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松的視界 第20章 天使明星匯 (3)
    「討個說法」的念頭讓我的執拗又開始在血液裡產生作用。秉持著《秋菊打官司》的軸勁兒,我又一次撥通了廣東台的電話——找台長!

    台長並不是我想找就能找的。幾番周折,我的電話總算打到了台長秘書辦公室。當我提出要求,想見見台長的時候。對方的回答禮貌而直接:「請問您有預約嗎?」我又一次像祥林嫂似的把我的情況跟她說了一遍,請她無論如何讓我跟台長通一次話。對方沉默了一下。我猜她作了一番思想鬥爭,再確定是不是要幫我這個忙。

    如果她斷然回絕,我的希望就徹底破滅,我又一次懇求她。

    「好吧。」對方終於鬆口。幾秒後,我聽到了何日丹台長的聲音。我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之前練習不知道多少遍的說辭現在怎麼也找不到,我該說什麼?

    「何台長,我是某人藝術策劃的馬松,之前讓肖主任把我們的樣片送過去,不知道您看了沒?」

    我在台長的眼裡跟其他的節目製作公司沒有什麼區別,想盡辦法聯繫到他,向他推銷節目。他只是客套地跟我說了幾句就要掛掉電話。眼看著最後一線生機就這樣溜走,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大聲地對著電話裡喊出來:「何台長,我從北京來不容易,求求你看一眼我的節目吧,就算我的樣片不好,但我也希望你能看一下。」

    估計是從來沒人這麼跟他說話,他沉默了。然後突然笑著說:「那你帶著樣片過來吧。」

    這一句話,對我這個已經被逼到絕境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大赦天下。我慌不迭地答應下來,發現自己的手在抖,根本拿不住手機,一時間沒了頭緒,不知道該幹什麼。翻找出總監的電話,告訴他,電視台的台長答應見我們了。他當時在電話那頭先是一愣,然後也特別高興地告訴我,讓我先過去,他隨後就趕到。絕處逢生的感覺讓我堵在胸口的悶氣退了一半,二話不說直接殺到了電視台,可當我真正站在台長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卻又退縮了。

    現在進去還是等總監來了再進去?

    我這個小孩子,台長看到能信嗎?他會不會覺得我是開玩笑的?我滿腦子的不確定又一個個氣泡一樣冒起來。我站在門外十分鐘,想像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盼望著總監快點出現。等不了,我硬著頭皮敲開了何台長的辦公室大門。我從他的眼睛裡很明顯地看出,他對面前這個小孩子有著無數的不可思議和好奇。可能是要探究這個好奇背後究竟還有什麼,他撥通了總編室的電話,並把我的樣片交給了總編室的林主任。

    我一直低著頭,不敢直視面前的台長,與其說我怕台長,不如說我怕面前一個活生生的結果,雖然剛剛我還堵著口氣,希望可以見到台長,討個說法。可現在真正面對這個結果的時候,我實在是沒有勇氣面對,如果他真的拒絕我……我實在不敢想下去。

    何台長問我為什麼想要做電視節目,為什麼會選擇廣東衛視。我就像面對高考一樣把自己知道的、自己聽說的,看電視多年的「心得」一五一十全部搬出來,我當時也不管自己說的這些話究竟有多少切中了要害,又有多少是文不對題。只要能把所有的問題填滿,我就覺得有了安全感。這樣的心態像極了考試的時候,面對自己不確定的題目,就想法用字填滿,看著密密麻麻的字,就覺得心裡踏實。

    五十五分鐘的樣片時間是那麼漫長,何台長針對樣片提出的問題也越來越專業,一開始我還能勉強應付,越到後面,我越發覺得吃力。我心裡念叨著總監為什麼還不出現啊。我真希望這時候他能像超人一樣出現,救我於危難之中。

    何台長一直快進著看我們的節目,我的心跟著快進也在不斷加速。我在祈禱著,慢一點兒,慢一點兒,好好地看看我們的節目。可是那個快進符號卻越變越大,帶著我的血壓直線爆棚。

    我為了掩飾緊張和尷尬,也希望能夠吸引何台長的注意力,能夠放慢快進的腳步。於是我不停地介紹節目的初衷,用盡我字典裡所有能夠讚美的詞語讚美主持人周瑾姐和那些漂亮的助理主持人MM們。

    可是我的努力顯然白費了,很快節目就結束,謝謝觀賞了。何台長看著我,沉默著不說話,我也安靜下來。可是我的心臟跳動的聲音卻大得能夠震痛我的耳膜。我懷疑當時辦公室裡所有人都聽到了我的心跳聲。我那緊張時帶著點兒希望,又已經做好失望準備的糾結心情,類似一個將死之人在等待最後宣判的狀態——不是上天堂就是Gothehell。

    這時候,林主任突然說了一句改變整個戰局的關鍵句子:「其實我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娛樂節目。」就是這樣無心插柳的一句話,成就了我們這個節目。何台長點了點頭,節目可以做,但是廣東台還是希望節目裡要加入他們台裡的主持人,一個叫吳瑕的女孩子。

