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早上十點整，天正大樓一派生氣。電話聲混合著講話聲，同事們個個忙的腳不著地。沒辦法楚先生在，不忙的也要制造機會假忙。
程青舟在楚莫辦公室門口徘徊了好久，手裡緊緊拽著辭職信。她面試經驗豐富，辭職倒是頭一次。
‘咚咚咚’，抬頭深呼吸，她自我建設了半天，終於叩響了門。
“進來。”平板的聲音從門的那頭傳來，她推開門，楚莫坐在皮質沙椅上。
“楚先生。”青舟大步走近，把信遞到他眼前，“這是我的辭職信。”她說。
楚莫臂肘支在桌面，右手翻閱著文件。他抬頭看看她，只一秒又將注意力轉回到文件上，用手指戳了戳案頭示意她放下。
青舟輕手輕腳的把信擺上，轉身正要離開，楚莫忽然開口。
“例行公事問一句，為什麼辭職。”
聞言，青舟又轉回身，只見楚莫依然專注於他手上的文件，並沒抬頭正眼瞧她。她躑躅了一會說，“是我自己的個人問題。”
“什麼問題？”
什麼問題？青舟抬眼瞪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B城兩日游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現在通通知道了，讓她怎麼再和他共處。
本來青舟一直認為那天晚上只是個意外。楚莫有錯，但不占全部，催情劑才是罪魁禍首。她可以厭惡他，憎恨他，卻不能將所有的責任推在他身上。她覺得兩人的交集只此一次，以後大道天橋各走一邊、互不牽連。所以她還能自我催眠他是她的上司。
既然意外已經造成不可改變，難道還要斷送前程？
小桃的話無疑是個晴天霹靂，霹的她暈頭轉向。
忽然之間明白了她先前所認為的事都是錯誤，催情劑變成了普通的興奮劑，楚莫的被動變成了故意，她有些難以招架。
那天渾渾噩噩的回到野火包廂，她完全沒了主意，只想找個地方冷靜的想想。楚莫的話刺激了她，辭職幾乎是沖口而出，這個想法在她心裡徘徊了很久，只是一直沒有勇氣開口。
周末在住處她認真的思考了很久，辭職利大於弊或者弊大於利已經不重要，如果那人出於故意，那她和他應該保持距離。
而且辭職的事既然對自己的上司開了口，覆水難收。
“你不說，這封辭職信我很難簽字交到人事部。”楚莫說。
青舟大拇指掐著自己的中指，英雄膽沒有烈酒做催化劑，真的壯不起來，有些話她實在說不出口，特別是在辦公室這種嚴肅的地方。指著鼻子罵楚莫強奸犯這種壯舉，沒有酒精，她不舉了。
“我私人的事，沒必要向你匯報。”
楚莫合上文件，伸手拿過那封辭職信，展開看了幾行。
“辭職原因沒寫清楚。”他把信推到她面前。
青舟看看他再看看信，心想：這算什麼意思，難道打回重寫，辭職信也需要打回重寫！
“楚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讓我回去重寫。”她說，“法律上……”
她沒說完，楚莫打斷她，“你要和我談法律條款？”
青舟憤憤的拿眼橫他，當然自知自明她還是有的，和楚大狀談法，那不是大蛤蟆上馬路，楞充綠色小吉普嗎？
她拿過自己的辭職信，算了，我忍。要辭職辦法多的是，重寫就重寫。
拿著信出去，她一整天都在琢磨信的內容。
晚上下班接到程媽媽的電話，青舟喜出望外。
程媽媽神通廣大，居然知道她在天正上班，隔著電話直誇她，“我的女兒有出息了，在天正律師樓上班，前途無量啊。你弟弟准備考S大的法律系，你在天正要好好做，千萬別的罪人。以後你弟弟大學畢業找工作，進天正就容易了。呵呵呵。”
“呵呵呵。”青舟捏著電話回應的笑笑，本打算說的話一下憋進了肚子裡，心想過幾天我大概就前途無亮了，還照顧弟弟進天正？“到時候再說吧。”她有點沮喪。
“你好好工作，注意身體。你弟弟以後的前途都指望你了。”程媽媽說，“有空回家吃飯。”
