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浪打來,二人巋然不動,都渾身濕透,激情迸發,正要吻過去,兩人的手機幾乎同時響了,同時接到了短信。艾佳的聲音跟海浪似的就砸來了:「親愛的,鑽戒卡我手上了,要想拿下就要切手指,這是老天要我做新娘,看來結婚程序被鎖定了,誰也別想改變。」
「Spy(間諜),極品Spy,我簡直被她鎖定了!」藍博恨恨地說。
紫蘇開始慌亂,倒退:「藍博,艾佳『叫你回家吃飯』,你沒理由拒絕,你們已經登記了,法律上你是人家的丈夫。至於我,也鎖定我自己了,你可以做被迫結婚的男人,我也可以做不結婚的女人,永遠做!」
紫蘇離藍博越來越遠,終於轉身跑了。
藍博生氣、悲傷、壓抑、憤怒著,猛地把手機扔進了大海:「你大爺的,我靠!」藍博學紫蘇的口氣狠狠罵了一句。
董家外屋,桌子上的菜很豐盛,趙燕子歡天喜地張羅著,現在終於沒有外人了,她似乎又開始重溫母子親情的美好時光。
趙燕子忙著倒酒,不過桌前的半夏愁眉苦臉,一點食慾都沒有,紫蘇在開導著半夏。
「哥,這幾天我在離婚處見識了,其實來離婚的,有一大半可以不離,兩口子就是缺少溝通,時間一長,來點小風都能把牆刮倒。」
趙燕子插嘴:「甭說了,牆倒那是地基不牢,跟風有什麼關係?」
「反正是倒了,牆倒了可以再砌,一個家倒了,可不容易再和。」
半夏急了:「誰說我要離婚了?」
紫蘇嚇唬他:「這麼僵著,早晚離!」
半夏又不說話了,紫蘇急得拖半夏起來:「哥,田蜜那麼愛你,不計較咱家沒錢,現在這樣的女孩上哪兒找去,你得珍惜!有多少人愛也不能愛,分還分不了,婚外戀、地下情、一夜情……生不如死的,你們那麼點小事算什麼呀?你是個男人,你得當起個男人!」
紫蘇把自己說哭了,拿起酒杯來,自己倒滿酒,「咕嘟」嚥下,人生的苦酒都是自己釀的,杯具杯具杯具!
半夏再也受不了紫蘇的指責,站起來就往外走,趙燕子慌了,過去拉扯半夏說:「你別聽你妹妹忽悠!」
半夏清醒了,誰也忽悠不了他,老婆是他的。
趙燕子被半夏堵得愣那裡。半夏走了趙燕子才反應過來,追著罵:「那你媽是別人嗎?」
趙燕子追到門口就洩氣了,她現在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外人,兒女都像風箏,她手裡的線老化了,一個一個地繃斷,更惱火的是,風箏脫線而去,就一頭扎進仇人家了,那才是她最窩心的事。
半夏果然直奔田家去了,等待他的是另一個嚴厲的戰場。
田家人全體都已經作好了準備,半夏一進門,整個就像進了集中營,完全是來受審的。
田蜜還在一邊哭,田立功強撐著手舞足蹈地邊比劃邊說:「半夏……你當初怎麼說的……立下軍令狀……要一輩子保護田蜜……你兌現了嗎?」
半夏回答道:「爸,這話是我說的,我就是不想讓她受委屈,所以我才來找田蜜回家,我得和她一起回去告訴我媽,這事不怨別人,都怨我。」
張華立即跟上討伐:「回去說有什麼用?你媽能聽嗎?我看這事壞都壞在你媽手裡。」
半夏只好說:「我媽想抱孫子,這是人之常情。田蜜要『丁克』,她當然受不了,如果真是她換的藥,我去做她的工作。」
張華還不罷休:「我說的不是這一件事,你們家婆媳一個鍋裡攪勺子,要說的事多了去了,田蜜在家當公主,我不能讓她上你們家就當丫頭。半夏,你現在就給我們保證,以後得站田蜜一邊。」
半夏聽著心裡起刺,反駁道:「那得看什麼事,誰對聽誰的。」
張華看田立功,像在驗證什麼似的:「讓我說著了吧?不管誰對誰錯,都是趙燕子對,她在那個家一天,田蜜就沒好日子過!」
田立功立即下結論了:「是……趙燕子是……主要矛盾。半夏……搞定了你媽再來談,搞不定……就離婚!」
