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時間走到上午10點，開庭的鈴聲響起。
作為律師助理，青舟上庭的次數不在少數，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她全身的神經緊繃，就連鈴聲聽來也特別的刺耳。深吸氣時悄悄偏頭看了眼楚連雲，那人邊上從矮到高坐著一溜的證人，沒見到楚莫倒瞧見了久違的小霸王，認識的不認識的坐了一排，看的她心驚膽顫。
要說這個案子其實很簡單，楚連雲只用做兩件事。
一是，找個理由找個吉日留青舟獨自在公司加班，方便她偷『證物』。二是，找個沒旁人的時段，讓小吳分配寄快件的工作給青舟，收件人是大|波浪，落實她出售『證物』。
這兩件事青舟確實做過，更準確的說，她每天都在做。所以當原告方的代表律師石荊盤問她時，她並沒有否認。她只能以對快件裡的內容毫不知情，單純是完成上面交代下來的工作為立足點，並解釋了自己在天正的位置，和能接觸到『證物』的可能性，為自己辯護。
雙方各執一詞，楚連雲的證人團粉墨登場。
青舟算是見識了什麼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團結就是力量；以前的同事槍口一致朝外直指她的腦門。小吳否認曾經要求過她寄快件，同事AB證明了她曾經打探過『證物』的位置……生活中的細碎小事被集合起來拼成證據，讓人想解釋無從入手。
青舟看著以前身邊的同事嘴巴一開一合，字字鏗鏘；楚連雲昂首直背，志在必得；深深感歎老天不公平，投胎絕對是個技術活。
證人一個接一個，她手心已經密密的布了一層汗，楚連雲自編自演都不帶通知的，一些看似無關實在有用的小事變成了呈堂證供，青舟一顆心沉到了肚子底。
而那一排的證人，壓軸的竟是小霸王。
說來好巧不巧，那天在『天府華都』接到快件的人，是他。
小霸王經過青舟身邊走向證人席，兩人錯身而過時，她看他，他也在看她。
青舟的眼神很矛盾，她一點都不想看到小霸王出現在這個庭上。
快遞是真的，小霸王接了快遞也是真的。他要是說實話，就進一步落實了她的『罪行』，她會傷心；他要是說假話，她敗訴，他會因為做偽證陪著她一起入獄。
反觀小霸王，依舊是那個模樣，眉清目秀，雙眼坦然，沒有絲毫的猶豫。
石律師的問題毫無新意，「陳先生，在上週三，你就否收到過天正律師樓程小姐寄出的快件。」
小霸王抬著頭，回答前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青舟，她緊張的兩手抓著前面的橫桿，臉色泛白。
盯著她征了征，他點頭說，「是。」
沒有偏幫誰，小霸王說的是實話。
「那你是否能描述下，快件裡面是什麼東西。」
「是張光盤。」這回小霸王沒有停頓，完全衝口而出。
「你，你為什麼能這麼肯定裡面是張光碟？」石律師遲疑了幾秒才把問題說出口，不僅是他，最詫異的人，因該是青舟。前面就連郵遞員小哥，在回答石律師提出的第二個問題時，都含糊其辭的解釋：寄過的郵件太多，而且東西在信封裡，不知道是什麼。反而小霸王，竟一口咬定是光盤，青舟已經站在懸崖邊了，他非得在踢上一腳。
青舟一直認為和小霸王是朋友，而且是能患難的那種朋友，他為自保說真話，她能理解，這樣落井下石，讓她好像一下被人掐住了脖子，幾乎不能呼吸。
小霸王的眼神依舊坦蕩，「郵件雖然沒打開過，但我仔細檢查過，是光盤，我肯定。」
楚連雲嘴角彎彎，案子基本是塵埃落定了，只等楚莫拿出光碟作為證供，今年楚母的50大壽一定異常的精彩。
小霸王被盤問完走下證人席，他還是和她錯身而過。但是這次，青舟眼神換散沒看他，他和原先一樣，瞧了她一眼，慢慢走遠。
楚莫來的很準時，小霸王走到聽審席，他推門進來。大跨步的從青舟面前走過，他站上了證人席。
楚莫的出現帶來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法官發了好幾次話，才把氣氛壓下去。
青舟對耳邊的吵鬧聲充耳不聞，還以為在這個偌大的法庭上，她至少還有小霸王這個朋友，就算他不幫她，也絕對不會害她。
可是……呵呵，這個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多的去了，也不差我這件。她心裡想。
「楚先生，請問在上週三，你就否收到過天正律師樓程小姐寄出的快件。」
「是。」
一樣的問題一樣的答案，不知道法官大人聽了這麼多個版本煩不煩。
「你能否詳細描述一下裡面是什麼東西，並將它程堂。」
