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電梯不疾不徐升到11樓。
人嘴兩層皮，胡岳谷就磨了一路的嘴皮子，到電梯開門都不見消停。本來說就說吧，可他三句不離楚大狀，若不是見識過他對女性過人的色心，還真讓人懷疑他的色性。
青舟不厭其煩，那人自娛自樂的追問著她和楚莫的關係，露著一口白牙笑嘻嘻，她不去搭理，他照樣能自得其樂，小雞啄米般在身邊一直不停的啄不停的啄。害她進了辦公室看到楚莫就不自在。
什麼關係？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若有別的去處，她一定第一時間辭職走人，能有什麼關係！
胡岳谷的案子開庭在即，也就這禮拜的事。他人在B城，官司自然也在B城。青舟剛放下包，傳來一個噩耗。
人事部小琳遞來一張出差名系，上面寫著她的名字，當然再上面是楚莫，出差地址B城，時間是明天。
作為楚莫的助理，跟著出庭合情合理，如果沒有那一晚的記憶，青舟幾乎是求之不得。這官司難度高，異常難打，她很想看看楚莫是不是真有辦法顛倒乾坤。可是現在她猶豫了，那晚的事，就算是意外，也確確實實存在。
胡岳谷進了楚莫辦公室，青舟接過明細表，去茶水間倒了兩杯咖啡。
敲門進去，迎上四道視線。
胡岳谷大刺刺的坐在皮質沙椅上，似笑非笑的盯著她，手指關節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楚莫遞來一眼沒做停留，又低頭去翻閱手裡的文件。
青舟走到桌邊放下咖啡，剛要轉身，楚莫叫住了她。
「去B城的事，小琳跟你說了嗎？」
」嗯，」青舟點點頭，「說了。」
楚莫把文件合攏，靠著椅背抬頭看她，「如果不想去，你可以不用去。和小琳交代清楚，讓她換個人。」
青舟愣了一下，迎著他的視線說，「我知道了。」
「那你出去吧。」
青舟關門出去。在名系表裡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天早上楚莫給她支票，不就是希望和她劃清界限兩不虧欠，她心裡不想和他牽扯，以楚莫的身份可能更不願意和她糾纏。人家不上心的事，她何必自擾。還不如多積累實戰經驗，快點脫離這個職位，不用天天對著他。
大冬天的天氣冷的很，『天正』是大公司，對職員要求很高，當然福利也很好。空調打的，室內溫度高的，青舟都覺得自己像個熱水袋嘶嘶冒熱氣呢。
話說，楚大狀今天有點燥，同事們說是心火，胡岳谷不到10點就被轟了出來，摸摸鼻子一臉委屈。青舟認真的在看檔案，他走過來打了個招呼，「小姑娘……」話沒說完整，他又摸摸鼻子自己走掉了，真是莫名其妙！
第二天早上，青舟提了個小行李箱來上班。
老遠看到楚莫的車，她一愣。昨天看名系表時明明還有司機劉師傅的名字？猶豫間，楚莫的車到了身邊。
三人行變成了兩個人，她有點不知所措。
楚莫不耐煩的搖下車窗，「上車。」
她躑躅了一會，終於還是拎著行李打開了後車廂的門，恍恍惚惚的坐進去。前面傳來楚莫微怒的聲音，「你當我是司機，坐前面來。」
青舟趕忙拎著行李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關上車門，狹小的空間充滿了成熟男性獨有的氣息，一種壓迫感碾在她的神經線上。
她還是怕，不自覺的神經緊繃。
楚莫調了調車上的後視鏡，鏡子裡印著她的臉。
「不想去，現在就下車，我可以再讓你浪費我幾分鐘時間。」
青舟搖搖頭，「不用。」
那人沒開車，僵持一會，青舟知道他在看她，她別開腦袋；他還在看她，她再別開點。忽然那個高大的身軀貼了過來，她著實嚇了一跳，整個人差點站了起來。
「你幹嘛。」她幾乎沒一巴掌呼在他臉上，聲音高了八度，聽起來有些好笑。
楚莫伸手替她拉出保險帶，扣上暗哨，沉著一張臉，發動引擎。
怪不得他一直看她，原來忘系保險帶了，她這麼一叫，車廂裡的氣氛萬分尷尬。
都怪她反應過度，車外瓢著皚皚白雪，車內則是降到零點，連暖氣都吹不化這詭異的氣氛。
青舟這人有個毛病，上車就睡，路程短還好，路程一長基本上能從上車睡到下車。昨晚因為想著出差的事，她翻滾了很久才睡著。
坐上車頭一個小時，她還能嚴陣以待，現在看著外面不停後退的景象，眼皮實在是快粘上了。
忍耐，堅持就是勝利！
B城離A城足足三小時車程，大腿捏過了，虎口也掐過了，眼皮還是不聽話的硬要粘一起。
身邊坐著楚莫她居然想瞌睡，人的潛力真是無窮。
沒辦法，周公一揮手，誰都得跟著走。
青舟睜大眼睛堅持一會，幾秒後眼皮不自覺的合一下，再睜再合，太痛苦了。車廂裡異常安靜，暖氣送來徐徐暖風，她整個人陷入迷迷糊糊的狀態。