半夏急得都站起來了:「爸!你……」
張華深入分析說:「你爸說得沒錯,既然你不想來這個家裡當『第二十四』,那我們也不能讓田蜜去你家當童養媳!」
「媽,你……」半夏無語了。
「今天你還有資格叫我媽,搞不定你媽,就離婚!你回家好好想想!」張華站起來要送客,半夏急了,去拉田蜜,田蜜哭著不知所措。
半夏說:「田蜜,你跟我回家……」
田立功急得要從床上蹦下來了,右手一把扯住田蜜,說話越來越溜了:「搞不定趙燕子……就不許走!」
半夏不服氣地被田家人推出門,但是仍舊在樓下轉著,他就不信,他等不下田蜜來。但是半夏等來等去,等來的全是趙燕子的電話,他的手機拉警報一樣地響了一夜。
天亮了,田家樓下已經有不少晨練的人,半夏疲憊地坐在一塊石頭上,熬了一夜,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樓道的門開了一遍又一遍,走出來的都不是田蜜。正在半夏絕望時,樓道的門再次開了,張華拉著田蜜走出來了。田蜜臉色蠟黃,幾乎是靠在張華身上,寸步難行。
半夏一見,快步跑過去,緊張地問:「田蜜,你怎麼了?」
張華比半夏還緊張:「半夏,快!田蜜吐一晚上了,喝水都吐,就讓你們家氣的。你趕緊帶田蜜去醫院看看。你爸爸還在家呢,一會兒都不能離人。」
「媽,我這就去。」半夏慌張地接過田蜜,心疼得直自責,「都是我不好。來,我背你。」
半夏拉過田蜜,剛想蹲下,突然抓住她手腕不動了。
張華和田蜜都嚇呆了,半夏三個手指緊扣著田蜜的脈搏,緊張地號著脈。三個人一時都僵在原地了,難熬的那幾秒過去,半夏的眉頭慢慢舒展了,一瞬間變成了心花怒放。
田蜜懷孕了。
田蜜臉色慘白,躺在床上蓋著被子,伸出一隻胳膊來,不哭也不笑,臉色難看得嚇人,沒有絲毫喜色。倒是她父母激動著,張華推著輪椅,田立功坐在輪椅裡,兩人屏住呼吸,都壓抑著狂喜。
半夏再次給田蜜把脈,更證實了自己的診斷。沒錯,脈象完全正確,古書上說「凡婦人懷孕者血留氣聚,胞宮內實,故脈必滑數倍常,脈滑如珠走盤」,田蜜的確是喜脈。
田立功一聽哈哈大笑,簡直要從輪椅裡站起來了,他的病全好了。張華樂得還不相信自己要當姥姥了,半夏還拿起書進一步證實自己:
「絕對沒錯,《脈指南》裡說,『關上一動一止者一月,二動二止者二月』。田蜜的脈搏二動二止,那就是說,懷孕兩個月了。」
張華驚歎:「靈嗎?你們才結婚不到兩個月……怪不得你們……要急著結婚。」
半夏難為情:「媽,你想哪兒去了?我們可沒亂來,也可能是我把脈有誤。」
「好了,管她幾動……反正是喜事,天大的喜事!」田立功說。
張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了,使勁捶打田立功:「老田,你快好了吧,你趕緊站起來,你得幫我抱外孫呢!」
半夏終於鬆了口氣,這下好了,所有的矛盾都不是矛盾了。
誰知,床上的田蜜「哇」的一聲就哭了,把被子一掀就往外跑。大家都慌了,半夏使勁攔著她,大喊:「田蜜你幹什麼?」
「孩子不能要!」
田立功急得問:「怎麼回事?」
張華也急:「就是,別『丁克』了,有了就生啊!」
田蜜眼裡全是眼淚:「不,我吃藥了,一大把避孕藥!」
「那不是維生素嗎?」半夏急得說。
「可我也吃別的藥了,感冒的,退燒的,還有抗生素……一抽屜藥我全吃遍了,我不能生個畸形兒啊!」
半夏蒙了,田立功兩口子也傻了,田立功急得不知道怎麼說了,張華替他說了:「都是讓趙燕子氣得才生病,這下好了,孩子怎麼辦?萬一有問題,現在就一個孩子……」
田蜜一聽,更加絕望到底了,她就知道,仇恨的土地孕育不出愛的種子,現在都害到第三代了,她要流產,堅決流產!
