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來到中國時,喬裡也同時趕來了,自從他在倫敦獲悉他的中國庭院夷為平地以後,似乎他就打消了回到這座中國邊陲小鎮的想法。當他聽說我已經住在小鎮的旅館時,他來了,他拎著那把鑰匙,我陪同他前去尋找那座中國庭院的位置,在那裡已經蓋起了一座小學,站在門口時,我們聽到了漢語的朗讀聲。喬裡笑了,他雖然喪失了記憶中的中國庭院,然而他和我一樣看到了中國的和平和繁榮的生活。
他陪同我前去尋找熾燃的墓地,我們來到了烈士墓園,尋找到了熾燃的墓地,因為剛過了清明節,墓前插著無數的鮮花,還放著酒杯。我跪在墓前,把一束百合放在墓前,喬裡退後,讓我獨自一人跟他相處:噢,我一輩子所愛著的中國戀人熾燃,他已經到天堂去了,然而,我依稀還感覺到日本射擊隊射出的幾十發子彈,那些子彈彷彿還在穿越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他走了,為他的國家獻出了生命。
生命是什麼,是旁邊的吟唱,是大地繁殖的植物和花朵的芬芳,生命就在自然的時間中永恆不朽地輪迴著,突然,我感覺到了一種暈眩,一種無法戰勝的虛弱就在這一刻突然間向我襲來了,我感覺到了四周的松濤聲伴奏著美好的愛情重又回來了,我感覺到我的旅途在這刻開始蕩漾著,我把手伸出去,彷彿在空氣和時間的旋轉中觸撫到了熾燃的手,戀人的手,一雙中國青年的雙手,就這樣,我閉上了雙眼,我的身體就在這一刻彷彿已經長出了翅膀,是時候了,是熾燃把我帶走的時候了,於是,我噓了一口氣。
我和熾燃在空中飛翔的翅膀,終於在這樣一剎哪間重疊在一起了。我的身體自此以後再也感受不到疼痛,因為我所愛的中國戀人把我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去了。身體,我們這美好的身體,曾經被奴役和時光所折磨的身體,此時此刻終於嘗到了歡悅,前所未有的喜悅終於降臨了,因為我和熾燃終於可以在天堂相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