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為個人助理，程青舟的辦公室挨著楚莫而建，兩間房相隔僅一堵牆。
楚莫一回來，同事們的精神面貌立馬煥然一新，個個幹勁十足，捧著文件檔案十分忙碌。
青舟昨晚沒睡踏實，一早上渾渾噩噩哈氣連天，連沖了兩杯咖啡都提不起勁來，好在上午楚莫沒什麼動靜，她落得清閒。到了中午，一個電話把她叫進了辦公室。
新工作新氣象，新上司要留好印象。
青舟挺胸收腹面帶微笑，調整好心態推門進去。裡頭這人可是她未來的衣食父母，所謂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第一次的工作交接，意義極其重大不容有失！
楚莫坐在寬大的黑色皮椅上，一隻手肘撐著桌案，一隻手拿著文件，見青舟進來，他抬頭遞過一眼。
「楚先生。」青舟輕輕關上門，走到楚莫辦公桌前，立正站好。
後門絕對不是這麼好走的，特別是她還走的莫名其妙，站在開後門的正主面前，青舟明顯底氣不足，明明是她居高臨下俯視他，被他這麼一瞧，她很沒志氣的撇開視線去看他手裡的文件。
那是她為之奮鬥了一晚的案卷。
楚莫似笑非笑，一抬手把文件遞給她。
青舟接過快速瀏覽一遍，沒看出什麼端疑。文件正常，楚莫正常，自己應該也正常，於是她茫然的看向他，一頭霧水。
「第十一頁，第四行。」
律師大概分兩種，一種長篇大論沒有重點比如『大正』的陳總，一種簡明扼要直切要害，比如『天正』的楚莫。
青舟依言去看，那一頁那一行，白紙黑字赫然出現7個大字。
『大型群眾性生活』。
Omg，她腦袋一熱，打字打多了難免有打錯，她昨晚打了這麼多份文件，錯字是沒有，但錯了順序，那純潔的案卷原本應該是『大型性群眾生活』。
性生活，還是大型性、重口味，程青舟一張臉像是草紙沾上了火星子，立馬燒的通紅。這下她會被懷疑人品問題的。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初步推斷是和蘇合意混久了的關係……
要說一晚上打這麼多字，小錯絕對免不了，怪就怪這人眼太毒，這樣也能被他揪出來，實在是厲害。
「我，我拿去改。」青舟嘴裡這麼說，心裡實則想把它們毀屍滅跡！
「不必了。」楚莫說，「這案卷並不重要不用輸入電腦。」
青舟淚奔，劉助理整她，這她是知道的，作為一名以不正當關係進公司還搶了人家飯碗的新人，被排擠，一點都不奇怪。
她原本以為只有自己這麼無聊會通宵打文件，原來最楚莫比她更無聊，花了一早上時間看文件，還揪她小辮子。
好吧，你贏了。
程青舟拿著文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文件徹底毀屍滅跡。
一下午相安無事，無驚無險又到五點。
晚上有個聚會，這是『天正』的傳統，話說現代社會，產品品質好固然重要，但好的推銷，往往能給產品錦上添花，讓工作事半功倍。『天正』深諳其道，隔幾個月就會舉辦類似這樣的聚會，邀請各界名流老顧客新顧客，美其名曰增進感情。
公司職員一律不得缺席。
有免費的晚餐，青舟當然一心嚮往之。
餐會廳在3樓，開放式的大廳裝潢華貴，裡面男男女女衣著光鮮，舉止文雅；或舉杯交談，或躑躅美食，歡聲笑語浸泡著芝華士，氣氛相當的好。
程青舟這種小職員，基本沒什麼硬性應酬，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
楚莫被一群人圍著分身不暇，她放眼瞧了瞧身處遠方的他，放心大膽的躲角落吃東西。勞碌了一天，還有什麼比美食更能讓人身心愉悅的。她現在就非常愉悅，大公司就是大公司，酒美，食物美，連侍應也很美。
制服西褲，個個長腿窄臀非常的美。
喝太多酒水的下場就是滿世界找廁所。
廁所離主會場有段距離，過了走道還得轉個彎。青舟笑瞇瞇的上完廁所出來，剛轉過彎，迎頭碰上了一個人。
走道上比較冷清，她和那人隔著不長不短的一段距離遙遙相望。
生活不息折騰不止，闊別了幾個星期，小霸王又一次華麗登場。制服西褲，長腿窄臀，他今天的打扮是美侍應，頭頂一盞小燈照的他一張臉白裡透紅。
程青舟一緊張就容易無思亂想：沒見幾日，他更白了。
