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罪 第7章 誘騙記 (2)
    我已經是驛鎮的一名驛妓,然而,這並不沒有注定我的命運將在此永久地停留下去,我不是已經存在那個陰謀了嗎?所以,當我滑下馬背時,吳爺摟著我的腰肢,我被玉石鋪所著迷的神態會使吳爺很興奮,就在這個時候,就在他靠近老板娘說話時,我知道,吳爺跟老板娘談論著玉石,這正是我出逃的機會,我剛想從吳爺的手臂中滑落出去,吳爺的手臂卻攥緊了我,並把我拉到他面前。他問我到底著迷於玉石鋪中的哪只手鐲?也許我盯著老板娘手腕上的手鐲滑動時,被吳爺窺見了。他也許猜透了我的秘密。我恍惚地搖了搖頭,吳爺笑了笑讓老板娘把鋪中最好的玉石手鐲取出來,老板娘笑咪咪地彎腰從鋪櫃上——那只上好的手鐲已經了上鎖,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看見那只鎖被打開時,我仿佛看見了我命運已經被強行地鎖住,然而,此刻,我希望被打開。

    另一種獻媚的方式呈現出來,老板娘把那只上好的玉石手鐲小心地放在一只玉石盤中,雙手呈現在吳爺面前,吳爺的手臂一直沒有從我的手臂上移開,也許,他已經感覺到了我生命中的某些東西在掙扎。

    吳爺捉住我的左手腕,把那只翡翠手鐲親自戴在了我手腕上,那是一只意外的手鐲,卻恰到好處地符合我的手腕,而且一經戴上就在我手腕上輕輕地滑動著。吳爺笑了笑,先是對玉石老板娘笑,然後又對我笑了笑。對玉石老板娘的笑充滿了滿足感,而對我的笑卻充滿了占有感。在夜色彌漫的深處,我第一次看到了吳爺的錢袋,它系在吳爺的腰部,它仔細看去只是一只手工縫制的羊皮口袋,卻可以系在吳爺的腰上,一刻也不離開他的身體。

    這就是姚媽所說的商人們系在身體上的那只錢袋子,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它。起初,它讓我想起了驛館的那名男僕拎著那只裝滿斑鳩墮胎後的胚胎血塊去後花園埋在泥土上的場景。兩只羊皮口袋,裝滿的卻不是同一樣東西。

    姚媽早就叮囑我們,要盯著男人們的錢袋子,在盯著男人們的錢袋子的時候,一定要學會把你的靈魂拋在身後。

    一旦我的靈魂從我肉體中逃逸而去,我似乎就已經喪失了那個陰謀中的出逃的機會。那時候,一只上好的翡翠手鐲已經恰到好處地鑲嵌在我少女的手腕上。當吳爺從袋子中掏出銀票時,我嚇了一大跳,我長這麼大,從未看見過如此面額的銀票,它換來的只是一只手鐲。就在這一刻,我那顆陰謀之中的蓄謀已久的逃逸的靈魂,就在手鐲嵌在我手腕時逃逸而去了,似乎離開了我的肉身。

    我又重新回到了馬背上,此刻,吳爺進一步摟緊了我的腰肢,直到後來,我才明白了:吳爺之所以在占領我的肉體之前騎上他那匹有名的白馬環繞驛鎮走了一圈,是想告訴所有看見他的馬幫商人一種現實:驛館的第一枝花已經在他的懷中了。這為他今後獨立占據我的肉體埋下了伏筆。當我們回到驛館時,已經是午夜了,姚媽迎上前來,我很佩服姚媽,她仿佛一個不知疲倦的幽靈一樣始終在環繞著驛館周圍轉不息。

    在姚媽的一片獻媚之聲中,吳爺用手臂將我從馬背上托起來,我的身體在吳爺的手臂之下似乎變得很輕,我閉上雙眼仍能夠感覺到黑夜在我胸間穿梭著,我已經失去了一個陰謀的變奏曲。既然如此,當那只翡翠在我纖細的手腕上滑動時,我知道,我真正的驛妓生涯從此刻開始了。