楚莫開著車，高速公路上暢通無阻。他雙眼一抬，後視鏡裡印著她反覆掙扎的臉。慢慢的閉眼的時間比睜眼長，她微張著嘴，人已經糊里糊塗了，但潛意識裡還在往右挪，越挪離他越遠，直到腦袋撞上了車窗。『
咚』，青舟吃痛，驚醒，迷迷糊糊眨眨眼睛，又慢慢合上。
一路就這麼『咚咚咚』的過去，等到了B城，程青舟捂著腦袋，不明白怎麼有點疼，楚莫一張臉黑的好像見了鬼一樣。
B城是胡岳谷的地頭，盡盡地主之誼是一定要的。
安頓好吃了飯，青舟一下午躲在酒店，說來楚莫真是離譜，開庭在即，她這個助理，完全不用整理文件或者收集資料。
忐忑不安的坐了幾個鐘頭，晚上，被胡岳谷帶去了『野火』。
那人真是藝高人膽大，要開庭了，他居然還敢來『案發』現場，當然那個包廂是沒去，但野火怎麼說也得高危地點，這樣很難給法官留下好印象。
胡岳谷則不以為然，「這家店是我的，我愛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青舟吃了一驚，「你開的？」那原告就是他的職員？
「你想說那個小婊……，你們管她叫什麼，原告，對就是原告。沒錯，她是我手底的人。」胡岳谷咧著嘴大笑。
青舟不說話了，那個她和自己的遭遇還真有點像，只是自己沒有她這麼勇敢，敢把上司高上法庭。
「小姑娘，想什麼呢。待會帶你看場好戲，如果沒看到，你就白來了，楚大狀也在那！」
『野火』是B城有名的銷金屋，它和林肖的『夜不眠』完全不在一個等級，黃賭毒樣樣齊全。當然這些都不是擺在門面上的，而是藏在暗處，披著夜色悄然上演。
青舟跟著胡岳谷進去，『野火』的裝潢出奇的高雅，沒有狂張的色彩，沒有濃重的渲染，過廳裡氣氛熱烈，卻井然有序。
都說物似主人樣，但這個夜店和它的主人一點都不像。她看看胡岳谷，異常堅定的點頭，一點都不像！
『野火』格局奇特，大套小，小圍大，沒人領著，還真像進了迷宮，得花半天才找的到路。
胡岳谷直言不諱，「怎麼樣，裝潢的有點水平吧，這家店以前的大老闆真是個人才，虧他想的出來。條子進了這都得繞兩繞才出的去，嘿嘿嘿。黃賭毒我的店一次都沒被抓現行過。」
「大老闆？」對這家店，青舟一點好感都沒有，隨口問了問。
沒等到答案，她一轉頭居然看到了小霸王！
那廝明顯也看到了她，拔腿就跑!
青舟眉頭一皺，他怎麼會在這，這個不學好的，前天才大義小意過做人道理，今天就來這鬼混。於是顧不得身邊的胡岳谷，大步追了上去。
拐了個彎，那廝悠閒的停在轉角抽煙。
小霸王名叫陳楓。青舟氣勢洶洶的過去『啪啪』拍了拍他的肩，叫道：「陳楓。」力度適中。
那廝竟不理她，依舊背對著抽煙。
好吧，看樣子力道不夠，再來！
屏息靜氣，伸出手。『砰砰』重重兩下，還帶回音，那人終於轉過頭。
上挑的眼下耷的嘴，鼻環耳環應有應有！
==，糟糕拍錯了人。
那人見了青舟，立馬變了臉，嘴巴上挑，眼角下耷，凶神惡煞。
「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青舟連忙道歉，奇了怪了，剛剛明明看到小霸王，怎麼一眨眼人就不見了，難道看錯了。
說話間，胡岳谷趕了過來，那個很多環少年到嘴的罵腔硬生生吞了回去。
「老大。」他看看青舟，機緊的點頭哈腰，「大嫂。」
青舟一聽臉都綠了，你才大嫂呢！胡岳谷在一邊笑岔了氣，拍拍那少年，「有眼光，有前途，好好做！」
少年喜上眉梢，「謝大哥，謝大嫂！」
胡岳谷得了趣，還想添點油加點醋。一抹消瘦的身影由轉角過來。
那人見了他，臉色明顯一僵，嚇的煞白。轉過身子要走，胡岳谷早大跨步，攔住了她的去路。
「走這麼急去哪啊。」他手一伸，支在牆壁上，那女孩低著頭身子轉向另一邊，他另一隻手也橫了過來，「怎麼幾天沒見，就見外了。小桃。」
胡岳谷這人基本是個女的都要調戲，這種戲碼，青舟不想參與，但那女孩有點眼熟，在哪見過？
思索了一會，不是那個原告是誰！青舟在文檔裡見過她的照片。
她本人比照片上更瘦，更憔悴。
「那天玩的這麼盡興。」胡岳谷色迷迷的打量小桃，低頭到她的耳邊，「婊子就是婊子，翻臉不認人了，敢告我！」
小女孩嚇的直哆嗦，嗡嗡的自言自語，她神情有些木訥，青舟看著她，好像看到了那晚的自己，沒猶豫就衝上前拉住了胡岳谷的手臂。
「開庭前騷擾原告，你這案子別想打的贏！」
小桃見勢，伸手推了胡岳谷一把，慌不擇路的逃開。
「跑了一個，還有一個。挺划算。」胡岳谷瞪著那抹身影，轉向朝著青舟，「騷擾她又怎麼樣，這是我的地盤，誰看見了！」
「我看見。我會作證。」
「哈哈哈，你是我辯護律師的助理，胳膊肘往外？」
「上了法庭，我會實話實說。」
「小姑娘，別幼稚了，打官司是有錢人的把戲，有楚大狀在，我贏定了。」走道光線昏暗，他忽然停住了笑，「我最喜歡你這種假正經的女人，特別是穿上制服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