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賭氣說:「我都是氣的,咱們夾在中間,這日子怎麼過啊?」
「暫時忍一下吧,也許等咱們有了孩子,給他們轉移一下注意力就好了。」
田蜜立即跳老遠:「打住!打住!我可沒心情要孩子。」
半夏要緩解氣氛,故意討好田蜜:「真不要?我可挺喜歡小孩的。」
田蜜神秘地看半夏:「不要!我自己還是孩子呢,堅決不要!你知道回來路上,我為什麼去藥店嗎?」
半夏也來興趣了:「你不讓我進去,你到底買什麼了?」
田蜜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個藥瓶來,炫耀著,那是避孕藥。
半夏知道事情不是開玩笑了,嚴肅起來:「啊?你真不要孩子?」
「嗯,他們整天仇啊殺的,咱們就做『丁克』,堅決不能讓仇恨延續。」田蜜堅決地說。
半夏無奈了:「好吧,先吃飯,別把自己也當了仇人。」
半夏一個饅頭掰兩半,兩個人一人一半,田蜜拿一把勺子,喂一口半夏,自己吃一口,兩人餓極了,立即把煩惱都扔了,吃得熱火朝天,邊吃邊開心地笑了。
小兩口的笑聲傳出來,趙燕子聽著氣得不吃了,指著裡屋跟紫蘇說:「你聽聽他們浪的,笑得跟貓叫春似的,你哥哥這個沒出息的,娶了媳婦忘了娘。」
紫蘇完全站在哥哥嫂子一邊:「媽,你真變態,你難道希望他們吵架?」
趙燕子沒話了,捂著腮,故意呻吟起來:「反正我怎麼地都賺不出好來,惡人都讓我當了,哎喲,氣得我舌頭上都長瘡。」
「怎麼長瘡都怨人家?你那是缺維生素了。」紫蘇想起什麼,把艾佳送她那個袋子拿出來,遞給趙燕子,一瓶一瓶地展示著。
「媽,給,維生素、膠原蛋白、深海魚油……一大堆呢,全是美國進口的,你吃吧。」
趙燕子撇嘴,她可沒那個福氣,現在這樣,就是吃龍肝鳳膽也要爆炸。
「你就是炸成碎片,也是自己找的。本來今天咱一家人好好吃飯,讓你弄得誰吃得下去啊。」
「連你也說我?我熱湯熱水地伺候,讓你下班就吃飯,都干黑影裡去了。」
「好,你別抱怨了,明天我不回來吃了,我不用你伺候!」紫蘇也不高興了,收拾碗筷進廚房了,趙燕子把貓踢一邊去:「你還有心思吃?!」似乎想罵裡屋的人,氣得指著裡屋的門,嫉妒地說:「吃飯都吃出花來,真是八輩子沒撈個男人。」
裡屋的笑聲沒了。
趙燕子牙疼得一夜都沒睡著,她決定第二天一早就跟兒媳婦攤牌。
田蜜在家正備著課,一聽趙燕子說生孫子,驚訝地看了婆婆半天,她說:「我和半夏都說好了,不做『孩奴』,要做『丁克』。」
趙燕子一驚:「什麼叫『丁克』?」
田蜜跟講課一樣地認真講解:「『丁克』就是享受二人世界,不要孩子的新新人類。」
「不要孩子?誰同意的?你們不生孩子,還『新新人類』?當猴子猩猩去吧!」
田蜜給弄愣了:「我們要不要孩子,還要誰同意?」
趙燕子先表決:「我不同意。」
田蜜執拗地說:「可我願意,我避孕,自己說了算。」
趙燕子上火了:「哎喲,真是剋星啊,還『丁克』,我看是專門克我來的。」
趙燕子生氣地去外屋了,田蜜還在嘟囔:「都管到肚皮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外面一個臉盆落地,趙燕子的聲音就響起來:「幫我幹活!」
田蜜帶著氣出門,擰開水龍頭,讓水「嘩嘩」地淌著。她自己戴著MP3的耳機,笨拙地在水龍頭下衝拖把,狼嚎似的扯著嗓子唱S.H.E的《借口》,故意大聲唱RAP。
「……現實中完美主義不再有,是老斑鳩提醒著我,歡樂時光雙刀揮過,情感像斷了的弦,好一個黑色幽默……」
趙燕子眼看著這些,氣得哼哼著,一賭氣,拎起紫蘇給她那裝保健品的紙袋,鬼鬼祟祟進了裡屋,開抽屜翻找著,索性把所有藥瓶都打開,把所有藥都倒紙袋裡了。然後,把紙袋裡的維生素藥瓶一瓶瓶地拿出來,倒出藥片,分頭塞進了田蜜的小藥瓶裡,擰好了,重新放回原來的位置。
