危,都是老爸救回來的,我的生命是他帶給我的,他是我最愛的老爸!」
藍清遠終於抑制不住,和藍博擁抱在一起。藍清遠說出了心底的話:「好兒子,老爸為你驕傲。」
藍博故意說話給艾佳聽:「老爸,誰要敢再問這麼愚蠢的問題,我就讓她下地獄!」
李智被他們父子感動,告訴艾佳:「艾佳,不用任何人回答你,你看到答案了,如果你愛一個人,還在乎他的過去嗎?」
艾佳執拗地說:「我當然在乎,不清算過去,就沒有未來。」
可藍清遠告訴她,過去的都是過去式了,就是有再多的秘密,他也不想追究,他只相信,愛是忠誠的保證。
李智一聽,心裡的包袱瞬間放下,抱住父子倆,流下眼淚,有丈夫有兒子,她現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艾佳恨恨地看著他們說:「真會作秀,這麼一個讓人羨慕的高知家庭,背後隱藏的全是醜惡。」
藍博一聽,過來就揪住了艾佳,舉半天拳頭,終於還是放下,教訓她說:「艾佳,別再對別人亂下定義,我今天就給你兩個答案,一、老爸是我的親生父親;二、趙燕子和李智現在親密無間,為了共同攻克偏癱,她們創造了奇跡,這些是我剛拍到的照片,你看清楚了!」
藍博把手機打開,屏幕衝她,艾佳看照片,驚訝地大叫:「可她們,你們兩家以前是仇人啊……」
李智說過去也許是,但是如果真誠對待,仇人也可以變成親人。
艾佳似乎徹底明白了:「難怪呢,原來你們早就打算把董紫蘇變成親人,那麼我呢?我成了外人,我知道現在該見誰,不求你們施捨!」
艾佳開門跑了,她知道現在該去找誰,現在只有一個女人不會偽裝,她會大哭著大罵著,把真相說出。艾佳現在不怕被罵,她只要真相。
趙燕子現在心情大好,又吃又喝,紫蘇在一邊照顧著,趙燕子一邊吃還一邊跟紫蘇炫耀如何勇鬥艾佳。
紫蘇說:「媽,你太了不起了,都能把艾佳追下樓梯。你恢復得可真神速,連人家醫生都沒見過這樣的病例。」
趙燕子得意著說:「我有你哥哥針灸,別人可沒這福氣。」
「那你現在想通了?」
「想通了,我得早點出院,不管報仇還是報恩,都得能動才行。我讓你哥去藥店給我配『川芎救心湯』去了,那是你爸爸留下的老方子,沒想到現在用到我身上了。」
紫蘇欣慰:「媽,你真的好了,連『老方子』都能接受。」
趙燕子吃飽喝足,接過紫蘇遞過的毛巾擦嘴擦臉,打著飽嗝,愜意地說:「沒錯,我心情好,心裡敞亮多了。多久沒吃這麼飽了。」
紫蘇也高興:「媽,你要是喜歡喝綠豆粥,等你出院了,我天天熬給你喝。」
「甭給我得瑟,你只要別跟那姓藍的小子來往,我就是不喝粥也高興。」
「媽,你真那麼恨他?可別因為恨他媽,就一竿子打一片。」
「別跟我講道理,這事本來就沒道理,你要是再跟姓藍的在一起,你天打雷劈!給我記好了,這是咱家的死穴!」
「有那麼嚴重嗎?」
「有,今天艾佳就是來撞槍口的,要不是她跑得快,我扇她倆耳刮子,再叫她來扒拉咱家的傷疤,她那是找打!她要是還在我眼前,我絕不饒她,反正我有力氣了!」
趙燕子剛說完,紫蘇手機來了個短信,紫蘇翻手機,艾佳讓她出來。紫蘇疑惑地出了病房的門,一出門幾乎撞到艾佳,紫蘇惱火地問:「你就在門外,何必呢?」
艾佳說:「我找你,不想見你媽!」
紫蘇看艾佳的眼神充滿蔑視:「你找我?又想幹什麼?藍博把離婚協議書都起草好了,你找誰都沒用。」
艾佳更驚訝了:「他起草離婚協議書,你知道,我反而不知道。我明白了,協議書是你寫的,你巴不得我們趕緊離婚呢!」
「是,離婚協議書範本是我帶給他的,我就是辦離婚登記的,就是陌生人咨詢,我也會給他。」
「離吧,他以為我把他當真命天子?他太自戀了,我不可能和一個不知道父親是誰的人結婚。」
「你說什麼?」
「藍博是私生子,野種,他媽跟別的男人私通的野種!」
「私生子?」紫蘇震驚。
艾佳說:「我可沒心思作秀,只有他們一家,才會假惺惺地演戲給我看,一起排斥我。我嚥不下這口氣,藍博是私生子,你媽知道,他媽也知道,我就是因為問這件事,讓你媽推下了樓梯。我告訴你董紫蘇,這就是你們家的家醜,你別想和藍博走多遠,因為趙燕子和李智的仇恨關乎一條人命……有血債!」