    吳爺把我放在床上,從前,在任何一個黃昏和深夜,當我的身體躺在床上時,我從未感覺到一種肌膚灼熱從另一具肉體中到達我的肌膚上,甚至到達我的體內。那時候,我的肉體是何等地自由,而此刻,一陣強制的力量已經剝奪了維護肉體的自由。實際上,自從我進入驛館以後,我的自由就已經被剝離開去了,我在暗地裡曾經無數次地沮咒過表哥,如果我一旦有機會見到他,我一定會用我獨特的方式復仇。

    吳爺的情欲來得如此之快,然而,他在解開錢袋之前需要解開衣襟,在油燈輝映下我微微地睜開眼睛,我似乎想弄清楚這個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誰剝離開了我的絲綢衣裙,在我睜開雙眼之後,我看到吳爺身上的幾道傷疤。那絳紫色的疤痕似乎在述說著吳爺的歷史,不可能述說著吳爺的現在。

    吳爺感覺到了我的處女之身,以後便顯得溫柔致極,他在我耳邊發誓道:"我今後決不會讓別的男人再碰你的身體,你是我的驛妓,是我惟一的驛妓。

    甜蜜的話語在那個後半夜幾乎籠罩了我的身體,有三個晚上,吳爺清晨離去,黃昏又騎著一匹白馬進入了驛館。我的第一枝花和驛妓頭銜就這樣在吳爺降臨之中被確定了下來。吳爺離開時,我看見,我是趴在窗欞的木格子縫隙之中看見這一切的:吳爺在騎上白馬之前從錢袋子裡抽出了一張銀票遞給了姚媽,長久以來,我知道,姚媽總是扮演著賬房先生的角色,她不信賴手下的任何人,所以,所有的銀票都是她親自過問。

    姚媽佇立在那匹高大的白色前,馬蹄兒朝前揚起的那一剎那間,吳爺把那只神秘的羊皮口袋露出了一半。我又看見了吳爺的手,當他的手伸進我胸部時,我感受到了迥然不雷同的兩種東西,前者讓我想起了父親,當吳爺的手伸進我胸部時,我眩暈了片刻,那是一種時光在倒流的狀態,我仿佛又回到了崗寨的後花園,在一個又一個炎熱無比的夏日午後,我悄然地躺在花架上,鑽進茂密的枝籐上納涼。就在我年僅8歲的時光裡,我無意之中看見父親的手伸進了女僕的胸部,我用我年僅8歲的忍耐力,一種莫名的忍耐力收藏住了父親作為一個男人的秘密。而此刻,一個男人的手卻用同樣的方式,同一種強行的奴役的情欲似的迷亂伸進了我的胸部。所以,我理所當然地看到了第二種情景,或者說,我用我胸部的那種像花蕊似的柔軟感受到了吳爺的手上的一道道傷疤。那道道傷疤仿佛一種年輪和不為人知的歷史,已經與我的肉身,這肉身從前是屬於我的,現在已經離我而去。所以,一個陌生的男人手掌,身體上的傷疤可以在我肉體上暴露無遺。

    我用我肉體的獻媚為姚媽贏得了一份面額巨大的銀票,因而,在姚媽的眼裡,我成為了她通往理想之幫的搖錢樹。自從我偷窺到了吳爺的羊皮錢袋中抽出銀票遞給姚媽的那一個剎那間,我就知道自此以後,我要逃離開驛館是前景縹緲了。吳爺用一份巨大的銀票將我奴役在驛館,並獨自占有我的肉體,姚媽暗示我說:"像吳爺這樣的茶葉商人,羊皮口袋裡永遠是鼓鼓襄襄的,所以,吳爺才可能明確地訂下你的肉身,除了讓他碰你,吳爺不讓別的男人再碰你,我的女兒呀,你的福氣降臨了,姚媽的福氣也就來臨了,孩子,現在回到琴房去,吳爺未回時,我不會讓你再接客了。"