冤家路窄，絕對的冤家路窄。青舟虎軀一震，欲哭無淚，那天晚上蘇合意拿磚板把人給拍了，她擔心了好幾天，小霸王這人記仇，就怕他會打擊報復。本以為風平浪靜了，原來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小霸王步步逼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他一雙長眼燈泡似的又紅又亮。
青舟心在趟血，轉身頭也不回往裡跑，太倒霉了，美食在外面，她面前卻是廁所。
小霸王緊隨而來，他這人做人有一宗旨，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被他逮到還不一頓胖揍。青舟一腦門的汗，剛要衝進女廁所，轉念一想，不對，以小霸王的人品，只有她想不到的，沒有他做不出的。小學那會，她就親眼看過他追著同班一小男生，愣是把人從男廁追進女廁所。
兵書有雲，敵動我靜，敵攻我守，攻其不備，想其不想。說時遲那時快，程青舟決定不走尋常路，提起褲管一頭扎進男廁所。
衝！
出其不意才能克敵制勝，此時男廁所一定比女廁所安全。
反正慢慢人生路，總會錯幾步。
賭賭運氣。
不幸中的萬幸，男廁所風平浪靜，青舟進去時，只看到一排便池，沒有人。她迅速溜進一個隔間，把門給鎖了。
事情發生的太快，她都沒來的急細細去思考。想來大庭廣眾的，小霸王也不能做什麼，估計是以前逃慣了，見到小霸王轉身就跑都不帶想的，現在都成條件反射了，真是悲劇。
躲在男廁所隔間裡，青舟不放心的牢牢抓著門把。周圍很安靜，不一會進來一人，再一會，開始有水滴聲，她捂臉皺眉，活了25年，今天終於勇敢了一回。
聚會剛過一個小高潮，廁所裡漸漸有人進進出出，周圍嘈嘈切切錯亂彈，大珠小珠落玉盤，期間夾雜著男人的說話聲，青舟捏著鼻子一張臉漲得通紅。大約又過了10分鐘，廁所裡終於再一次安靜下來。
真正的勇士，敢於面對淋淋的男廁所，程青舟在做了半小時勇士後，不管身理還是心理都有些扛不住，想想小霸王應該回去工作了，她決定出來。耳朵貼貼在門面上，周圍靜悄悄的，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鬆開緊緊握著的門把，輕輕往右一扭。
咦！把手紋絲不動。
不急，加大力道再往右扭，它，它還是紋絲不動！
不會吧！青舟死命抓著把手開始大力的左右亂扭。
不動，它就是紋！絲！不！動！此刻再多的感歎號都不能詮釋青舟想死的心。
接著扭，拚命扭。
『卡蹦』，門把輕輕叫了一聲，它陣亡了，遺體落在青舟手裡。
蒼天啊，大地啊，她被關進了，關男廁所了。
其實關廁所一點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女同事被關在男廁所裡，簡直是人間慘劇。
看看周圍，唯一可以用的是放衛生紙的一個小鐵架。拆下來，有塊小鐵片夠結實，青舟擦擦腦門上的汗，拿著小鐵片左瞧右看，如果能用這個撬開大門，那阿基米德一定會她驕傲。
狠狠的折騰了一會，放棄！
再一次看看周圍，程青舟淚流滿面，這小隔間造的簡直天衣無縫，門板上接天花下接地面，不給她留一個能爬爬的縫。
花好月圓，美酒佳餚，她旁邊只有一個馬桶，真是無語望天。
兜裡揣著一部手機，翻翻電話簿求救。都這個時候了，難道面子還能開門，一輪下來，居然沒人響應！
終於，她顫顫巍巍按下了最後一個號碼。
幾分鐘後，隔著一扇門，楚莫的聲音悠悠傳來。
「離門遠點。」
青舟照做。
『咚』的一聲巨響，門開了，楚莫站在門口，表情瞬息萬變。
青舟頭都不敢台，臉紅的能滴血，默默跟著他出去。
楚莫身量高挑，長長的影子罩著她，青舟盯著他的背影，頓時覺得自己蠢的一望無垠。好在楚莫這人一不八卦二不多嘴，讓時間沖淡一切，帶走今天的回憶吧，她心想，最好順便也把我帶走。
走了一段路，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
程青舟正陷入在深深的自我厭惡中，沒留意前面人的動靜，差點一頭撞上了他的背，幸好她反應快，及時剎住了腳步。等她立正站好，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
「程青舟，你去男廁所做什麼。」
子啊！這次她一定會被懷疑人品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