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早晨,也許我還沒從床榻上起身,當貞玲朝著營外山坡走去時,我突然想起了昨晚夢到的一個現場跟貞玲有關係,我夢到貞玲掛在胸前的那串玻璃首飾碎了,碎片正沿著貞玲的胸部往下滑落時,我醒來了。碎片出現,這意味著一種不吉祥的夢境,所以,我想到了貞玲,由此想到菊野子講述的身體故事。我開始前去尋找貞玲,她出去了,與她同室的人告訴我她出去了,好像是往營帳外的山坡上走去了。我噓了一口冷氣,轉身向著山坡走去,在這個露水還未溶化的時刻,我似乎已經感覺到,那個魔鬼來了,那個前來左右貞玲的魔鬼來臨了。
我加快了腳步聲,出現了一片坡地,出現了貞玲的身影,她似乎正屏住所有呼吸,在急速中往山坡上跑著,噢,那個魔鬼來了,菊野子遇到的那個身體中的妖術此刻已經開始來臨,它就在貞玲的身體中來回地撞擊著。我怎麼也無法追上她的腳步,呼喊也無用,因為那個魔鬼來了。
貞玲轉眼間已經爬上了山頂。
她頓了頓腳步,我驚喜了片刻,在倏然間,她的身體彷彿像一片雲一樣飄曳下去了。我上了山頂,她已經滑下山坡了,她像雲彩般如此輕盈地就滑下去了,幾乎來不及思索時間和萬物的繁殖關係,至於愛情彷彿也變成了神話,不再左右她的身體,我也順從於空氣中的一種力量,讓身體滑下了山坡,也許,我想經歷貞玲被魔鬼所推動的力量,也許我想盡快地抓住她的手臂,然而,任何力量都太緩慢了。
此刻,菊野子應該站在山崗上唱歌了,她把身體中的那個妖術獻給了貞玲。
我感覺到菊野子已經在我身後了,當我奔下山坡時,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就已經看到了她:菊野子穿著軍裝站在山岡上,她演繹出了由她身體故事所遭遇到的另一個新故事,她讓年輕的貞玲仿校了她的生活方式,她獲得了心靈和精神史上的一次滿足,她嘴唇一定掛著微笑。然而,這還不夠,她要落實這場墮胎事件的真實性,於是,她跟在我身後,我們帶著不同的心情和目的奔赴貞玲的身邊時,我們一前一後,趕到了貞玲身邊,她已經從山崗上滑落到了底處荊棘劃破了她的手和腳,臉上也有傷痕,更為顯赫的事件暴露在眼前,從貞玲的下身流出的一團紫紅色的血塊已經滲透到草棵,泥土上,已經滲透到山谷的一條溪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