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我似乎將積蓄了很長時間的激情塗在了畫布上,我一直在等待著這個時刻,自從李秀貞,貞子出現在我身邊時,我就已經開始人體的繪畫,但我從未面對過這樣的人體,她自願而來,心甘情願地為我做人體模特,只因為後天晚上她就要改變身份,成為日籍慰安婦中的一員了。
她被鐵絲劃破的傷痕還沒有痊癒,時間是如此緊迫,就像戰爭的變幻莫測,我知道,日本人與中國人的一場大決戰即將開始,所以,日軍在決戰之前必須享受女人,女人是什麼,女人是骨肉,是上帝創世紀中的骨肉,而現在,男人來了,他們每每出現,都像野獸一樣飢渴著,對性和女人的那種需要,會把慰安婦們推入一道深井。
她坐下來,她從前想以繪畫為職業,她知道人體是什麼?做人體模特又意味著什麼?
由於赤裸裸,她的肩骨胛裸露著,是我見過的人體中最迷人的地方,肩骨胛對人體很重要它是一個強大而柔軟的支撐點,如同靈魂支撐了身體,萬物支撐了大地;我學人體課時,不時地觸摸著那些僵硬的肩胛骨,當然也曾經撫摸過人體課上聘用的人體模特,但那時我並沒有想到,一個女人在解開了衣服之後,露出了肩胛骨,只是為了告別她從前的生活。
她的肩胛骨迎著我的視線擺動著,有絲絲縷縷的光線灑在她白皙的肩膀上,她大約在回首著已逝的青春往事,其中她對愛情的回憶讓她的眼神顯得明亮而傷感,儘管如此,她的肩胛骨依然扭動著,她知道繪畫者所需要的關於人體之謎的每一種瞬間和震顫——如果她當初繼續留在藝術學校沒有參與戰爭,那麼,她現在依然在學藝。
現在,筆觸已經勾勒出了身體的全部線條,塗摸色彩才是最為重要的時刻,在她陰柔的陰部——我不僅看到了黑色的密林,也看到了她無法捍衛的貞潔問題,這也許是一個女人中的理想生活,如今,她準備放棄;我感覺到了在她脊背的線條中,潛藏著一種忍耐,也許,人的脊背是用來承擔光陰移動的,所以,她的脊背現在有幾根鐵絲掛破的傷痕,因為天熱,傷痕已經變暗,很快就會痊癒了,而她的足踝很美,這是少女的腳踝,惟有少女才會擁有如此纖細的線條,她粉紅色的腳踝頭能回到故鄉嗎?它們伸直著,彷彿力圖尋找到涼蔭和庇護所,而她的胸乳,如此地豐潤,本可以順從於上帝造人時的法則,既讓生長愛情的雙手撫摸到它的成長變幻,也會在有一天成為哺乳生命的泉眼
經過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我完成了對貞玲人體的繪畫工作,然後,將那幅油畫掛在了營帳的牆上,貞玲哭了,在那一刻,她望著自己的人體悄然地流出了晶瑩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