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本想狡黠地逃過這一時刻,然而,世界太小了,我轉眼之間已經抓住了他的弱點,他曾經告訴過我,我的那份地圖是最新通往中國的,路程最短的地圖,所以,有那麼一天,他要把這份地圖呈現給他的帝國。現在,他終於奔向了那些戰坑,李秀貞的身體已經被土質掩埋到了一半,可她似乎並不理喻這些即將窒息她生命的塵埃,似乎她已經心甘情願地前去赴死,而那只布娃娃卻被她用雙手舉在空中。
難道她並沒有瘋,因為她赴死之前,她仍舊在用母性的力量捍衛她的孩子,儘管孩子是虛擬的,只是一種玩物而已,卻已經被她的身心維繫在她有限的生命中。三郎走上前去,阻止了這場事件。就這樣,李秀貞可以不死了,她又回到了我們之間。她身體上的塵土味充斥在越來越變得虛無的空氣中。
她的不死,意味著人世間更漫長的折磨依然在跟蹤著她的身體。如果讓她前去赴死,那麼,她就會更快速地結束她的痛苦,儘管如此,我卻伸出虛弱之手抓住了她冰冷的雙手,我們已經來到了中國的土地上,對此,我對這種現實充滿了希望,我知道,我一定會尋找機會,帶上慰安婦的姐妹出逃出去的。對於我來說,中國,是一個美好的,直抵靈魂之鄉的名字,而此刻,我的中國戀人在哪裡?很快,我們就已經來到了一座村莊,三郎告訴我,之前,他們的士兵已經襲擊了那座村莊,徹底燒燬了村莊的居住者,現在,我們已經開始佔據中國的第一座鄉村了。
燒燬村莊意味著什麼,火焰確切地毀滅了這座村莊。我嗅到了燒焦的人體味道,貞子抓住我的手說:"他們怎麼能這樣,他們怎麼能這樣呢?"我知道,貞子作為日軍籍慰安婦女,已經發出了生命中產生的疑問,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沒有憂慮的、被單純的愛情所籠罩的女人了。在這座村莊,我看見了那些變成焦體的人體時,便開始掏出了照像機,三郎目睹以後走上前來從我手中奪過了像機咆哮似地說道:"你為什麼總是想拍攝下屍體,難道你想利用這些屍體發佈消息嗎?"他的聲音似乎在暗示我另外一種行為,儘管從此以後,他剝奪了身邊的照像機,我卻依然擁有繪畫的武器;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我精心地策劃了一種揭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長久的計劃,我要用我的繪畫展覽戰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