田蜜拚命掙脫了半夏向外面跑去。家裡頓時亂了套,半夏去追,張華推著田立功也去追。田蜜開了家裡大門跑出去,半夏等人緊跟著追出去。
此時的趙燕子正費勁地上樓梯,辨認著田立功家的大門,雄赳赳地帶著一股子鬥志,分房子那年,趙燕子為要房子到田立功家打地鋪鬧到派出所,之後她就再沒來過。今天田立功要是敢來硬的,欺負半夏,她趙燕子不打地鋪了,她要把他家天花板打個窟窿!
趙燕子上樓梯,累得氣喘吁吁的,辨認著門牌,抱怨著:「半夏等一宿,還不知道給他們整成什麼樣了?他老田家簡直就是渣滓洞!」
剛說到這裡,突然聽到樓上的爭吵聲裡傳出田蜜的聲音:「我堅決不能要這孩子……」
趙燕子聽著一愣,遭電擊似的,撒腿就往樓上跑,大喊著:「孩子?孩子!……」
此時田家人大哭大叫地堵在門口,亂成一團了。
田蜜執拗到九頭牛拉不回了:「我要去醫院,堅決不能要這孩子!」
半夏苦攔著她:「你別衝動,先檢查再定。」
田蜜認定懷怪胎,孕早期就是長腦子長五官,要是生個缺鼻子少眼的傻瓜誰養啊?
張華不捨,又不敢斷定,急得團團轉。田蜜和半夏撕扯著往外走,突然被一個人擋住了,趙燕子站在樓梯口又喜又急,跺腳大喊:「田蜜,你有了?」
趙燕子根本就顧不得半夏了,只顧拉著田蜜喜極而泣:「哎喲,我擔心了一夜,剛一迷糊,一閉眼就夢到條鯉魚,還真靈呢!我要當奶奶了……田蜜,我糊塗,你就原諒我說話不好聽,留著孩子,生個大胖小子,好嗎?」
田蜜急紅臉了:「這孩子真的不能要!萬一生個殘疾怎麼辦啊?」
趙燕子一聽立即釋然,她打包票,毒不著孩子。
張華更擔心了:「可我們得尊重科學,得優生優育啊!」
趙燕子一聽,看著田立功兩口子,想歪了,一眼瞄到樓道裡豎了個梯子,趙燕子一使勁搬過來,橫在樓梯口。趙燕子卡著腰站在那裡,領導似的命令著:「孩子生不生,我說了算!」
兩家人再次殺回了田家,坐在那裡,連空氣都緊張嚴肅得像是要爆炸了。
趙燕子根本沒把田立功兩口子放在眼裡,她緊緊攥著田蜜的手,怕她跑了似的。
田蜜著急著:「媽,這孩子真不能要,我吃了一大把避孕藥,什麼樣的孩子也毒死了!」
趙燕子一聽,「噌」地站起來:「沒事!田蜜,放心生,你吃的……」
趙燕子看自己差一點說漏了,趕緊給自己圓場:「……都是好東西,我盼孫子盼出眼珠子了,你們可千萬別『丁克』啊,這是克我,克老董家的香火!」
張華心疼閨女,氣得過來指趙燕子:「你這是克我閨女!本來懷孕是天大的喜事,可是現在,連孩子都沒法保了。趙燕子,你也有閨女,為什麼不將心比心呢?你欺負田蜜讓她得病,吃那麼些藥,害她就是害自己,絕你們家的後!」
趙燕子「噌」地就站起來了:「你怎麼說話呢?也絕你們家的後。論起來,我才被你們害慘了,就是你們,把我兒子弄得家不要了,老娘不要了,現在還要害我孫子,我不答應,這孩子是我們家的,姓董!」
一直插不上嘴的田立功一聽火了,指著趙燕子說:「那……也得靠……姓田的人生出來。」
張華一聽,開始哭:「對,趙燕子,我們還讓你賠外孫呢!」
半夏哄媽不是,哄丈母娘也不是,拉起田蜜就走:「田蜜,走,我們回家,讓他們吵去!」
半夏還沒走出去,就被趙燕子猛地揪回來:「半夏,今天你不能走,當著你岳父岳母的面,你得跟他們說清楚了,你和田蜜,既然過董家的日子,就得站在我這邊。」
憋氣上火的田立功終於爆發了:「半夏,你是男人……我看你怎麼兌現軍令狀?你說啊!」
半夏被兩邊父母擠對得僵在那裡。趙燕子琢磨出味兒來了,急問兒子:「什麼軍令狀?」
「保護老婆……擺平老娘!」田立功冷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