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笑了:「不,阿姨,是我追的半夏,女追男,現在最時髦了。」
趙燕子驚喜:「我就說嘛,你比半夏小6歲,還是研究生,我們半夏他只是個電工,他得脫了鞋追你,不,得騎著摩托車追呢。」
田蜜笑了,她喜歡趙燕子的直爽。
趙燕子更高興了,少有的得瑟起來:「我是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來,吃個砂糖橘,先甜蜜甜蜜,你父母給你起這個名字真好啊,聽著就喜慶。你父母是幹什麼的?」
田蜜還沒回答,半夏趕緊插話:「媽我餓了,咱還是先吃飯吧。」
「好,我去端去,我早做好了,家常飯,莊戶飯,田蜜可別嫌棄啊。」趙燕子說。
田蜜趕緊說:「不用了,阿姨,我來吧,我和半夏去端。」
趙燕子攔著她說:「哎喲,不怕你笑話,那廚房可轉不開腚,我們這家太寒磣了,我早就想買個二手房,給半夏娶媳婦,首付就快攢夠了,就快了。」
「阿姨,我不在乎這些,有半夏就夠了。」
「那總得有個新房啊,這家裡,你看,還有他妹妹,怎麼能住下那麼多人?」
「我家有房子,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父母就給我裝修好了,說給我當嫁妝。」
趙燕子激動得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父母可真有眼光啊!不過你是獨生子女,不給你給誰啊?」
半夏一個勁給趙燕子使眼色,趙燕子還興奮著揣測:「看來你父母真是當官的,那麼有能力。」
田蜜回答說:「也沒什麼,我爸是廠長,我媽在公安局,當處長。」
趙燕子「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巴掌拍桌子上:「廠長?處長?多麼大的官啊!鄰居們非氣紅眼不可……」
趙燕子看了看董惟一的遺像,激動得要掉眼淚了,哽咽著:董惟一這麼多年終於顯靈了,他給半夏找這麼好個對象,他送給她個廠長親家,她一定要傳遍全廠……
半夏已經受不了了,把趙燕子往廚房拉:「媽,快吃飯吧,飯都涼了,我們真餓了。」
趙燕子還意猶未盡地說:「讓我說完,我高興得沒法吃了。」
趁著熱乎勁,趙燕子拉著田蜜說:「閨女,你不知道,自從半夏他爸走了,我們孤兒寡母的,受盡了別人欺負,看夠了別人白眼。現在有了你,我們可熬出頭了。」
半夏一見,趕緊說:「田蜜你別聽我媽嘮叨,走,咱們倆端飯去。」
田蜜不去,同情地看趙燕子說:「阿姨,我知道你們一定吃了不少苦……」
趙燕子的眼淚「嘩」就湧上來了,拉著田蜜不撒手:「你真是個好閨女啊!那麼體貼人。你不知道,我在廠裡被人穿小鞋,漲工資分房子都沒有我的份,還逼我內退了,我……想想就委屈,要是有個靠山,我們家,根本就不是這個樣,半夏也一定有條件上大學……」
田蜜眼睛也濕潤了,附和著趙燕子話家常:「阿姨,現在有我們了,沒人敢欺負你了。」
趙燕子連連點頭說:「好孩子,不怕你笑話,有了你,我算踏實了,將來我有個廠長親家,我一定要傳遍中藥集團,氣死那些給我小鞋穿的人。」
田蜜驚喜地問:「阿姨,你退休前是中藥集團的?」
趙燕子有點不好意思地埋怨半夏:「半夏沒告訴你嗎?你說這孩子嘴緊的。」
田蜜說:「他沒說,不過聽你說了,我們更有緣了,我爸也在中藥集團,說不定你們還認識呢。」
趙燕子立即就問:「你爸是?」
「我爸叫田立功。」田蜜說。
熱烈溫馨感動的見面儀式似乎戛然而止,誰都不說話了,半夏跟遭遇了世界末日似的,不敢看她們兩人。而趙燕子已經站不住了,看田蜜,竟然目光裡帶著驚恐,跌坐到椅子上,興奮全無。
只有不知情的田蜜還在感歎:「緣分,這都是老天安排好的。怪不得我爸那麼欣賞你呢,原來咱們兩家是世交啊。」
趙燕子把頭歪一邊去,田蜜看不見她的表情變化,還感歎著:「其實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兩家是同事,半夏又去我家給我爸下針,治他的風濕,他爸很欣賞他……」