趙燕子操作完了,示威式地笑了,要不要孩子,她說了算;生男生女,半夏說了算。
趙燕子雄赳赳地出去了,她現在有足夠的底氣和田蜜斗了。果然,幾個回合下來,田蜜根本就不是對手,大敗而逃。
馬路邊,電力搶修的車停在路邊,半夏掛在電線桿上接著電線。一輛出租車火速停下,還沒等停穩,田蜜就下車了。沖半空中的半夏就喊上了:「半夏,你下來!我再也受不了了!」
半夏在上面問:「家裡出什麼事了?」
田蜜一聽,「哇」的一聲坐到馬路邊上哭起來,怨仇似海深。半夏「噌噌」從電線桿上下來,電線桿上兩個線頭在晃動著。
半夏拉起田蜜來:「怎麼了?追到這兒來了。」
田蜜直撲向半夏懷裡:「老公……我快被你媽整死了!」
半夏鬆了口氣:「我當什麼大事呢。」
田蜜委屈到底了:「當然是大事,我從小到大哪受過這麼多罪啊?她都把我當童養媳了!」
半夏哄孩子似的說:「你慢慢說,別哭。」
田蜜快速地告狀,不外乎趙燕子故意找碴,她把洗衣服的水倒了,趙燕子抱怨水還要擦地,擦完地還要衝廁所;田蜜把剩的那口油條給了貓,趙燕子嫌她不懂過日子;田蜜把爛了一半的桃子扔了,趙燕子非撿回來,還專往爛了的地方下口……
半夏反而笑了:「這都是些什麼事,雞毛蒜皮,不值一提。」
但田蜜固執地認為這不是小事,她透過現象看本質,趙燕子那叫專制,不,還是大女子主義,是專門欺負媳婦的惡婆婆!
「好了,你已經扣了三頂帽子了。」半夏樂了。
「反正我受不了了,天怎麼還不黑啊,我得去夜校,不能待在家裡了,我受不了你媽了。」田蜜都撒起嬌來了。
半夏鬱悶起來:「你那麼遠跑來就為說這個?」
「是,你得和你媽說,我就是只笨鴨子,永遠也變不成她那麼能幹的天鵝,我認輸了,徹底失敗了!」田蜜愁眉苦臉地看半夏,半夏也愁眉苦臉地看天上,空中那兩根線頭晃動著,幾次都快碰上了。
田蜜搖晃著半夏的胳膊說:「老公,看你的了……」
還沒說完,半夏手機響了,半夏接起,趙燕子在電話裡就炸了,大罵田蜜罵她老斑鳩……
半夏盯著空中那兩個線頭,表情都僵了,只聽「崩」的一聲,電火花閃爍,整個街區都斷電了。
半夏終於沖電話大吼:「什麼鴨子斑鳩,都炸了!」
民政局辦公室。燈亮著,外面天已經全黑了,下班好長時間了,辦公室已經沒別人了。紫蘇一邊吃著方便麵,一邊在網絡上廝殺著。
有人來挑戰,紫蘇高興而不屑地回應著:「『藍十字騎士』?還敢約我打《仙劍》?我打三年,滿級都好幾個號了,也敢來挑釁?」
紫蘇開始迎戰鬥,她非讓他願賭服輸,先給他個下馬威。紫蘇立即融入虛擬時空,那個令她憎惡的家早已拋到腦後了。
董家外屋,飯擺桌子上,趙燕子一個人在家,抱著貓,吃得沒滋沒味的。
「紫蘇這個強眼子,她真不回來吃了,昨天我就說了她兩句……」
正失落著,田蜜從夜校下班回家了,一進門,先到處找半夏。趙燕子一看回來的是田蜜不是紫蘇,立即冷嘲熱諷:「你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半夏現在在哪。」
田蜜意外了:「啊,他還在我媽家?」
趙燕子譏諷地說道:「你該高興才是,他都變你們家人了,你還發什麼牢騷?」
「媽,半夏那是給我爸治病。」
「我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你爸病了,真是皇上太監不一個命,我別說病,就是死了都沒人管。」
田蜜生氣但也不回嘴了,直接進了裡屋,一頭紮床上,外面趙燕子還在發牢騷,故意大聲說給她聽:「我也不會唱什麼『老斑鳩』,我滿嘴大實話,虧得半夏是在他丈母娘家忙,他要是這麼給我忙活,房頂都得掀了。」
田蜜氣得要出去辯論,但是拚命壓抑著自己,要咳咳不出,捂著咽喉生悶氣,直掉眼淚。她開抽屜,扒拉著找藥,吃了一種,再吃一種,外面趙燕子還在指桑罵槐:「你個懶貓,瞪我幹什麼?不會幹活就趕緊給我抱窩崽,要不以後沒你好飯吃!」
