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可以隨意回答的問題。我發現,從面對喬裡,我少年時的夥伴時,他就在用一種探究似的目光試圖想研究我的整個靈魂。我已經開始學會隱藏自己:對我而言,已經不可能回到在倫敦橋頭與中國戀人相遇而擁抱的時刻。因此,我確信自己已經陷在了一種無力抽身而出的生命之旅途,這是一種被黑暗所覆蓋的道路,甚至看不到金色的陽光。然而,我已經服從於一種命運的安排,所以,我不想解釋我到底在幹什麼?我的靈魂到底在孤寂中搏鬥著什麼?我擺脫了喬裡,我大聲說:"別跟蹤我了,你不會獲得任何一種答案"。
我牽著貞子的雙手,小心翼翼地上了車:惟有這個時刻,我是如此地細膩溫柔。我似乎已經成為了同這些不幸的慰安婦生活一體的同盟者,只有與她們的身體和諧相處,似乎才可能讓我撫觸到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最為珍貴的時光。因此,我炙熱的心靈懷著難以言喻的悲憫之情,想幫助貞子,我知道,坐在一側的貞子,已經陷入了難以擺脫的個人遭遇中去,如同中國,這個世界上最為美麗的國家,正在被黑暗所壟斷,所覆蓋著。
喬裡已經在車後的塵埃中奔跑著,我不可能聽從他的召喚,懷著一種憂傷,我中止了回頭看他的目光,貞子問我,喬裡到底是我什麼人,為什麼我的出現會讓他如此地激動、亢奮不已。我沉默著,把貞子送到了她的營帳。她需要休息,她現在惟一的就是需要休息。很顯然,貞子還來不及考慮那個孩子給她的身體命運所帶來的別的什麼?懷上孩子對於她來說,激盪起了母性的喜悅。更多的憂慮只有在她再一次回到現實中時,才會像煮沸過的藥草,像一切溶劑——顯露在她的面前。而此刻,就連我也來不及把貞子的命運顯現在現實之中,因為三郎來了,在我需要思考時,三郎及時地出現在我面前,中斷了我所觸扶中的問題。三郎問我去中國診所幹什麼?我明白了,在我途徑的任何地方,就有三郎的另一雙眼睛在窺伺著我。我搪塞著他的問題,沒有說出貞子懷孕的現實,就在那天晚上,貞子掀開帳簾,提出了另一個問題,讓我今晚陪同她一塊去看候她的戀人,因為貞子很想盡快地把自己已經懷孕的現實告訴給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