青舟正垂頭喪氣著，忽然來了精神，自從那個弟弟上了高中，叔叔對他格外緊張，漸漸的就厭煩她回家蹭飯小住。程媽媽察言觀色，慢慢的很少聯系她，更別提回家。今天開口讓她一起吃飯，青舟真是受寵若驚，‘天正’的魅力真夠大的。
“嗯嗯，好的。”話沒過腦子就說出口了，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辭職信，美好的一刻，咻一聲魂飛魄散，她又重新沮喪起來。算了，那個家她連路都快不認得了，怎麼回去吃飯。四年後的事，誰知道呢。她自我安慰的想。
回到住處，蘇合意插著腰站在門口等她，“我要餓死了，一屍兩命你知道嗎。”
青舟情緒低落放下從超市帶回的東西癱坐在沙發上，蘇合意追了過來坐在她身邊，“和你說話呢，沒聽見嗎？”她一把拉過青舟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我不吃，我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吃，餓死了！”
青舟有氣無力的看看她，蘇合意正經八百的瞪著眼。她要抽回手，忽然感覺到手掌上輕輕一動，她一愣，蘇合意肚子裡的小生命又動了一下。青舟微張著嘴，視線慢慢下移。
“他，他動了。”
“是啊，因為他餓了。”蘇合意說。
“他真的動了！”青舟一下子挺直身子，來了精神。
蘇合意橫了她一眼，“你放屁，我才懷孕幾個月啊，動個屁啊。”
青舟急了，“真的真的，不相信你自己摸摸。”
“我懶的理你，寶寶，媽媽帶你吃餅干。”
青舟一把拉住她，“讓我聽聽，讓我聽聽。”她不由分說把蘇合意按在沙發上，側著臉貼在她的肚子上。
“聽什麼聽，寶寶才幾個月啊，還沒成型呢，你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都說懷孕的女人脾氣大，蘇合意插著腰，“聽吧聽吧，讓你聽聽我肚子餓的咕咕聲。”
青舟自我陶醉的抱著她的肚子，小生命給她的奇妙感覺，難以言喻。她抬頭對蘇合意說，“等寶寶出生了，不管男的女的，你都要很喜歡他/她，知道嗎！你要做個好媽媽，就算以後跟別人有了新寶寶，也要很疼他/她，知道嗎。”
“神經病！”
青舟第二天帶著新的辭職信去上班，這次辭職原因她清清楚楚寫的明白！
其實辭職哪裡有這麼麻煩，提前30天向用人單位提交辭職信，30天後就不用上班。但她進天正時合同裡多了一項，她是特助，辭職要經過楚莫這檻，不然就是賠違約金。
楚莫去了B城，明天才回來，信暫時交不出去。反正那人不在，也不急於一時。楚莫最近的行程表排的滿滿，明天下午又要去C城，周末才回。下星期，是胡岳谷這個案子的收尾工作。青舟這麼急的想辭職，就是不願再陪著楚莫故地重游，那感覺一身的雞皮疙瘩。
楚莫不在，同事們松散了很多，偏偏一整天整幢大樓停水，更是唉聲在道。
晚上回到住處，蘇和意一如既往插腰站門口，“明天早上我要去做產檢，陪我去吧。”
“產檢？那麼就是說我可以看到你肚子裡的小寶寶？”
“。算是吧。”
“好啊，我明天請個假。”青舟說，忽然想起了什麼，“不行，我明天早上有事，下午行嗎，我下午陪你去。”
“和醫生約好了，你說能改時間嗎。”蘇合意說，“不去算了，我自己去，挺著大肚子。”
青舟看看她，再看看她還沒什麼變化的肚子，猶豫了幾秒，“好吧好吧，看看小寶寶是什麼樣的。”
吃了晚飯，青舟拿著辭職信返回公司。她心底多多知道，楚莫在故意刁難她。不過無所謂，信她遞了，決心也表了，他怎麼處理，她控制不來。
她明天要陪蘇合意去醫院，信是不能親自交到楚莫手上了。不過晚上放在他桌子上，效果也差不多，而且還不用和他大眼對小眼！
到了公司門口，整幢大樓黑漆漆的，11層沒有一間辦公室亮著燈。
坐上電梯直達11樓，白天停了一天的水，快下班時還停了一會電。清潔阿姨沒辦法工作，把垃圾放在了電梯口的角落，大概方便明天早上處理吧。