    我沒有想到三個夜晚我贏得了漫長的時光,果然如此,除了吳爺之處,姚媽不再讓我接客,這樣,我的心兒又變得悠閒起來了,吳爺幾個月才歸來,他遞給我的那只翡翠玉鐲從我手腕兒的上端滑到我的手腕兒的下端,斑鳩提醒我說:"既然吳爺如此地疼愛你,不如讓吳將你贖身出去,這樣你就自由了啊也許,你出去了,我和鴿子也會尋找到時機呢?"

    1929年深秋的一個夜晚,吳爺的馬蹄聲突然到達驛館門口的青石板路上,那是一種被時光所輝映的馬蹄兒聲。姚媽把我從夢中喚醒讓我到門口迎候吳爺,我的寧靜的肉體就那樣被吳爺的馬蹄聲籠罩著,我在姚媽的引領下,在一場別離之中第一次看到了吳爺。

    他終於回來了,就像我有所期待地回到了驛館,他一把摟緊我說:"我又回到家了,我又回到我驛妓的懷抱了。"我突然加緊了我的獻媚和柔情,當我把豎琴抱在胸前想為吳爺彈琴時,吳爺卻倒在我的床上睡著了。我掐滅了燈光,脫光了衣服躺在吳爺的身邊,在與吳爺離別的日子裡,我一直在期待斑鳩暗示我的那種前景能夠在我生活中出現:我希望借助於吳爺的力量我能夠得到贖身。這種希望取決於我的游戲,通過姚媽的一舉一動,我揣摸出了人世間最大的游戲就是在失去靈魂之後施展自己虛假的魔力,尤其像我這樣的人,已經不再是很久以前那個穿著女子中學校服的女孩子了,我已經失去了穿校服的權利,我已經失去了那種炫耀天真和無憂無慮的快樂。我擁有的只是恥辱,所以,如果不利用男人來救我,那麼,我的肉身永遠是被囚禁的。

    吳爺,終於從夢中醒來以後,前來面對我的肉體之謎。我感受到了他的寂寞,一個茶葉商人歷終顛沛流離之後的那種寂寞,使他產生了難以言喻的情欲之火。在他身體的翻卷之中,我一次又一次地蓄謀著的願望終於噴奪出出,它就像淚滴凝固在我臉頰上,使吳爺正視我的聲音,他說道:"你想讓我幫你贖身,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贖身呢?你不是對我說你在這世上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嗎?我看驛館並不是一座地獄,你可以生活在其中,卻屬於我,沒有我的允許,別的男人不能碰你。實際上,我已經為你贖身了,我已經付清了你好多年的身體的費用,在這裡,不會再有人可以欺負你,咒你烏珍,驛館之外並不是一個安全的世界,驛鎮之外在發生著一連串的瘟疫和戰爭我不知道把你贖身出去將你安置於一個什麼地方"吳爺打了一個哈欠,這是情欲結束之後的一個哈欠。

    我知道,這是一個接近睡眠的哈欠。我沒再說什麼,吳爺摟了我的腰枝一下,然後松開寬慰我說:"留在驛館吧,就當這是我們的一個家,一個暫時的避難所,好嗎?"我沒再吭聲,吳爺很快就進入了他單獨的睡眠,一個男人疲倦以後的睡眠之鄉。第三天吳爺又開始啟程了,在離開我之前,出乎我意料的是吳爺解開了那只羊皮袋子,抽出一張銀票遞給我說:"你是我肉體中的另一半,我不會把你單獨留下來的"我顫栗的右手第一次從一個男人手中接過了一張銀票,我知道,我能夠理解吳爺的用意:我是吳爺肉體的另一半,所以,吳爺按照男人對待女人的規則給我留下了一張銀票,讓它前來籠罩我,覆蓋我的肉體。