「可以，」楚莫說，他的助理將那份久違的快件呈上，「幾張舊照片，內容是我和堂上這位程小姐的過往私事。」
他聲音沉穩，卻好像朝庭上丟了顆炸彈，轟一聲，雷翻了所有的人。法官快把桌子拍出個洞了，才把場子鎮住，但是他低估了楚連雲，那人還是咆哮了。
「楚莫，你弄清楚，現在不交出那張光盤，你的好助手胡岳谷一定會入獄。」當初她就是吃準了楚莫不會為了青舟斬斷左右手，才毫無顧忌的將光碟寄了出去，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
法官眉眼皺起，「楚小姐請你控制自己的情緒。」氣在當頭能說消就消，那還是楚連雲嗎，「法官，他說謊……。」她激動地聲音調高了好幾個音階。
「楚小姐，如果你再大聲喧嘩，我就讓警衛把你請出去。」
楚連雲情緒依然高漲，但對於法官的威脅她還是忌憚的，為了不被警衛叉出去，更為了保衛她的淑女形象，她裹了裹小西裝，坐下了。
重點回到照片上，從光線角度來看是偷拍，拍的效果還不錯；時間是很久以前，青舟在楚莫家裡小住那會；內容看上去還算和諧，兩人一前一後進餐廳，一前一後上車，一前一後進家門，如果配合想像，這內容就會比較有深度。要說那時候，兩人才剛有交集，會派私家偵探查這些的，只有楚連雲那個深不可測的媽。至於楚莫是怎麼弄到這些照片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請問楚先生，程小姐和郁小姐（大|波浪）關係如何。」被楚莫莫名的一轉彎，石律師有點沒方向，停了好幾秒才開口，
「這個問題，你應該先去問當事人，不過據我看來，兩人不熟。」
「那好，既然兩人不熟，程小姐為何會把和你的親密照，寄給郁小姐。」他邊說邊轉身，「法官大人，我有理由懷疑證人在說謊。」
石律師這邊說完，那邊的氣氛又活絡了，聽審席上的群眾們沒看到呈上去的照片只能無範圍的亂想，『親密照』，經過石律師這麼一點撥，大家都通了。
楚莫在一邊似笑非笑，「程小姐會這麼做大概是前段時日因為工作我和郁小姐過於親密，她寄照片不過是以示提醒。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你因該問問當事人。」說完轉頭看向青舟。
青舟站在被告席上冷汗流完流熱汗，面紅耳赤的熱。楚莫真是瘋了，這種事拿到庭上來說。顯然石律師比他還瘋，真的朝她走來。
「請問程小姐，楚先生說的可是事實。」
「這是我的私人問題和本案無關，我拒絕回答。」現在的形勢，如果不想進大牢，楚莫說啥她得認啥。
法官還是比較認同青舟的說法，這官司跑題跑太遠了。
石律師說，「楚先生，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有沒有收到過光盤，據楚小姐所講，公司丟的是原帶，你現在不交出來，胡岳谷的案子一定是輸。」
「沒收過。」他說。
沒有證物，青舟不戰而勝。小霸王和小吳做偽證被扣留，他被帶走時，青舟跑上前想問個究竟，人到了他面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問。小霸王的神情不悲哀也不高興，看到她時，他的眼眸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
他沒說對不起，而是一句『再見』，就沒有其他的了。
人和人相處真是很奇怪，和小霸王認識了這麼多年，青舟一點都不相信他會害她，就算有外界的壓力，她覺得他也不會。
最氣急敗壞的因該是楚連雲，偷雞不成蝕把米，她一下就失去了好幾把米。胡岳谷的案子因為她的任性，砸了，天正的聲譽也隨著有所下降。她好像一個高手，扛著大刀上華山，快倒頂了，腳一滑，莫名其妙的給摔了。
所以在過道她堵住了青舟，當然還有楚莫。
「楚莫，楚莫你別走，你給我站住。」她跑到他面前，「你知道你這麼做的後果嗎，不僅是天正，損失最大的那個是你。」
「結論呢。」楚莫說。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什麼天府上陣子為了打黑拳換人的事，弄的內憂外患，還有你撞車的事，擺明是你的公司內部有問題，有內鬼；這種時候砍掉自己的左右手，消弱自己的力量。楚莫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收拾這個爛攤子，你今天這麼做就是要和楚家為敵，等以後你沒路走的時候，別回來求我媽媽。」
「那是自然，不勞楚小姐費心。」楚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