艾佳扔下驚訝的紫蘇走了。紫蘇熱血上湧,衝動地要回病房問趙燕子,但是走到病房門口,又停住了。心裡一沉,她應該先問問她哥,這次就是動了手,也要把答案逼出來。
半夏接紫蘇電話時剛給他媽把草藥配好,從中藥房就直接跑回醫院了,紫蘇的口氣太嚴重了,像發生了什麼大事。
果然,紫蘇在焦急地在醫院門口等待著,一見半夏,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急匆匆跑過來說:「哥,你可回來了!」
半夏神情一緊:「媽怎麼了?」
紫蘇下決心,什麼也不顧了:「不是媽,是我……哥,艾佳說藍博是私生子,還說咱媽也知道,他和咱家有什麼關係啊?」
半夏一緊張,手裡的中藥包掉地上,最下面的一包散了,半夏蹲下,慌亂地收拾:「你別問了,和你沒關係。」
「不,你得告訴我,哥,藍博的老爸既然不是他的生父,他太可憐了,連自己的親爸都不知道,我都替他難過……」
半夏站起來,臉憋通紅:「別惦記他了,我求你了紫蘇,咱家已經夠亂了,你別逼我。」
「可我不逼你逼誰啊?逼媽?我敢再折騰她嗎?」
半夏更緊張:「千萬別找媽!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說,我就……」
「你就怎麼著,不就扎癱我嗎?我不怕你扎,只要你告訴我,我就是被你扎癱了也願意!」
兄妹倆僵持著,半夏被逼半天,終於繳械:「好,我告訴你原因,媽認定李智殺了咱爸。」
「啊?!」
「你還問得下去嗎?就這段殺父之仇,你就沒法和藍博走下去,何況中間還夾著艾佳,你要問這事,那是直接得要媽的命!」
「我不信,就是不相信。」
「事實就擺在眼前,你看李智,為救媽都拼自己老命了,她為什麼?她那是心裡有愧!當年的舊賬,她得還!」
紫蘇聽著,要撕心裂肺了,大吼大叫:「不!你編的,你那是怕我和藍博交往編的……」
半夏急得不行,卻仍舊不能說最致命的:「反正你就是不能見藍博,否則,天打雷劈!」
「真是媽的好兒子,你和她說一樣的話,我不信,就不信!」紫蘇轉身跑進醫院,半夏急得在後面大吼:「別去找藍博,給我回來!」
紫蘇確實是去找藍博。
藍博帶著氣,正在醫生辦公室打印離婚協議書,把協議書裝訂好,扔在桌子上,還不解氣,捶著文件,他要馬上離婚,全家人都要被艾佳弄瘋了!
剛說到這裡,門猛地開了,艾佳闖進來,揪著藍博就走:「藍博,你跟我去見一個人!你必須去,馬上去!」
藍博使勁甩開她的手,反感到底了:「別命令我!離婚協議書我起草好了,你給我簽字!」
「不!要離婚我也得先弄明白你是誰,你跟我去見石大倉,親口問他,你的親爸到底是誰?」
「找那個小人?真瘋了!你到底什麼目的?我父親到底是誰,跟你我離婚有關係嗎?」
「那當然,我不能連離婚的人是誰都搞不清楚,我得對我的人生負責。」
「你說得像個神父,拜託,別說得那麼神聖。我對我的人生也要負責,對玩弄陰謀的人,我已經厭倦了!」
「你那是逃避,不敢去!你怕你卑劣的身世大白天下,還有你媽,她當年不守規矩,留下你這個私生子,你怕她晚節不保!」
藍博伸出了拳頭,艾佳把自己送過去:「你打啊,沒本事的人才動武力。董紫蘇、董半夏、趙燕子,我都領教過,我看你真是近墨者黑,都變小市民了!」
藍博咬牙切齒地把協議書扔給她:「那你就給小市民自由,簽字!」
艾佳抓過來,把協議書撕了:「哼!看來你真是鐵了心了,別以為我沒有撒手鑭,你不說,自有人說!」
艾佳把碎紙扔向藍博,旋風一樣出門了。藍博一拳打在門上,罵了句:「Super(超級)怨婦!」
門「光」地再次開了,這次出現的是紫蘇。
紫蘇一句話不說,過來,抱住藍博心都要碎了,她現在只相信一件事,她愛藍博,而藍博也愛她,這就是她心裡唯一的答案。
半夏是塊被揳滿釘子的木頭,剛才紫蘇求證的一切,一個字沒和他媽說。半夏從小就這樣,遇到難關,他只會傷自己,壓自己,被八方飛來的釘子揳到遍體鱗傷,也咬牙忍著,多少年過來了,他已經獨自支撐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