趙燕子大驚:「半夏給田立功下針?」
半夏的頭埋得更低了,田蜜認為機會到了,開始勸說趙燕子:「阿姨,半夏真的有針灸天賦,他喜歡鑽研中醫,他是我們的驕傲,我願意幫助他實現理想,你是不是也這樣想?」
趙燕子終於回過身來了,臉上冷若冰霜。但是田蜜看不到,她終於把趙燕子最不愛聽的話說出來了:「阿姨,你別誤解,我知道你不喜歡他碰中醫,可是半夏是咱們最愛的人啊,咱們應該支持他……」
趙燕子冷冷地劃清界限了:「誰和你是咱們?」
田蜜說:「那好,你不支持他我支持他可以嗎?我願意幫他研究中醫,直到你想通的那一天。」
趙燕子已經咬牙切齒了:「你是誰啊?管我們家閒事。」
田蜜委屈地說:「我沒別的,我只是想讓半夏快樂,他快樂我就快樂。」
趙燕子痛恨地咬著牙根說:「可我不快樂!我不用你到我家門上來教育我。真不愧是田立功的閨女,欺負人欺負到人家門上,你走吧!從今往後,我不認識你,半夏也不認識你!」
「阿姨,你怎麼這樣啊?」田蜜快哭了。
趙燕子跟陌生人一樣地宣佈:「我就這樣了,你可以回去告訴你父母,我不伺候田家人!」
田蜜氣得轉身跑出去。半夏在後面追,田蜜氣得甩掉他的手,她到現在也不知道她哪句說錯了?她已經夠低聲下氣了,趙燕子卻跟仇人似的。
半夏忙說這事很複雜。
田蜜委屈地說:「複雜什麼,我就說支持你搞中醫怎麼了?我怎麼就踩雷了?你說啊!」
半夏憋了半天:「真讓我說?」
「是,你媽太古怪了,前一秒鐘天使,下一秒鐘就是魔鬼,我真受不了她!」
「我也受不了了,你在那裡說,我心裡在地震,咱們認識時間太短,太不瞭解了,連對方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父母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是我們倆好,不關他們的事!」
「不可能!你知道當年是誰把你爸推下樓梯的嗎?」
「誰?」
「是我媽!」
田蜜一聽,一顆心立即就墜落谷底了,半夏再說什麼她都聽不清楚了。
半夏說,因為田立功不給趙燕子分房子,還讓她提前內退,他們才動的手。他們兩家恩怨很複雜,都幾十年了。
半夏還沒說完,田蜜調過身來就跑,跟逃離什麼似的。半夏看著田蜜跑,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心痛著,矛盾著。剛想追去,趙燕子從門裡摔出一個小板凳來,大吼一聲:「不許追!」
趙燕子狗血淋頭地數落著:「都說老實孩子作大孽,半夏你這是燒香引了鬼回來了,都把狼帶回家了!」
半夏委屈得自己都要掉眼淚了:「媽你別這麼說,田蜜是無辜的。」
趙燕子更委屈了,把氣全發到半夏身上了:「你心疼了?你就不心疼你媽?半夏,田立功是咱家的仇人啊,從我給他介紹李黛玉開始,他就開始整我,沒一天消停,直鬧騰到你爸爸死了,他當了車間主任……你那時記事了,你都看見了,他對咱們家幹過一件好事嗎?他得空就報復我,嫌我把大肚子介紹給他,他和李黛玉,那是咱家前世的冤家啊!」
趙燕子說得五臟六腑都攪動起來,抱起一個臉盆開始嘔吐,像要把所有的仇恨都吐出來。半夏嚇壞了,過去扶趙燕子,被她一把扒拉開。
趙燕子內心的病毒又發作了,她吐得翻江倒海的,哭得滿臉是淚。還大罵紫蘇:「這個死丫頭,她要是早給打聽出根底來,我趙燕子根本就不會讓姓田的進門!」
趙燕子逼半夏表態:「說,要媽還是要她?」
半夏不說話,趙燕子從牆上一把摘下董惟一的遺像,放到半夏眼前,說:「跟你爸爸說,從今往後,再不和田家人來往。」
半夏還不說,趙燕子把遺像硬塞他手裡,悲愴地說:「說啊!等你媽變成遺像,你就沒機會說了。」
「好……我分手。」半夏咬牙說。
趙燕子過去,一把掐下了那枝不安分的桃枝,看仇人似的扔到腳下跺:「哼!犯小人犯桃花,我看誰還敢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