田蜜氣得拿出避孕藥,使勁倒一把劃拉嘴裡,猛喝水灌下去。撲到床上,悶著哭:「媽……」
那個媽,不是趙燕子。
田蜜現在恨死了自己,當初她媽說的話她一句沒聽,逆反倒全部變成了愛半夏的動力,可是現在,她覺得句句是真理,她簡直覺得自己遭了報應……田蜜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此時在田家客廳,田立功非常愜意,他身上紮著針,半夏在捻著針,田立功掙扎著在說著,他說話的慾望很強烈:「炸線……扣獎金……怕什麼?大不了……不幹了。」
「不幹?」半夏驚訝著。
田立功似乎很不屑:「是,電工……算什麼,當……中醫,才是出路!」
半夏一夜不眠,他岳父說的事太讓他振奮了。干中醫這件事,似乎就擺在眼前似的,那是層窗戶紙,因為趙燕子的原因,一直沒捅破。俗話說得沒錯:「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他以前是入錯了行,現在他堅決不能讓田蜜嫁錯郎,他得給她一個甜蜜的未來。半夏想得血液沸騰,他的青春熱血,似乎從30歲開始沸騰了。
一大早,田蜜還在睡著,半夏起床穿好衣服,要去單位辦大事似的,在田蜜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我上班去了。」
剛說到這裡,半夏驚訝地拿手去摸田蜜的額頭:「怎麼那麼燙?」
田蜜醒了,喉嚨沙啞著,幾乎說不出話來:「問你媽吧。」
半夏立即就緊張起來:「啊?我媽怎麼你了?」
「她指桑罵槐……我都說不出口,老公,我冷,嗓子著火了,我還……阿嚏!」田蜜艱難地說著。
半夏心疼地安撫田蜜:「你一定是感冒了,別起來,我給你拿感冒藥,再吃點維C,發發汗就好了。」
半夏找藥,把藥遞給田蜜,遞水:「給,今天別去學校了,我給你請假。」
「好……我就是困。」田蜜懶洋洋地說。
田蜜拿藥,正要吃,突然停住了,看著藥,徹底醒了,她盯著藥片看了半天,這不是維生素嗎?田蜜也不顧發燒了,下床打開抽屜,拿出裝避孕藥的小瓶子,倒出幾粒藥片來,比較著,還拿舌頭舔了一下,突然尖叫一聲:「怎麼都是維C?誰給我換的?」
半夏一愣:「我……我不知道。」
田蜜急了:「不是你是誰?」
半夏疑惑著說:「難道是媽?」
田蜜更急了,看半夏的眼神都變了:「你媽有這個本事嗎?她恐怕都不知道什麼是維生素,一定是你和你媽合起伙來干的……對!你說了,你喜歡小孩,半夏,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半夏被冤枉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兩人正糾結著,趙燕子手裡拎著油條茶蛋回來了,喊了聲:「一大早你們吵吵什麼?」
紫蘇也起來了,睡眼惺忪地進來:「哥,嫂子,你們吵什麼呢?」
田蜜委屈地看著紫蘇說:「你哥他把避孕藥給我換了。」
趙燕子意外地不發作,田蜜穿著衣服要走,半夏拉著她,仍舊不知道原委:「誰給你換了?媽根本就不知道你吃避孕藥。」
「她不知道你知道,你一定和媽串通好了,你這是替她撒謊,你們簡直把我當生孩子的工具了。」
趙燕子在一邊幸災樂禍著:「公雞打鳴,母雞抱窩,女人就是生孩子的機器,走遍天下也是這個理兒。」
「半夏,你聽見了,機器我不當,我是人,我回我媽家去。」田蜜使勁推開半夏,掙脫跑了。
半夏急得問全家人,這到底怎麼回事啊?他還一萬個冤呢。他想說,這夾板氣他受夠了,但是半夏忍了,因為他是半夏,多少年了,他都是他媽和他妹妹的頂樑柱,現在又變成田蜜的了。半夏什麼也不能想了,他算掉進女人窩裡了,往哪裡走都是槍眼,堵不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