    我知道,這意味著一場離別。

    確實,有一場看不見的離別在等待著我。然而,我卻小心翼翼地收藏好了那張銀票。目送著吳爺騎著白馬,像一個巡邏世界的國王離開驛館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暫時熄滅了讓吳爺帶我離開驛館的那種夢想。一滴或三滴拂曉時的最晶瑩剔透的露珠從樹桃上滑落下來,置入我的發絲和面頰上,只是為了目送一場離別的開端。

    在我潛意識中,我無法預測幾個月後的那個蒼涼的黃昏與我冰冷的嘴唇互相交織的那一時刻。現在,我似乎已經解脫了,掙脫了一個男人的肉體的覆蓋,這可以給我帶來暫時的肉體自由,我回到琴房,秘密地收藏好那張銀票,這是我賣身之後的一種恥辱的收藏。

    斑鳩潛到我琴房中探問吳爺為我贖身之事,她對這件事的急迫等待看上去已經超過了我的期待。為此,她和鴿子都很羨慕我,我敏感地感覺到了在這種羨慕之中流露出來的幾絲嫉妒。不僅如此,整座驛館的女人,除了姚媽之外,都流露出了能夠被我所看見的嫉妒,就這樣,我在嫉妒之中,似乎被姚媽所培植和期待的那種東西。我的身份——已經在驛館與眾不同地、清晰的顯露出來,尤其是我獨自一人呆在琴房時,我自由的時候,當然這只是我心靈和肉體之間暫時獲得自由。

    為此,我在驛館的女人們忙碌地接客時,卻有閒散的時光,舒適地撫弄著琴弦。這一切當然可以與驛館的生活若即若離,所以,每當斑鳩和鴿子送走一個男人之後,她們就會睜著惺松的雙眼鑽進我的琴房,她們力圖從我身上尋找到新生的時機,她們力圖在我這裡尋找到許諾,而就在此時,一個男人已經慢慢地逼近了驛館的牆帷,他的逼近顯得氣勢強大,他的出現必然會在我的生活中引起一場騷亂。當姚媽把我從琴房之中叫出屋時,我看到了姚媽那種神秘的笑,她仿佛告訴我一個現實:男人回來了。這個男人當然只可能是吳爺,我生活中已經不知不覺地、在被迫之中接受了這個現實,眼下,在驛館他就是我生命中、肉體裡的惟一的男人。

    姚媽牽著我的手往驛館的門口走近,我卻想化妝一下,或換換衣裙,姚媽卻暗示我說:"男人已經等不得了,已經在門口等了好長時間了。"我想,是吳爺怎麼可能這麼性急呢?難道他不知道眼下我始終是他的女人嗎?姚媽看我恍惚的神態便在拐彎處對我耳語說:"守候在門口非要你接客的不是吳爺,你今天必須接客,你知道我們得罪不了白爺,他可是這一帶赫赫有名的人物啊,白爺的名聲連鳥群都害怕,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哦,你以為姚媽願意把你送給白爺啊,姚媽也是無奈啊,再說你是驛館的第一枝花,你的名聲已經傳播出去了,姚媽也左右不了你的命運再說你能夠攀上白爺這樣的男人,也是你的福氣"姚媽牽住我的手強硬地說道:"何況吳爺又不在,你的身體不是閒下來好久了嗎?"

    我根本就沒有時間違抗姚媽,如果我違抗的話,四周的空氣味兒就會砰然爆炸,我從姚媽的微笑中已經領教到了這種危機。所以,我已經不知不覺地被姚媽牽到了驛館門口。

    驛館門口永遠佇立著揮舞著香帕的女人們,現在,驛館已經有驛妓四十多名,驛僕四十多名。而我是四十名驛妓中的第一名,我的名字從一開始就排在前面,這必然使我的生活出現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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