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跟蹤我？」楚莫說。
時間是晚上六點半，地點玉河路，兩人一個站著，一個蹲著大特特的打了個照面。那輛白色麵包車慢悠悠的在前方調轉了方向，從旁邊緩緩路過。
青舟頭皮發麻，憤憤的目送車子離開，迅速站起身子。這種大眼瞪小眼的情況，開溜是沒可能的，她尷尬的搖搖頭說，「沒啊，沒有。」
否認完全沒有說服力，楚莫直接忽略跳過，「從初五餐廳一路跟到這？」
青舟搖頭再搖頭，「沒有啊，可能是順路吧，我一路走過來沒看見你。真的，呵呵。」她更加尷尬的皮笑肉不笑，配和著『呵呵』了兩聲。
人在緊張的時候腦經轉的特別快，火速補腦前兩天躲在人家床底下偷窺又偷聽的事，緊接著借酒和人家的妹妹八卦的事，最後到今天尾隨跟蹤的事……如果楚莫也是這思路，那她就算從黃河跳到長江都洗不清。
==。打死都不能承認！
「順路？」楚莫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這理由十分牽強，玉河路走向南通北，唯一順的是去B城的路。
安靜了幾秒，他忽然走近一步，「你想知道什麼？」他問。
這個問題很有技術性，不著痕跡的把跟蹤變成了以定論的事實，不讓人反駁還順便表明態度。
青舟這個律師助理算是白做了，支支吾吾了半天答不上話。說『不想知道』有欲蓋彌彰之嫌，『說想知道』完全自打嘴巴，最慘的是不說話，楚莫一定會有後招。
果然，那人說，「何必這麼麻煩跟蹤我。」他雙眼如墨，她全身經脈崩的緊緊，那人又上前了一步，伸手扣住她的手腕，看了看她轉身拉著走。
形勢轉換的太快，青舟只看到那人靠近，然後自己的手腕就落到了別人手裡，楚莫手掌的溫度燙著她，她愣了一秒，「你幹嘛。放手。」嚇走的一魂一魄重新回歸身體，她著急了，用力想掙脫鉗制，「放手，我現在不想知道了，一點都不想。」
男人的力氣大的可怕，他不去理會她。禁錮著她的手一路拉著往馬路中間走。
「放開，你再不放開我……。」
毫無殺傷裡的威脅尚未出口，楚莫轉過頭，「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他說，「你不是想知道嗎，我帶你看清楚，免得你一直跟蹤我，還躲在床底下。」
青舟臉一熱，他果然知道！
「我……，」跟蹤和偷窺這兩件事一時間比較難解釋清楚，解釋了人家也不一定會相信，算了，將錯就錯吧。「我保證，我以後會和你保持距離，不跟蹤你，不躲在床底下！你在的地方，有多遠我滾多遠！」
楚莫眼色一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三分。
青舟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我真的什麼都不想知道，」就算蘇合意肚子裡的小孩是你的娃，我也不想知道！
她暗暗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
楚莫眼眉微微上挑，笑容只到嘴角未達眼底，「可是現在我想讓你知道。」
這人平時基本上喜行不言於色，青舟做了幾個月的特助，非常明白他這樣表情是發怒的預兆，如果這是災難片，估計她會是第一個感受自然界偉大力量的人，淚奔。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女子也不立。閉嘴不接話。
兩人沉默著，一輛出租車駛過來，楚莫攔下，把人塞進去，關門上車。
「B城，天府。」他對著司機說。
B城！青舟瞪大眼睛，蘇合意的姦夫在B城，不會吧。她轉念一想，好像有哪個地方弄錯了，楚莫從頭到尾沒提過蘇合意！