    吳瑕?按何台長的說法——一個普通話只比我好一點兒的女主持人。這是玩笑話,但是在我看起來這就是一個巨大的轉折點——有門兒。後面的狀況就在我那個起死回生、招招搖搖的希望裡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這個事情的起承轉合,像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一會兒天堂,一會兒地獄。我從台裡出來就跟洗了桑拿一樣腿腳發軟。希望這個事情真的有了好的轉機。從籌備節目到現在身在廣州,我的心裡已經沒有太多篤定的勇氣,更多的時候,我只是安慰自己說,希望這次會好起來,希望這次有機會。「希望」成了我心裡每天必須要說的台詞。

    在林主任的介紹下,我見到了吳瑕。我們的見面氛圍很奇怪,我邀請她吃飯,可是她卻把她的媽媽也帶了過來,這讓我覺得這個女生很有意思。也許就是她這樣有點兒無厘頭,又有點兒單純的個性讓我們短短的時間裡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甚至我很快就知道跟她共事多年的同事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很慶幸,我的生命中又多了這樣一個「沒有大腦」的女人成為一輩子的朋友!我們的廣州之行終於在跌宕起伏中順利完成了任務,雖然不能說是凱旋歸來,至少帶回了很多好消息。

    可是,真正的角逐才剛剛開始。

    加了主持人,之前的名字顯然不再適合,於是節目正式更名《天使明星匯》。我人生的第一檔節目也正式進入了操作階段。

    雖然我們已經跟電視台達成協議,可是真正對這個合作有發言權的還有代理廣告的廣告公司。他們掌握了一個電視台真正的經濟命脈,所以能不能成,還要看他們的「臉色」。節目幾經修改,但是他們模稜兩可的態度,讓一切都懸而未決。這樣不知道時間、不知道結果的等待是最讓人痛苦的。

    我根本就沒辦法給參與其中的所有人一個明確的答案。節目是我一手攢出來的,可眼看著在這正要瓜熟蒂落的節骨眼兒上,卻一直沒有下文。我面對每一雙渴望的眼睛,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再等等,可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啊?無形的壓力把我壓迫得無法喘息。

    雖然吳瑕一直在以我「內線」的身份幫我打聽消息,可是等待的日子過得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總算熬到正式談判的時候,新的問題又出現在我的面前。廣東衛視雖然答應了我們的節目立項,可是製作經費卻是少得可憐。跟我們的預算相差了好幾萬。這樣的局面顯然讓等待了很久的人們十分失望。

    當我跟楊長嶺說了情況以後,他很明確地告訴我,為了保證節目質量,這個價格他是堅決不能開工的。他是個完美主義者,這我很清楚,這點兒費用根本保證不了他對節目的質量要求。他的退出我覺得無奈,使得我必須尋找新的團隊。

    由於經費不夠,我提出了「一分鐘廣告」的要求,這樣的加碼要求,我知道很為難,可現在的狀況之下我必須這麼做。我一方面尋找新的製作團隊,一方面等待著最後的談判結果。北京,我跟周媽住在一個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房間裡。我們相依為命。在我最孤單無助的時候都是周媽在鼓勵和安慰我。雖然生活算不上好,但那段時間是我在北京最快樂的時候。我是一個天生害怕孤單的人,那段時間周媽陪著我,讓我不再孤單,讓我在北京有家的溫暖。

    這天下午,我做了一個夢,夢裡去世多年的爺爺奶奶竟然來看我。這樣的夢,在這個時候顯得那麼機緣巧合又玄妙萬分。我突然從夢中醒來,告訴周媽我夢到爺爺奶奶了,我覺得他們可能給我捎來了好消息。話剛說完,還是熱騰騰的時候,總監的電話已經到了。廣東衛視終於答應了我們的要求,並給我們簽訂了最終的合約。

    我抱著周媽大笑,然後哭了出來。

    眼淚裡沒有委屈,只有感慨,回首我這一路的堅持和等待,為的就是這個電話,為的就是這個夢想,今天它終於成功,之前的等待和煎熬、壓力和糾結,在這一刻都化成淚水讓我狠狠地哭出來。

    我看著周媽,周媽看著我,來時一路的不易、一路的委屈,還有在廣州煎熬的那幾天,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我有太多的話想說,告訴周媽,告訴爸爸媽媽,告訴所有的人,告訴他們,我之前是多麼不易、多麼委屈。如今我又是多麼開心。揚眉吐氣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而暢快。

    我的第一個節目——《天使明星匯》正式上檔了!

    從唱響漢中到廣東衛視,我用了一年時間完成了自己人生的飛越。在這一年時間裡,淚水、汗水不知道流過多少。但我最終戰勝了自己,堅持到最後,我打贏了人生中的第一場戰役,這一仗很辛苦,但我很快樂,因為夢想照進現實的一剎那是我最幸福的時刻。

    未來的路該怎樣走?我不得而知,我只能對自己說:馬松,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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