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祭 第103章
    回家,這是一個迷人的念頭,但不是發生在現在,還是發生在將來。現在,意味著我要尋找貞玲,她赤身裸體地奔出去,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事情,然而,三郎緊緊地拉住我的手勸誡道:"你沒有必要參與他國的糾紛之中去,現在,你該離開了,這是一個機會,否則我會動搖的。"我轉過身,看著三郎的臉,他的臉從來都很憂鬱,自從他向我講述未婚妻的死亡事件時,這種憂慮就顯現出來,再也無法用清水洗濯。

    他說,收拾東西,趁現在混亂的時刻我帶你離開,讓人送你到緬北,到了那裡,你就可以自由了。他說既然我已經決定了,就一定要讓你離開,你都已經看到了,現實是怎麼一回事,戰爭是怎麼一回事,我之所以無法抽身,因為我是軍人,我必須肩負著國家的利益而你離開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你不是日本人,也不是中國人,他說,所有語詞都顯得多餘,快收拾東西吧,窗外那些小鳥飛得多麼自由啊,你看見那些小鳥了嗎?他一邊說一邊掠開了門簾,讓我看他所看見的那群候鳥。

    果然有一群候鳥,彷彿沿著他聲音的磁鐵,彷彿又已經越過被磁鐵所束縛的大地,正在繼續南遷,它的遷徙永遠是一場飛行的活動,而我們人類卻缺少翅膀。三郎就站在我身後,他突然用兩手將我的兩隻手臂伸長,伸直,低聲說:長出翅膀,飛走吧!你不是討厭戰爭嗎?這是你離開的時候,很快,你就會到達你出生的國家,這很重要,因為只有回到你出生時的國家,你才會尋找到根須和母親,而現在,像小鳥一樣飛走吧!

    他的聲音扇動力很強烈,竟然已經讓我騰出雙手來收拾東西了,很快,我就已經將衣物塞進了箱子,現在我要前來面對那些畫布,畫框了,在這裡,這些東西顯得多餘,滑稽,虛弱無力,它們彷彿是另一種生命,我能把它們帶走嗎?

    我能把畫布上那些身體的破碎和血腥味,疼痛區域——帶到遙遠的國家嗎?我能嗎?三郎已經催促我快一些,在現實和虛無之間徘徊、遊走的三郎,怎麼可能是那位北海道的調酒師呢?當我正在用繩子捆綁畫框時,貞玲披著那床軍用床單突然闖了進來,她還沒有時間穿上她美麗的和服,因為她還不可能回到屏心靜氣的狀態中去,我感到她回到我身邊,似乎想藏起來,因為她慌亂地跑回來,她的身體被床單裹住,儘管如此,我依然能感覺她的身體在顫抖,身體,只有在顫抖時會說話,它們傾訴著難以言喻的聲音,她突然低聲說:"我想見到熾燃,菊野子告訴我說,你能幫助我見到熾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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