兩人一直是雞同鴨講，各自『知道著』各自的，說的完全沒在一處。
車子慢慢啟動，窗外的景象開始倒退，空調口對著青舟的腦袋吹，一腦門的汗。
楚莫向來說一不二，他要做的事一定貫徹到底。她拗不過抵抗不了，索性省省力氣，反正他說不會對她做什麼，那去見識一下蘇合意的姦夫也沒什麼大不了。可現在關於那個B城天府，她要去『知道』什麼？
「等一下，」楚莫的神情已經變的不友善，她偷偷瞥瞥他，心想曉之以理為妙，「那個，B城很遠，現在太晚了，我……。」
醞釀情緒組織詞語，想婉轉的表達重要的一句，被楚莫搶先。
「明天是週末，下午我送你回來。」
下午，什麼下午，現在明明是晚上，=口=，明天下午！
嗷，青舟驚呼一聲，腦子裡亮晶晶的閃過兩個大字，過夜。
「師傅麻煩停下車。」她說，「我明天早上要加班，讓我下車。」
司機掛檔，準備停車。
楚莫說，「繼續開。」
車子穩穩停在路邊，「嘿嘿，鬧脾氣。什麼事，我幫你們和解和解。」司機邊說邊轉過頭，「先生，這位小姐說要下車，你……」腦袋轉了90度，他對上了楚莫的眼，瞪了一會，司機的臉色由指責變成了驚喜，「楚律師，是你啊，楚律師。」他咧開嘴笑，胖乎乎的臉露出深深的褶子，「真巧，我今天運氣太好了，你還記得我嗎，小趙啊，前兩年你幫我們家打過官司，真是要謝謝你。」
楚莫看看他，「記得，趙樹。」
「哎呦，記性可真好，那次真是多虧了你，不然我現在車子沒了，不能供我的兒子上大學……。」司機師傅笑的熠熠生輝，恨不的從駕駛座撲出來。開車的人一整天關在車廂裡，話匣子一打開，你想關上，嘿嘿，沒門。
青舟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車門上鎖了，司機不肯開，她出不去，這都是什麼些事啊！
楚莫聽著司機滔滔不絕，在他停下來休息的空檔，補上兩字。
「開車。」
司機一拍大腿，「好勒。」
「師傅，先開一下門，讓我下車。」她咚咚敲著車門。
司機發動引擎，「小姑娘，這個門不好亂敲的。我跟你說，兩個人吵吵小架是很正常的，床頭吵架床尾和嘛！」
他語氣曖昧，青舟氣急，一張臉漲的通紅，「你才床頭吵架床尾和。」
「對對，我和我老婆就是床頭吵架床尾和，感情好著呢，嘿嘿，我老婆……」
車子一路顛簸到了B城，司機堅持不懈的講完他老婆。
「楚律師，這是我的名片，要車叫我。」司機說完揮揮手，車子絕塵而去。
B城，天府華都。
時間走到9點三刻，半空中掛著一輪明晃晃的月亮，照著眼前這片天地格外惹眼。
一路而來，車子開過鬧市，駛進一條小道，起先兩邊是尋常高低的綠樹，慢慢蒼木濃陰，豁然開朗。
B城是有名的娛樂城，但治安有口皆碑。凡燕館歌樓，賭場夜店都會設在幽深小巷，但這天府完全出人意表，夜已深，憑地升起燈燭熒煌，一帶水系將整塊地與城市劃開，隔水而居，儼然就是一座微型城池。
一晚上被刺激了好多次，程青舟現在的思維方式成直線狀，=口=，這是什麼地方。
楚莫開口，「過來。」
青舟看看他又看看前方，霓虹燈照的她一張臉色彩繽紛。她現在知道了，他要帶她看的是他的世界，一個和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她這人是不夠聰明，但常識還是有的。就好比麻繩，線越多越難解，她知道的越多，就越牽扯不清。她有自知之明，這渾水不能趟。
正發著愣，楚莫又重複了一遍，「過來。」
青舟站著沒動靜。
「你怕我。」他說。
她看看他，這不是明擺著的嘛，避開他的視線，心想，能不能說實話。考慮再三，她很沒志氣的回答，「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