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
在我發著40度高燒……
你和他都在春天看著我逃遁。在開始消散的濃霧中,在這團火焰中,我的臉色、我的驚訝,我的疑惑不解越來越激烈,我憂鬱地變化著,我來到一扇黑色的小門前便停住了步子,從煥然一新的競技場上傳來了我欣喜的聲音,你和他都在摧毀著同一個世界。
「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火旁淒然地輕訴那愛情的消逝,
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地踱著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我的手指翻拂著你和它的所有信件,晨風正吹拂著無邊無際的曠野;爾後夜幕降臨。永遠永遠,永遠永遠,我們都在「頭頂的山上」,到處都是堅硬而修長的大理石壁,你們知道我故鄉生產的大理石嗎?如果用它修造皇宮,將會使其帝國的風貌不朽、偉大,每一塊大理石都是青灰色的,坐落在南方的這片埋葬著大理石山脈的地方,從實質上講是不可窮盡的言語,那冰冷,迷惘的言語。哪裡有語言通向你們,在饋贈和負載中哪裡均被躍過、隱蔽過、附屬於景象?這時我加入你和他的漫步,更加堅信,更輕微的漫步:「在頭頂的山上它緩緩踱著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間隱藏著臉龐。」
在高燒中我似乎所依靠的是一個神祇的足跡,它在鬆軟的沙灘上,那高大的囚徒,耽於茫無邊際的海洋,這個聰穎而多疑的決斷,這個恐怖的同盟者,呼喊著它的行蹤,你和他都在放縱自己,將一雙手伸在冬天的火爐上,我喜歡吃的土豆被顯露出來:「垂下頭來,在紅光閃耀的爐火旁,淒然地輕輕訴說那愛情的消逝。」在高燒中——我似乎從地鐵進入街心花園,浪濤聲減弱了;從大海逃向邊陲雲南,這裡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我在一片青蔥翠綠之中逃遁到夕陽西沉之中,雨水、菠蘿、香蕉,急馳的火車,我在呼吸,雨水輕拂著眼皮。親愛的簡,我年輕時就想到了我衰老的時刻:「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聖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
蘇修
1998年6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