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懷孕的猜疑突然使貞玲的表現變得興奮起來了,她並不一個逃避懷孕的女人,反之,她似乎期待她潮濕的子宮留下了男人獻給她的精子。難道這意味著愛情給她帶來了幻想,而愛情是會使她意亂心迷的。我讓她保持沉默,只有這個姿態可以讓獲得結果,她被我拉到了那個中國醫生的地下室中,中國醫生伸出手已經在她手腕上號脈,這是獨特的中國醫學的一種詭秘發現。我屏住了呼吸,有時候,我甚至也感覺到自己在懷孕,自己的身體每每在與島野糾纏成河床上的苔蘚時,我就提防著自己不讓自己懷孕,因為我知道懷孕是怎麼一回事,我的身體缺少力量挺立起孕婦的腹部——因為我想做別的事情,它們也許比懷孕更重要。
現在,號脈的跡像逐一地清晰起來時,我感到中國醫生的聲音已經在宣佈:"你懷孕了,已經有五十多天。恭嘉你呀!"貞玲突然間用日語說著謝謝,並躬著身表示謝意。中國醫生就在這一刻意識到了什麼,他把我拉到另一間房,低聲詢問我,為什麼把一個日本女人帶到此地,我解釋說她只不過是一個慰安婦。中國醫生搖搖頭,想責怪我,然後又嚥下了想說的話,就在這一刻,一個前來改變貞玲命運的男子出現了。
他今天沒穿日裝,卻穿著中國長衫,還戴著一頂幾乎可以把面孔罩住的草帽,他就是熾燃。中國醫生十分謹慎地把他拉進屋,熾燃又開始面對我的存在,當中國醫生描述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時,我解釋說貞玲懷孕了,我應該幫助她。熾燃聽了後感到格外驚異,他自語道:"她怎麼會懷孕,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會懷孕"從他的表情看上去,我觸摸到一根線,這根吹拂在風中的線,一頭被熾燃拉著,另一頭被貞玲牽著。
我問熾燃是否可以去見隔壁的貞玲。熾燃搖搖頭說,他還有重要事情去處理,讓我盡快帶貞玲離開,或者把她帶回去。我離開了他們的視線,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在熾燃和中國醫生之間存在著一種與戰爭相關的密謀,他們已經結成一種同謀者的關係。所以,我帶已經擁有結果的貞玲快速地離開了,並且在當天搭上了越野車回到了營區。當時,我根本來不及猜測更多的事情。我的潛意識已經告訴我,在中國的這座邊陲小鎮,正面臨著一場秘密的蛻變,演義這種蛻變的是入侵者和中國人。
至於我們這些留存在慰安婦名單上的女人,我們只不過像羔羊般圈在了羊圈中,拴在了世界迷途的底部,在最黑暗的峽谷中,望不到前景燦爛,也猜不出世界戰爭史的偉大奇跡。所以,我們只好留在營區,猶如被奴役中的狐狸,失去了穿行世界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