經過時，青舟發現有樣東西很眼熟，深色大衣雙排扣，走進一看，不是自己那晚落在楚莫家的大衣是什麼。她不可置信的拎起來瞧了瞧，正面反面，就是它！
奇怪這衣服明明因該在楚莫公寓怎麼到了公司的垃圾桶裡。她心想，難道楚莫本來想拿來還我，嫌麻煩就扔了？
看看大衣，她越想越覺得對，猶豫了一會，又把它扔進垃圾桶，氣呼呼的進了公辦公室。
過廳的燈是亮著的，大概下班時停電大家忘了關吧。
青舟快步走到楚莫辦公室門口，她是特助自然有門的鑰匙。推門進去，裡面一切照常，亮著一盞小燈。這是楚莫的習慣，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工作是上班，休息是加班。所以這間辦公室專門為他設計，附帶了一個休息間。
她合上門，輕車熟路的走到桌前放下辭職信。耳邊傳來了水聲，從她一進門就聽到了。
白天停過水，大概是休息室的水灑忘了關，她心想。浪費是可恥的，反正是舉手之勞，她推門休息室的門，勇敢的走了進去。
這間房她進過三次，都是為了拿楚莫拉下的資料。
它寬敞的離譜，門是感應試的，沒有旁人時會自動關合，玄關和主要空間隔著一段距離，這樣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證房間的私密性。
這種設置在辦公場所的居室，私密性是首要考慮的因素。
廁所和洗浴室分開設計，這間屋子最特別的就是浴室，長方體盒子的造型，以玻璃為材質，它設在房間的左腳，獨立衣櫃若有似無的擋住了它的三分之一。
這屋子造的奇怪，和B城的野火，簡直就是雙怪。
青舟進門想關了水灑便走。房間裡沒開燈，只隱隱有些光亮，像是外面透進來的，又不像。她下意識的邁了七步，七步是個妙語，有七步成詩，七步斷腸，還有七步看，看……
好奇心殺死一只九命貓，看到隱隱亮光時，她就覺得不對勁。門是鎖的，裡面像是沒人，但如果為了洗澡反鎖門，其實也非常有可能。她應該扭頭走的，但這時候，基本上沒啥定力的人都會很賤的看一眼。
不遠處，浴室內，一個身材頎長的人正背對著她，淋浴。
浴室的燈光被衣櫃擋去了些，她偏了偏頭，透過玻璃，看的清清楚楚。
臀部，沒有內褲的臀部，沒有內褲掛著水珠的臀部。程青舟腦子當機然後重啟，不是說楚莫明天早上才回來，B城的酒店都定好了的嗎！所以她才這樣肆無忌憚的闖進來，騙人，行程表什麼的都是用來騙人的。
青舟全身的血液都往臉上湧，別怪她沒見識，電腦裡的什麼v的，大學裡和室友一起見識過，隔著屏幕習慣了她能很淡定。
可現在一個一絲不掛的男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淡的定才有鬼。
程青舟很震驚。最震驚的這人是楚莫，其實還有更震驚的，如果被楚莫知道她在偷窺他洗澡，耗子藥下面。
她從沒覺得自己很杯具，不過是運氣背了點，好了今天終於長見識了。
一個大茶幾。
明明只是來送信，光明正大的。看到不該看的，她心虛的不行。本來想順手做做好事，不留名，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洗不清。
千萬別讓她留名啊。
說時遲那時快，浴室裡的人關了花灑准備出來，青舟鷹的眼睛用完了，下面是豹的速度。
她心很急，楚莫用毛巾擦了擦身體，貌似沒有穿衣服的打算！
==。不會吧，青舟淚奔，如果他出來，這種見面場景她一點都不喜歡，真的。
迅速回頭，該死的感應門，敬忠職守的合上了。打開很容易，可惜會有聲響，楚莫聽不到才怪。門旁邊一排衣櫃，躲進衣櫃裡？
不行，楚莫沒穿衣服，等下要是開櫃找衣服，她躲在裡面，運氣不好，就要跟他面面相覷。恐怖片一樣。
眼角瞥到某處，她毅然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